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厚来等了一会儿,见钟子启还不说话,便急燥起来,“大哥,你这又摇头,又点头的什么意思?你倒是说个明白啊!”
“找个偏僻的、离南京远的地方,这个我赞成,现在我们肯定已经是被通缉的逃犯,而且是叛国的逆贼,所以必须找个这样的地方藏身,而且还要变换姓名与身份,便是相貌、装束、口音,也要改变下,方能避人耳目。至于不能再做生意,我不赞同!”说着,钟子启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
“为什么?!如果我们再做生意,很容易被人盯上,或者还有可能遇到大哥你以前做生意时认识的人!”
钟子启依旧摇摇头,“二弟,三弟,你们有没有分析过我这回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两人对视一眼,这回却是戴闵生开得口,“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周全,但要我说,便是没有周全的事情也迟早会遇到豪门权贵的掠夺,大哥的财名肯定会越传越广,难免没有钟侍郎这样的人知道。另外,因为我们没有得力的靠山,所以出了事情也就只能任人宰割!”
钟子启赞赏得看他一眼,“二弟说得对,这个我以前也给费文清说过,早晚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需要早做准备,只是没想到由于我自己的一时气盛竟然提早了,哎!”顿了一顿,钟子启又道,“那你们以为不做生意就不会碰到这些事情了?!非也,如果有钱,至少要比没钱的能多做些事情,一般的小灾小祸也都能用钱摆平。生意,我还是打算要做,不过,我要换种做法!”
“哦,大哥准备怎么做?”
“你们都认为没有靠山才导致此祸,我刚开始也这么想,还曾经埋怨怎么我所结识的这些人还不赶快上台掌权。后来,我明白了,那些都是不牢靠的,就像那施侍郎,你以为他能在台上待多久?我还有得能逃,他只怕连逃都没得逃!这样的靠山只是座冰山,一遇天热就要化!我这回,要制造一座—永—世—不—化—的靠山!!”钟子启最后几个字有意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得说。
“永世不化?靠山?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快点说清楚。”
“我在崇明,本来想用比较隐蔽的手段,做生意、培养人才、培植名声、买官任职,一步步得打好基础。现在,我发现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和老百姓脱离得太远,不自觉得和他们隔离开了,如果我这回能够得到老百姓的帮助,那王观礼又敢奈我何?!”说到这,钟子启不由用力锤了下桌子,王观礼和费文清对他的背叛,一直像根刺样扎在他心上。
“大哥,你能不能说得更明白点,我还是没听懂,你说具体点吧。”还是魏厚来。
钟子启不由一笑,“三弟莫急,我这就说些具体得给你听,一、我以后要做的生意,多是那种需要许多老百姓参与的生意,做出来的东西我只卖到海外去,而且是那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得国家。这样如果我死了,那么就会有几千甚至几万户破产!;二、经过这次事情我还明白一点,真正救了我的正是三弟手中的武力,所以我要正式建立一只自己的武装,既可对付盗、匪,也可保家安命;三、在新的地方,我要在整个地方都安插上我的人,没有我点头,就是皇帝来了也别想做成任何一件事!;四、我需要影响舆论,把我塑造成天下皆知的名人、好人,既是一道护身符,也是增加我说话的份量。”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钟子启没说,要能更快更好的影响百姓、传播新思想,不过戴闵生应该是明白的。
说完,钟子启坐下喝口茶,魏厚来和戴闵生两人用心思考起来,过一会儿,戴闵生抬起头来,将折扇在桌子上敲打着,问道:“大哥,你说的这些我原则上都赞同,不过具体怎么做,你似乎都还没讲?”魏厚来也抬头望来。
