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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周大厨

在斗龙镇的掌勺师傅中,周大厨属后起新秀。别看他刚过而立,已在四五家酒店出任过总厨,现在自己开着一家三鲜馆,在行里可算小有名气。

同斗龙镇的所有掌勺师傅一样,周大厨有自己的招牌菜。普普通通的原料,一经他手就身价倍增。走进他的酒店,就如走进美食博物馆:玲珑剔透的葵花宝碟、气势磅礴的八仙过海、神秘莫测的私藏胭脂、争奇斗艳的龙王献宝……可以说,他的每一道菜品都已达到尽善尽美的境界。来他酒店消费的,无论身份贵贱,不吃个沟满壕平决不罢休。

酒店刚开张那阵,由于人手少客人多,周大厨不得不尝试双手同时掌勺,久而久之竟练出一手绝活。笔者欣赏到这手绝活时,是在一次烹饪比赛中。当时,周大厨献演的菜品是宫保鸡丁和玫瑰鱼片。两种菜品一个须大火爆炒,一个则文火制作。周大厨先调好火候,然后将备好的原料依次入锅,接着双手同时操起炒锅,一只手轻推慢送,一只手高抛急扬,两只炒锅里的菜们便随着手腕传递的信息,或风摆杨柳、或雨打芭蕉、或上下翻飞、或激情舞蹈。高超的技艺、优雅的神态,直看得观者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惊叹间,两个色、香、味、型俱佳的菜肴已稳稳入盘,汤水竟无一点溅出。那次比赛,周大厨给与会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为自己在餐饮界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此后,周大厨便和他的同行们一起,以众多独特的美食,周到热情的服务,吸引得无数食客,舟车劳顿,慕名而来,听鹿鸣呦呦,观港口神韵、品美味佳肴,使得这个有着“麋鹿之乡、湿地公园”之称的斗龙镇,更加闻名遐迩。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如周大厨的三鲜馆,来往的客人中,难免没个鱼龙混杂的。

一日,酒店里来了几个染着黄毛,刺着纹身的小青年,屁股一落座,就吆喝着要茶要烟要菜单,然后在服务生的惊诧中,鲍鱼、燕窝的点了一大桌子菜,敞胸开怀,推杯换盏。服务生以为来了财神爷,极尽努力,小心侍奉。谁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满脸粉刺的高个子,突然揪住服务生的衣领骂道,欺负外地人啊?也不睁眼看看爷们是谁!快叫你们老板出来,爷要跟他好好理论理论!服务生不知何处冒犯,连忙打躬作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高个子就指着“宋嫂鱼羹”说,苍蝇也能入菜?这就是你们的所谓名菜?一同来的另几个人也起哄道,就是,还名厨名店呢,呸!狗屁!

吵闹声惊动了其他食客,大家纷纷围拢过来,有的劝解,有的询问,有的看热闹,有的打抱不平,好端端的酒店,顿时乱成一锅粥。那位服务生刚上岗不久,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早慌得汗流满面,瞠目结舌。

大家稍安勿躁,有话说话,有理论理。闹腾间,周大厨来到众人面前,话语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喧嚣的场面立刻安静下来,就连那几个张牙舞爪的小青年,也好像被施了定身法。

周大厨了解情况后说,百密一疏,本店正想请大家提提意见挑挑刺,感谢这几位兄弟给了机会,现在就请大家参观本店,如果发现不文明、不卫生、服务不周到的现象,本店不但赔偿所有损失,还公开道歉,停业整顿。如果是个误会也不关事,权当是给本店提个醒。斗龙酒馆数百家,诸位能选中本店是对我的抬举和厚爱。不打不相识,没准诸位将来还是我的福星呢。

周大厨的一席话情理交融,刚柔相济,说得那几个小青年面红耳赤,威风全无。

还有一次,酒店来了几个“啤酒肚”,胡吃海喝了一下午,末了仍不尽兴,又另外要了螃蟹甲鱼和名烟名酒,结账时还提出票据上多写几千元。信息反馈到周大厨那里,周大厨大手一劈,别理他们,据实办理。遭到拒绝,啤酒肚们气急败坏,指着周大厨的鼻子恨恨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你这不是把顾客往外推吗?周大厨淡淡一笑,本店奉公守法,诚信为本,你们这样的客人,不来也罢。

事后,有人就这两桩事询问周大厨,为何对吃白食的那么仁慈,对啤酒肚们却那么顶针,要知道,后者可是你的财神爷呢。

周大厨笑笑说,前者还是些孩子,正处于叛逆阶段,拉一把就能走上正道。后者却是群蛀虫,损公肥私,贪得无厌,如果给这些人提供便利,岂不是助纣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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