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身子一闪,已冲到妖瞳身边,迅速搂起了他的头,移至自己脸颊下。感受到妖瞳鼻孔尚自呼吸进出的热气,她终于略微放心了一点,用自己的脸不停地磨撑着他的头,泪水涟涟,看着立在旁边尚不知所措的青蛮喝道:“你,你快来看看他究竟怎么了?”
青蛮正担心要是妖瞳死了自己怕是要被血咒弄得死去活来,突地听见紫影一声轻喝,茫然地“哦!”了一声,拿起妖瞳的手腕,一指戳了过去,一道青光由着他的指头蔓延而去。
“啪”一声脆响,青蛮的手被震了开去,身体也稳不住平衡了,轰地仰倒在地。青蛮厚重的大手撑起庞大的身躯,呼出一口气道:“小姐,放心吧,主人没事的!他体内的妖力大着呢。此刻怕是那邪气如体,力量巨大,自身一时半会承受不住,才昏迷的,相信不久就会醒转过来!”青蛮看着青影此般模样,知道妖瞳一时半会也不会醒转过来,识趣地离开这小小茅亭,往其他地方走去了。
微风轻轻地吹拂着她的面纱,青影默默地看着怀中的男子,这刻他静静地躺这自己的怀抱之中,安然地睡着,她感觉是如此的幸福。无论他是妖瞳还是邪瞳,在这一刻,他都完全属于自己。
纵然知道他醒来之后,仍然有仇恨,仍然有血腥,她也无法再这样看着他,拥着他,但是现在她依然是幸福的。十年风尘,终于换回一刻幸福。
夜风轻轻在耳边吹送……他躺在她的怀里面,青雾妖娆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脸。
妖瞳在昏迷的夜中,根本不知自己的心神漂移至何处,触目所见,都是血红的一片,充耳所闻全,是凶戾之音。天之邪目所凝聚的邪气本是至凶之气,怎肯如此轻易被驯服。它们的反噬让妖瞳如同身坠地狱,身上竟如万鬼缠身。那些戾鬼纷纷发出各种尖锐的厉叫,竟要将他分而食之。
挣扎着,妖瞳不甘心地挣扎着,在那血色世界中。痛苦轮回中,不知过了多久。萦绕于妖瞳冰冷心底的一种温暖熟悉的感觉从脸庞传了过来,如暖流一般流过全身,他的身躯突地一震,心神终于从那血煞凶戾的地府鬼蜮中脱离出来。
那感觉如此的梦牵魂绕,心境之中又出现了一个白皙柔弱的姑娘,翩然舞动衣袖,手指划自己脸颊,冰冰凉凉,清风托起她的白裙角,掀露出娇小玲珑的纤足,竟要将她一起吹走……
“不要!”妖瞳伸手去抓,却抓到了无尽的虚空。妖瞳猛地睁开了眼,晨光正至茅亭,幻象尽灭。
妖瞳失望地收回了眼神。昏迷中,脸庞传来的那种温暖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让他不由得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清晨微风无意吹起,湖畔的芙蓉花瓣和着清露随风飘零。青影偷偷地搽试了眼角和脸上的泪痕,风中衣裙飘曳,迷离婉转。她幽幽地转过身关切地道:“邪……妖瞳,你醒了,没事吧?”轻移莲步走了过来。
妖瞳随意地“唔”了一声,然后走出茅亭,远远的就看见青蛮兀自在草丛中酣睡的,幻月剑被它远远的仍在一旁。妖瞳力运中指一弹,一道红光飞射而出,往青蛮的厚臀狠狠击了去。红光击中青蛮之后,竟然燃起了一团烈火,烧得青蛮的厚臀“哧……哧……”地响。