钟子启尴尬一笑,“两位兄弟,我也只是刚才灵机一动,方有这个主意,具体的我还没想好呢?正好,大家一块儿商量下具体怎么做。”
于是三人便讨论起来,结论便是:
一、三人并手下所有人等,换了姓名、并都改学山东话(这是钟子启的家乡话,倒也不难);
二、去广东廉州府钦州落脚,那里地处西南一隅,接壤越南,又有港口,并且海盗也少,方便贸易,官府的力量也不强,况且平时也不被关注,应该容易藏身,地方穷,又方便用经济手段控制;
三、从江南和福建高薪招些丝织工人过去,那边本来就产丝只是缺乏优良技术,正好可以做到人人参与,产品出口英国和西班牙。并且进口印度棉花再出口到海外赚取中间利润,钟子启正好掌握一些新的技术可以降低生产成本;
四、暂时搁置胰子厂以防被周全知觉了找上门来,设立火柴、玻璃、眼睛、钟表、水泥、钢铁炼制、制糖、皮革等工业,当然,是一步步建立,先从比较容易的火柴入手,而且所有产品主要依赖两广、云贵、福建、四川和海外市场销售,国内其余地方随意,有人要就卖,没人找上门来就算,这样一是不容易被盯上,二是运输也近;
五、由钟子启联络英国、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商人,因为他说他会英语和西班牙语;六、重新建立学校,不过这回要改变下教学方式,要多讲些社会上不公平不平等的事情,激发学生的热血,(说到这条时候,戴闵生很有深意得看了他许久,却是没有反对,只问他,这样好么?如何收场?钟子启却是也不知如何做,只含混答道,走一步算一步);
六、以保卫乡里的名义,由钟子启、魏厚来、戴闵生三人分别出面在几个不同地方组建三支乡团,由魏厚来负责指挥、训练,人数看经济情况定,越多越好,(说到这,钟子启又强调要用火器装备,可以先买佛郎机的,然后,他会另想办法找到射程更远、火力更猛的来,两人却是不同意,那样花费太大,无奈,钟子启只好以大哥的身份先压下去,以后看到效果了再向两位兄弟配不是。);
七、用钱也好、武力也好、要挟也好,务必把整个县衙里的大小头目及要害职位都换成自己人,这个一定要做,不过也急不来,循序渐进吧;
八、这个舆论的事情大家既然都没什么好想法,就先搁置下来,待有了主意再定。
讨论定了,三人又就如何着手、如何计划钱财、如何招募人手、具体的名字等再讨论一回,终于一一定了,便分派了工作。
中午太忙,饭也忘了吃,三人便打算提前吃了晚饭,钟子启习惯性的喊了句“福悌,备饭!“话一出口,才想起来,福悌只怕还不知道自己回来,没赶来呢。便欲重新招呼人,福悌,却是泪眼汪汪得出现在门口,“义父!”
钟子启立时跑将过去,将福悌一把抱住,“孩子,让你受苦了!”,说着,摸着他的头,现在,钟子启才发现,福悌在自己心中,就是孩子,就是自己的亲儿子。
福悌又哭了会儿,又被钟子启哄着慢慢笑了,过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顽皮模样,和钟子启说笑了几句,便蹦蹦跳跳的去让厨房准备晚饭。临走,又神秘的对钟子启说,“义父,给你个惊喜!”,吹了一声口哨,院门外一声狗哮,窜进一条黄狗来,看见福悌,立时摇头摆尾得过去蹭靠,“小黄,那是义父,快去拜他!”
小黄顺着福悌手势,走到钟子启身边,嗅了几嗅,想是终于想起钟子启是他的主人了,马上热情起来,又要往怀里钻,钟子启不由郎笑,将已经长大许多的小黄抱起来,逗了一会儿,待小黄不耐烦了,才放它下来,笑着看它又跑出去跟着福悌走了。回过头来,只见戴闵生与魏厚来正十分好笑得看着自己,脸上一红,摸摸头皮,“这小黄是一开始就跟我走的,好久不见,看见它高兴,两位兄弟见笑了。”
“呵呵,大哥乃真性情,怎会笑话呢,现在这样的人可不多!”魏厚来一笑,不以为意得说。
于是,三人待晚饭备好吃饭睡觉不提。
以后钟子启便是每天强制性的监督各人学习山东话,整天整天盯着,便是魏厚来求饶也不允许休息,在岛上休养了半月,总算三十二号人大概都会了山东话,又练习着平日就用改好的名字互相称呼,并且都换了北方人打扮,又换头型和胡须。
检查下万事都已齐备,拣了个海上起东风的日子,一干人分乘两艘船,扯起帆,一路沿海直下,计划经台州、温州、福州、泉州并不靠岸,下到南澳岛深澳港休整一番,顺便看下能否找到海外商人的联系,然后直驶琼州府,在那边打探一下钦州情况,如果合适,就转到钦州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