红衣青年嘴角的弧度再度向上弯起。他是炎,是赤焰心心念念的哥哥赤炎。无论这世界如何变幻,唯一不可更改的,是他们体内流着的相同的血液。
炎的身侧,蓦地多了一个纯白的身影,白衣白发。
“他们进去了?”
“嗯。”
片刻的沉默,白衣人轻轻喟叹,“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你不是早有预料吗?”赤炎淡淡瞥了白衣人一眼。
白衣人无声笑了一下,“预料也未必准确,毕竟,事情未发生之前,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既然无法确定,为什么你笃定我会帮忙?”
“直觉。”白衣人笑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你就不担心我将这方世界毁了?”赤炎笑得很肆意,却也很苦涩,“我身上拥有洪荒之力,毁掉这个世界轻而易举。”
“你不会!”白衣男子认真道。
“我会!”赤炎的眼中浮上了一丝血色,面目重新变得狰狞,“你可知道我寻找‘七彩云霞’的原因?”
赤炎的模样令白衣男子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笑了,“炎,你其实并不是个冷血的人,何苦将自己弄成苦大仇深的模样?想要做什么事就去做吧,只要你将来不会感到悔恨。”
“如果,有一件事无论做与不做都注定会悔恨,换作是你,会如何抉择?”赤炎脸上的戾气敛去,换上一股淡淡的悲凉。
“很简单啊,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好了。”白衣人淡然一笑,那么沉重而压抑的话题在他眼中却云淡风轻。
“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好了么?”炎垂下眼睑,喃喃低语。
“算了,你这家伙运气实在不怎么好,我也不知道找你帮忙是对是错了。”白衣人摇摇头无奈道,“不过对错也是我的选择,我现在把这个世界的安危交给你了。”
“你要走?”赤炎微微一怔。
“是。”白衣人笑道,“我早该走的。”
“我们还会见面吗?”
“有缘的话,会。”
“那么,再会!”
“再会!”
白衣人说完,身体便如同风化了的石雕,化成了无数闪亮的微尘,被轻风一托,飘然散去。
同一时刻,在一个隐秘的山洞里,一只如雕塑般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眼睛一直望着前方的雪白大狗忽然抖了抖耳朵站起来,伸出爪子在身前划拉几下,前面便出现了一个幽深的黑色旋涡,雪白大狗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身体轻盈一跃,瞬间消失在旋涡之中。随后,黑色旋涡迅速闭合、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鹿邑一出现在灵墟境,便发现遇上了大麻烦——林朗他们不见了。
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一目了然,无处藏身。现场有打斗的痕迹,但没有血迹。
鹿邑神情微松——没有血迹,应该无人受伤。
从小小的山洞出来,鹿邑不禁傻了眼,外面除了一块上千平方米的岩石平台,周围都是万丈悬崖,悬崖下方是波涛滚滚的沧海,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鹿邑尝试用冥族的秘法寻找林朗一行人的下落,却发现根本不可行,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屏蔽了秘法探查。
他们会到哪里去呢?鹿邑静下心来思索了一下,觉得他们应该无法走得太远。
林朗虽然空有一身灵力,但他没有修炼过秘法,连最基本的意念控物都不会使用,靠他的力量离开这里是不可能的。
风梓和小家伙倒是有能力带着他们进行瞬移,但风梓的能力本就有限,自行逃跑连续瞬移个一两百公里没问题,若是带着人的话,能跑个七八十公里便是极限了,小家伙稍好,带着大伙跑个一百多公里不成问题。至于冥阳,鹿邑直接将他忽略掉了,那家伙魂魄不太稳定,灵力更近乎无,自己都自顾不暇,就别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了。
望着远处海面上冒起的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岛屿,鹿邑暗叹了口气,看来只能一座岛一座岛地找过去了。
鹿邑朝着最近的一座小岛慢慢飞去,虽然明知使用瞬移速度会快上许多,但瞬移太过消耗灵力,在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机的情况下,鹿邑觉得还是保存点实力为好。
鹿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飞了多久,连续寻找了一百多座岛屿,依然找不到属于林朗等人的气息。
迎风站在高出海面数百米的擎天石柱上,鹿邑的心里有些迷茫。林朗他们到底到哪儿去了?