青蛮本来睡得正香,酣睡时的唾液流在草丛中湿了好大一团。忽然觉得屁股被似被一个尖锐的硬物狠狠的刺了一下,然后整个屁股都传来一阵火烧的感觉,慌乱之中他急得乱蹦乱跳,不停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屁股,但是仍然没能把火拍熄。眼见他在草丛中转了十几圈了,那火仍在呼呼的燃着,青蛮纵身一跳跃起三丈高有余,然后就从那三丈空中屁股向下直接坐了下来,“轰”一声巨响,厚重的屁股结实地坐在了地上,砸起一个小坑。“呼……”青蛮狠狠地呼出一口气,一阵白烟从屁股下冒了出来,看来那火终于给他灭了。
“呵呵……”地笑声从亭边传了过来,却是青影见青蛮被捉弄得如此狼狈,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青蛮本以为此事多半是青影所为,正要回口数落她几句,但是转念想到这小丫头怕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多半是主人所为。尽管心里有气,也得做出必恭必敬地样子,拾起一旁的破烂黑剑,低着头往妖瞳所立的地方走了过去。
见青蛮走了过来,妖瞳冷冷地道:“青蛮你睡得很自在啊!”青蛮青着脸战战兢兢地将黑剑双手递给主人,一言不发。妖瞳接过剑继续道:“青蛮你上次失了兵器,就把亭子里的那柄剑拿去凑合着用吧。”
青蛮心中一凛,赶忙应道:“多谢主人”
见妖瞳略微点头表示了一下,青蛮便去亭中拿那把剑,虽然他知道这柄剑原是那几个老道之一的,应当不凡,然而总觉得比起自己的庞大身躯总显得有点轻。谁知一拿之下,大吃一惊,那柄剑竟然有百多斤重!比之以前他的玄铁长刀仍然足足重了二十斤有余。
看那剑不过三尺来长,两寸来宽,竟然有如此重量,由不得青蛮不惊讶。只是青蛮一身蛮力用剑这样的兵器似乎不太合适,但如此好剑如果弃而不用,又觉得大为可惜。青蛮正在踌躇之间,却听妖瞳的声音响起:“可要我给你改造一番?”
青蛮正有此意,只恨自己修为所限,无法催动真火,听主人这一说,立即喜上心来道:“多谢主人!只是改成什么呢?就改,改一副臂爪,嘿嘿,看利爪破如胸膛的情形最是让人痛快。”
青蛮正要举剑交给妖瞳,却见手中长剑忽地弹起,剑尖朝下,顷刻直立于妖瞳左掌之上。一团幽蓝的火焰在掌中暴出,火苗“呼”地就蔓延至剑柄,将整把剑都裹在幽火之中。幽蓝火焰,正是地狱之火——鬼幽火!鬼幽火可比三昧真火,却邪异非常!妖瞳以鬼幽火炼此剑就是要尽除此剑灵气,让它沾满邪气,变成一把噬血凶器!
青蛮和青影两人的眼神都被那奇异的炼器方式所吸引。看那剑在鬼幽火的火苗舔噬下,竟未如钢铁烧红般呈火红,而是越来越黑,直到变得如墨汁一般。在看那剑时,它就真的化作墨汁一点点流入到妖瞳手掌中,化为一团诡异的浓墨。只是这团墨水似被一个无形容器所盛,半点也不曾掉落地上。
突地,妖瞳额间邪目发出一道血光,打入那团浓墨之中。不一会,那团墨汁竟然如活物一般开始在他掌中蠕动,伸展,似要凝聚为实体。妖瞳掌中的幽蓝火光再猛地一闪,那蠕动的黑墨竟如沸腾一般,张牙舞爪的往空中伸展开去,就在那浓墨非至空中之时,妖瞳右掌挥出一道白光,那白光瞬间就把那浓墨凝结在空中,形成一个三钩的利爪雏形。幽蓝火焰渐小,若有若无地闪耀着,打磨着三钩利爪的钩尖。那利爪在青蛮和青影两人的注视下逐渐越来越光滑,也似越来越锋利,隐隐泛出丝丝寒光。
眼看在凶器就在铸成之际,妖瞳身影一闪,“瓮”地一声,那利爪在青蛮的手臂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深入肌肤却未曾伤到经脉。青蛮也并未闪避,因为他知道此等凶器非得以鲜血相喂才肯认主。而吸食主人鲜血后它便会具有灵性,不会将自身戾气反噬主人之身。
