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赟的问话跳跃性很强,在杜鸿泉刚沾沾自喜的描绘完秦远地产的光辉业绩,就直接问出了一个既是杜鸿泉请郑赟吃饭的核心,又让杜鸿泉听起来很尴尬的问题。
杜鸿泉再次撇了一眼身边的儿子,有些恼怒杜映宏怎么会直接把这么机密的问题告诉郑赟,另自己在这次谈话中处于被动,但却不能直接表现出来,只是心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犹豫了一下道:“秦远没有艾嘉这么有实力,拿出一点点股份就能换来30亿的现金,郑总也知道房地产是个资金密集型的行业,去年开发的几个商业项目没有取得预期的销售业绩,其它的土地储备也不能马上转变成现金流,所以最近确实有一点点小问题。”
“刚刚杜总说秦远在西京开发区也有不少土地储备,不知道具体的数字能否透露一下?”刚问了杜鸿泉一个另其尴尬的问题,郑赟又问了一个对房地产公司来说很敏感的问题。
完全不符合中国传统太极推手的风格,郑赟的问题总是直接又尖锐,活脱脱像个生意场上的初哥,可杜鸿泉却无可奈何。想了想也没必要跟郑赟隐瞒,杜鸿泉知道摩根士丹利既然会参股艾嘉,那未来一定是要运作艾嘉上市的,而上市所需的土地储备数目庞大,如果艾嘉能看上秦远在开发区的土地储备,没准只要卖点股份就能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于是道:“秦远在西京开发区的土地储备有200万平方米左右,其中100万平方米左右已经取得土地使用权,另外100万平方米有的已经签署了转让协议,有的本身就是秦远自己的划拨用地,另外秦远还参与了开发区梅滩生态产业园的土地整理,这一块的范围就比较大了,有将近30平方公里的面积。”
“不知道杜总现在的资金缺口有多少,如果艾嘉希望取得秦远的控股权,不知道杜总是否会同意?”郑赟不准备给杜鸿泉思考的机会,问出了这样一个重磅问题之后,侧身盯着杜鸿泉的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杜鸿泉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不知所措,要说资金缺口,至少还要40亿,不过也不都是急于一时,但控股权就有些敏感了,秦远是自己一手创办的企业,虽然凭借自己在西京的人脉即使让出控股权,相信郑赟也折腾不起多大风浪,可毕竟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总是会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这个问题杜鸿泉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才能给出答案,既不能一口拒绝也不能痛快答应,还真有点头疼。
杜鸿泉避开郑赟凌厉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韵了韵嗓子才向郑赟道:“具体的资金缺口我还真没有仔细算过,要说也不存在什么资金缺口之说,只要秦远把脚步放缓些,缺口也就不存在了,至于郑总所说的控股权,商场有句俗话,‘没有谈不拢的条件,最终都是钱来决定’,我想秦远也不例外。”
郑赟当然不会相信杜鸿泉说秦远放缓脚步就不缺钱的鬼话,不过从杜鸿泉愿意出让控股权的话来看,就算他极力想表达的是‘要想取得秦远控股权,艾嘉得拿大笔的钱出来才行’,郑赟还是从中感受到了杜鸿泉对现金的渴望。
“艾嘉跟秦远不同,艾嘉最不缺的就是钱,不过也得知道秦远到底值多少钱才会决定出多少钱。如果杜总有意向的话,我近期就可以安排人来西京,先对秦远的资产状况进行一下评估,再谈具体的细节。”
杜鸿泉又被郑赟将了一军,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要说杜鸿泉从商也有十几年时间了,还从没像今天这样感到处处被动过,面对眼前这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轻人,杜鸿泉感到胸中极度的郁闷,“郑总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啊,生意的事儿也不能急于一时,不过郑总如果安排人到西京来的话,秦远自然会全力配合。”
说了半天,菜早已经上齐了。杜鸿泉安排的是一桌西京特色的长安八景宴。
霸柳风雪、草堂烟雾、华岳仙掌、骊山晚照、曲江流饮、太白积雪、咸阳古渡、雁塔晨钟,八道主菜菜名取自关中八景,四个人一桌的宴席,大大小小的盘子摆了二十几个。材料也极尽考究,以秦岭山区的熊掌、秦川牛的牛舌、渭水团鱼等食材精制而成,完全没有普通陕北风味菜品不重卖像的毛病,摆盘和造型也极为艺术。