在这方世界里,以一个地点为起始点,无论你朝着任何一个方向一直向前,最后都会回到原点,鹿邑以此推测这方世界也如外界的地球一样,是一个万有引力的球形世界,只是它的面积不知比地球小了多少倍。
休息了一会儿,灵力恢复了一部分后,鹿邑准备再次寻找林朗一行人的踪迹,正在这时,天边忽然出现了大片乌云,乌云移动的速度快得惊人。直到乌云快要到达头顶时,鹿邑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乌云,而是一大群乌鸦。
鸦群的前方,一只火红色的鸟儿拼命扇动翅膀往前飞,看样子它已经非常疲劳,快要飞到鹿邑上方时翅膀扇动稍稍慢了半拍,飞在最前方一只硕大的乌鸦便趁机靠近前去,狠狠啄了它一喙,顿时,赤色的羽毛伴着点点鲜血飞溅而下,火红鸟惨叫一声,身形如箭般坠落。眼看就要坠入海里。
此时,海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上百头相貌丑陋的怪兽,这些如同抹香鲸一般大的怪兽张大着嘴巴,贪婪地望着坠落的火红鸟。可以想像,这只火红鸟一旦落入这些怪物口中,铁定会被“啊呜”吞掉,落得个尸骨无存。
几片羽毛以及数滴鲜血掉落到鹿邑身上,鹿邑便如同着了魔一般,想也不想便一个瞬移过去,在火红鸟即将落到一头怪物的口中前将它捞在手中,再连着动用数次移瞬,带着它逃到了三百多公里外的一座岛屿上。落地之后,鹿邑感到一阵灵魂激荡,瞬间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鹿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山洞中,旁边一个身穿赤红衣衫的少年正无聊地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一见他醒来,不由神情一喜,接着又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似乎对他意见蛮大。
“我这是怎么了?”鹿邑抚着头坐起来,先前那种强烈的灵魂激荡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后遗症,令他感觉神志有些昏沉。
“你超越极限使用灵力,造成灵魂不稳,笨蛋!”红衣少年气哼哼道,甩手扔了一物给鹿邑,“给你,这东西能快速稳固魂体。”
鹿邑随手接过少年抛来的物体,发现昏沉的神志竟然瞬间变得清明,不由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物什,发现是一块土不拉叽的小石子,只有指甲盖般大小,可是内中充满着特殊的能量。
“这是什么?”鹿邑道,“呃,你是谁?”
“不知道!”少年生气道,一张脸臭得好像鹿邑欠了他几辈子的债似的。
好别扭的家伙!鹿邑摇摇头,动用魔瞳秘法窥探少年的来历,片刻之后,鹿邑散去凝聚于双目的灵力,微笑道:“原来你是那只小鸟儿啊
“你才是小鸟儿——”少年登时怒了,“小爷我是火鸾一族,最高贵的羽族之一,懂不懂?”
“火鸾也是鸟。”鹿邑笑道。
“你——”少年双目一瞪,接着便有些泄气地微垮下脸,默默地背过身去。
鹿邑以为自己的话伤到少年了,不由抱歉道:“对不起,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事实上,据我所知,火鸾是神鸟,比一般人不知高贵多少倍,你完全没必要自卑的。”
“谁说我自卑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自卑了?”少年恶狠狠地转过身来说道。
鹿邑一愣。却听见少年继续说道:“小爷我不爽不行么?小爷我被那群缺根筋的乌鸦怪追得烦死了,这才想出个苦肉计想要摆脱那些死脑筋的家伙,没想到被你这个外头来的笨蛋破坏了计谋,还莫名其妙地和你订立了灵魂契约。
小爷我是高贵的羽族,和实力超群的强者订立灵魂契约是我的荣耀,可你算哪根葱啊,明明实力比我还差,还是个丢掉了肉体的魂修,想想都觉得窝囊!”
灵魂契约?鹿邑呆愣住了。
灵魂契约他是知道的,就是人类和自己的守护兽订立的心灵契约。上古时期的神族、魔族几乎都有自己的守护兽。双方一旦契约订立成功便不可更改,除非一方死亡,否则契约无法解除。
知道灵魂契约是一回事,但真正遇上了,鹿邑也不由惊得张大了嘴巴,不为什么,只因为现在地球上灵魂契约几乎已经完全断绝了。
一来是因为外界已经见不到神兽的影子了,就连灵兽现在也不多见。二来是因为现在的社会崇尚民主,大多数人觉得,就算是灵兽,只要它们已经开了心智,也算是一位公民,没理由将它们绑定在任何一个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