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的想法侯雨夏无从得知,不过现在每天可以教训教训别人,手上也有了几个人拿来使唤,侯雨夏过得还是非常充实的。
比如今天,一个夏日炎炎的午后,正是一个锻炼的好时节。侯雨夏早早的把一群小孩拉到了操场上继续学习军体拳。可没一会儿,侯雨夏就对这群孩子的进步速度感到不满意起来。看着小孩一个个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侯雨夏暗自长叹:“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小弟才能成长起来啊?”
侯雨夏壮志未酬之下,骂声大了起来,树枝也更加卖力的向着小子们的头上落去。
“夏哥儿,喝口水,先歇息会儿吧。” 黄鹂般婉转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把侯雨夏从狂热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侯雨夏转过脸来,一眼看见了一个少女提着篮子站在一旁,额上飘着刘海,淡蓝色的粗布衣裙有些发白,腰系黄带,衬出掩饰不住的青春;两条小辨垂在鬓前,清风拂过,宛如空谷幽兰。侯雨夏心中一喜,马上换了一副最为诚恳的笑脸,迎了上去,说道:
“小兰来了啊!今天没去你爷爷那里?”
“去了,爷爷说这些小家伙太辛苦,叫我过来给他们送点茶水。”小兰走近了两步,侧过头去,望着操场上的孩子,轻快的说道。
“我说小兰啊,你夏哥我就不辛苦啦?为什么没人给我送点茶水什么的。”侯雨夏开始厚起了脸皮。
“去你的,夏哥儿忒爱说笑。”小兰脸颊微微一红,啐了一口,不过毕竟和侯雨夏已经很是熟落了,手腕一翻,顺手将一碗茶水递到侯雨夏面前,接着道:“瞧,我这不是给你递过来了。”
“哎哟!谢谢小兰妹妹了。”侯雨夏到有点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夏哥你老没个正经的。把那群小家伙叫过来吧。”黎小兰现在对侯雨夏的登徒子行径早已习以为常了,也不见怪,俯身拾掇起茶壶盖碗,头也不抬的说道。
“哎!”侯雨夏答应了一声,转身叫过了一群小孩。
看到一群小孩兴奋的围了上来,兰姐姐前,兰姐姐后的叫着甚是欢喜,侯雨心中妒忌,走上前挥手打发了一帮小鬼。然后才和黎小兰在操场边找了块圆石,相依坐下,守着不远处在树荫下打闹的一群小孩。见到一个个刚才还蔫斯倒像的小孩这会儿活蹦乱跳的在草地间嬉戏,侯雨夏心中更是无奈,长叹了一声。
听到侯雨夏的叹息,黎小兰“嗤”的一声轻笑,抚手说道:
“夏哥你叹什么气?小孩都是慢慢教的,一时急不起来的。”
“我也不想啊,可现在等不起了啊。” 侯雨夏摇了摇头,望着远山,又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接着淡淡的说道:“这世道越来越乱,山里也不太平了。听说前两天后石沟那边来了一伙盗匪,抢了村子旁边的几户人家,还打伤了好几个人。”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黎小兰有些不解的问道。
“嗯?你二叔没告诉你?今天一大早他就和王叔就带着人过去了,呶,这不是不见了小六和二狗子吗?他们都跟着过去了。”
“我这两天都没见着我二叔他人。”黎小兰听了侯雨夏的解释,自言自语着,然后有点担心的问道:“那边应该没事吧?”