一道血光在利爪上一闪,然后没于利爪三钩之尖,但见那三道钩的尖上都已变为红色,隐隐之中还有血光流转。
妖瞳左手一挥,那利爪倒飞而起,“喀”一声,套在了青蛮的右手之上。那利爪初成,余温还在,竟然烫得青蛮的皮肉“哧……哧……”地响。青蛮却似浑然感觉不到被烫处应有的火辣感觉,反而觉得有丝丝寒气传来。那臂爪通体黝黑而钩尖流红,更有寒气溢出,直透肌肤。以他的见识哪里还会不识货,知道自己已然拣到宝物,比之以前那玄铁长刀,不知强了多少倍!青蛮大喜,对着妖瞳弓身行礼道:“多谢主人赐此无上兵刃,还请主人赐它名字。”
“就叫它‘修罗爪’吧。青蛮,你莫要辜负手中的兵刃,也不要辜负它修罗之名。”
青蛮沉声道:“既为先锋,自当恪心尽力,助主人重建妖界霸业。修罗之名亦要让人闻风丧胆!”
“很好!青蛮,你既然有心匡复妖界,我定不会亏待于你!只是你既为我妖界先锋官,便不得擅自行事。往后大小之战,若我未退,你便不得退后。否则,你便有负那凶罗之名,你便不配用此凶刃!”
青蛮自知妖瞳之意,如果自己不配用这修罗爪,便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心中一凛,赶紧道:“青蛮自当奋勇向前,绝不后退!”
青蛮说这话时脸上严肃非常,看来真的准备为自己的主人上刀山、下火海。但他心里呢?只怕是未必吧。其实他青蛮哪里会如此的豪气,他的原形虽然是上古凶兽,但是现在,他经历万年修行幻化人形后早已经变得狡猾异常,也学会了贪生怕死。别看他刚才似是豪气干云,实则呢,只是因为从妖瞳那里得到了如此一把至凶利器,暴喜之际,赶紧表表忠心为以后捞取更多好处做铺垫。如果是对付那些正道中的小脚色,他当然是不余余力,杀!但是对上了其中的正主儿,就留给自己的主人打理吧!
妖瞳根本不会管青蛮心里存的何种想法,无论青蛮他是如何信誓旦旦,或是如何心存歪念,他自有办法去控制他。否则,他又如何配得上“天之邪目”,配得上“幻月剑”。妖瞳伸手抚mo着幻月剑,黝黑的剑身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通透剑气,黯然,凄凉!妖瞳心中默默道:“邪恶的妖,嗜血的剑。从此以后,你也不能回头了!”额间透射出一道红光,包裹着幻月剑,陡然间光茫大盛,红光敛去,剑已不在。
一旁的青影扑闪着眼睛,吃惊于这一幕,正要寻问,妖瞳指了指额间:“在‘天之邪目’里淬炼。”
“疼吗?”青影单纯的觉得,眼睛里进去一粒沙子都好难受,更何况一把剑。
“你以为它是普通的眼睛?”妖瞳哑然失笑,嘴角牵起一抹邪笑。
青影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傻,尴尬的笑了笑,转身望着山间的美景。
妖瞳一动不动的闭目运气,身上微微渗汗,血与肉的淬炼,怎能不痛?妖瞳何尝不知道青影对邪瞳的感情,这种感情就连邪瞳魂飞魄散,也还清晰地留在另一个男人的心里面。只是那种爱到彻底无路可退的心境,让他除了冷漠,除了貌似的坚强,他又能说些,做些什么呢?
流逝的时光不会再一次到来,所以只能装作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