吃的是陕北名宴,喝的自然也要是陕北名酒,在征询过郑赟和张萸涵的意见后,杜鸿泉点了一瓶三十年沉酿特供西凤酒,八两装的泥坛罐子包装,四个人每人分了二两。
该谈的买卖谈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风花雪月的交流。
吃过午饭,郑赟厚着脸皮开走了杜映宏的陆虎,载着张萸涵逛街Happy去了,留下杜鸿泉和杜映宏爷俩商量怎么应对艾嘉马上派来的验资团队,以及究竟以什么样的形式引入艾嘉的注资好。
从长安会馆出来实际只要一路沿着路标指示东行大概40多公里就是西京最著名的旅游景点——秦皇陵。
张萸涵是第一次到西京,郑赟虽然是第二次,可坐车跟开车差别还是很大,最好再找个导游为好。
郑赟上一次到西京是在大三的暑假,跟陆琳还有同寝的哥们张博一起,张博大学毕业后也没有选择留在京都,而是毅然选择回到了家乡西京,成为2000年京都大学毕业生支持国家西部大开发的天之骄子的一员。从校友录的信息里郑赟了解到了张博的近况,这小子现在走上了政坛,从副乡长干起,用了三年多的时间已经做到灞陵镇代镇长,郑赟到西京前已经给张博打了电话,两人在大学就是最好的哥们,只是毕业后各奔东西很少联系,可大学四年的感情还在。
郑赟掏出手机拨通了张博的电话:“老四,我是老幺,你现在在哪?我在西京。”
电话另一端传出张博豪爽的西北嗓音:“你小子,到西京有几天了吧?现在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我刚回办公室,下午没事儿,你在哪?我去找你?。”
郑赟开着陆虎正走在西京绕城高速上,抬头就看见大大的灞陵镇出口1公里的路标,于是说到:“不用,你在办公室等我吧,我开车过去,再有几公里就到了。”
政府机关的位置路标上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忽略,费了好大劲,陆虎才停在了灞陵镇政府六层高的“大”楼门前。
郑赟座在车里给张博打了个电话,张博的半边身子从五楼东边的一扇窗户里探了出来,冲郑赟挥了挥手。
很快,比郑赟还高出半截的张博就轻快的来到楼下,几个从他身边经过的镇政府工作人员一边礼貌的像这位年轻的镇长问好,一边露出诧异的眼神。
也许只有在郑赟这个大学同学面前张博才能流露出这性情的一面,也正是这毫不掩饰的性情在这个政府大院里显得格外突兀和不合时宜。
郑赟推开车门下车跟张博来了个狠狠的熊抱。三年没见,张博胖了很多,脸上的棱角也圆润了,但与郑赟对视的眼神还保持着大学时的坚毅和深远。
陆虎车贴着很深的反光膜,趁张博还没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郑赟赶紧说了句:“座后面,前面有人。”
张萸涵今天的打扮从背影看也可以用惊艳来形容,大明星自然流露出的不同常人的气质即使不加修饰也光彩夺人。
座在后座的张博几乎把眼珠子掉在了张萸涵的耳后。
郑赟看到张博滑稽的样子不由的想起大学时两人一起到农园猎食的场景,愣是憋了张博好一会儿才给二人做了一番介绍。
张博没想到郑赟这次来西京竟然是跟张萸涵同场拍片的,虽然对郑赟在凌源做房地产有一定的了解,可平常不是很了解娱乐花边的张博当然不会知道郑赟参演《废都》的事儿,不过这并不妨碍张博对张萸涵的大名如雷贯耳。
张博是第一批自愿到西部来支持西部大开发的大学应届毕业生,2000年1月的时候,张博又参加了第一次全国统一公务员招考考试,以优异的成绩成为陕北省组织部储备干部,这也是公务员的第一次全国联考。
作为同批考取陕北省组织部储备干部的应届大学生之一,张博是唯一一个毕业于中国两所最顶尖的名校——京大、清华的正宗京都大学华光管理学院学生,这样特殊的学历背景又使得张博得到了边西省委组织部时任常务副部长现任部长、省委常委张学武的青睐。
得到张学武的青睐并不代表张博会像同批的储备干部一样从区县团委、宣传部、政府办公室等偏重文职又贴近核心领导的衙内部门干起,而是直接被发配到了西京农村,做了2年乡官。
张博在清溪乡的两年乡官做的也是有声有色,先是从杨凌农业示范区引进大棚无土栽培技术在全乡普及,再是整合家庭作坊式零散的乡村旅游产业,打造西京清溪科技生态农业观光旅游品牌,两年里使全乡人均收入翻了两翻。
灞陵镇位于西京城郊的灞水区,紧邻浐河西岸,自然水域景观非常丰富,有西京东花园之称。
2003年初,张博走出清溪乡,荣升成为现灞陵镇镇长,因为西京是副省级城市,而灞陵镇已经是西京市的市辖区范围,所以张博的行政级别相当于一下子提了三格,由原来等同于副处使用的副科荣升为正处级。
想来这次飞跃与张学武的支持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