“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是有二十来个盗匪,抢了粮食家什什么的就不见了。这会儿黎叔和王叔带人过去,估计也就是去看看,安安大家的心罢了。”
“哦。那还好点。”黎小兰放下了心,用手拂了下额前的刘海,然后说笑起来:“我说今天你怎么亲自跑下来带队了,原来让手下都把你给甩了。咦?对了,你怎么不过去,你不是最喜欢凑热闹得吗?嘻嘻。”
“我是想啊。可这人有了本事工作就多,那里都有人需要,离不开啊。”侯雨夏嘿嘿地陪着笑,侧过头来,脸上故意挤出一幅悲天悯人的表情,盯着黎小兰,语带双关。
“你这个坏蛋。”黎小兰被侯雨夏的表情逗乐了,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黎小兰看着时候也不早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开口说道:
“夏哥,我先走了,你先忙。”
“嗯,我不送你了,小心点。”侯雨夏应道,说完弯下腰,帮着黎小兰收拾了东西。
收拾完毕,黎小兰又和一群小子打了招呼,这才提起篮子离去,可刚走了两步,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接着说道:
“还有啊,你说的那个什么红苕今天我家刨出来了些,你晚上有空过来看看,我家里人都还不怎么会弄那个东西。”
“行!我知道了。”侯雨夏连忙点头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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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红苕是几个月前黎东山找到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黎东山听一个过往的湖广客商说起他们那里闹饥荒的时候,靠种一种从南洋传过来的番薯活了不少人命。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于是黎东山耐心的向这个客商打听起这个番薯来。听完了那个客商对番薯的描述,黎东山感觉到这个和侯雨夏以前所说的红苕非常相似。虽然现在村子里倒不是缺粮食,但到底是挨过饿得人,黎东山内心深处对饥饿时总是有着深深的恐惧,于是赶紧托这位客商从湖广带了些过来。
等东西拿了过来,侯雨夏跑去一看,立刻肯定了这个东西就是他所说的‘红苕’。而且出乎侯雨夏预料之外的是,那个客商还带来了土豆。看着周围村民一脸的疑惑,侯雨夏向那个客商打听,这才知道原来红苕和土豆都不是中国出产,是前些年才有人从南洋带过来应付饥荒的。为这事,侯雨夏摇头咂舌了好久。“以前随处可见的农作物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历,历史中还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啊。”侯雨夏心头一阵激动。
不理侯雨夏暗自感慨于历史长河的沧海桑田,花开花落。一旁早有几个老农听了客商的简介,忍受不住再不挨饿的诱惑,自己摸索着种了下去。当然了,如何种就不关侯雨夏的事了,能知道大概怎么吃对侯雨夏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看着差不多可以收获了,可众人对这个东西毕竟不是很熟,不知从何入口,于是侯雨夏自告奋勇的跳了出来,大声的宣告:烤红苕是我的旧爱,炸薯条是我的新欢,至于土豆烧牛肉——那可是共产主义生活啊。
侯雨夏的做法稀奇,村民吃着也觉得新鲜。再加上那个红烧土豆泥,几乎成为了桑树村的招牌菜,村民迎来送往之间都会摆上一道。“这个糊糊还行。”牙口已经不是很好的张老汉称赞道。
有了高产的作物,桑树村的规模又扩大了一些,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了五六百户,一千多人了。可这人一多,东长西短的闲事也跟着多了起来,老爷子,里长他们忙不过来,于是侯雨夏就主动承担起了村子里一般事务性的工作——主要就是了解村民的冷暖,调解村民之间的纠纷这一类的事情。有时也会组织几个人给村民帮一些忙,比如补补房子,修修家具什么的,解放军的优良传统嘛。而且这个还有头衔:大明国桑树村的保长。“那可是有正式文书的,上面还盖了县太爷的大印呢!”侯雨夏有时走在路上的时候会不经意间想到。
打小第一次成为了国家干部,侯雨夏倒也非常尽责。首先把义学里打杂的工作都交给了几个表现突出的孩子,然后成日里不是在操场上指点小孩的操练,就是走家串门,为村民排忧解难。这不,黎小兰走的时候提到了红苕,侯雨夏马上就想到老村东头的老齐前两天也给他提过这事儿,于是决定趁着去黎小兰家之前先到老齐家去拜访下。当然啦,如果能蹭点酒喝,那就最好了。
想到这,侯雨夏也没了心情继续发威。叫过来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吩咐了几句,让他们照顾着小一点的孩子,早点回家。一群小毛孩听说今天夏哥不在让自己练拳了,欢呼了一声,四散而去,而侯雨夏也领着几个顺路的小孩朝老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