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亥时,苍穹阁。
谢陌站在苍穹阁之外,苍穹阁之内坐着的是任焉焉。只见她一身彩衣飘飘,一把琵琶抱在怀中,乐声传来,如凄如诉。琵琶遮住她的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是欢喜还是忧愁.可偶尔吹过的风,吹乱了她乌黑的头发,就好像这如麻的琴声。
琴本来只是块木头而已,却因为弹奏的人让它有了生命。任焉焉分明是个弹奏高手。琵琶本身是军乐,是个充满杀气的乐器,是个在醉卧沙场鲜血飞溅时弹奏的乐器。可是在任焉焉的手中,它却只是个女人的乐器,它变的缠mian悱恻凄绝艳绝。
谢陌不禁有些呆了。眼前这个就是自己想象中可怕恶毒的任焉焉?
“当”,琴声骤断。一个悠悠女声飘来:“二公子,你终于来了。”
任焉焉抱琴盈盈站了起来,望向谢陌。
本来冷僻的苍穹阁因为前天发生的事已经加紧了戒备。远远的可以看见飞鹰堡的弟子在站岗。
谢陌为了不让人起疑,却装做大大方方信步走来的样子。如果有人问他,他也早已想好对词,他大可回答是来祭奠香梅芳魂,人人都知他个文弱多感的公子,这样做反而和他的脾气。
谢陌走到任焉焉面前。
“大嫂好雅兴啊,没想到你还弹的一手好琴。” 谢陌这话本是真心实话,只是因为其他的联想,让他的语调显得有点讽刺。
任焉焉却是微微一笑,“只是怕别人起疑,做个掩护而已。“
这是谢陌第一次看任焉焉笑,竟有些呆了。她这一笑,竟模糊了谢陌原先对她的印象,她居然可以美得如此无以加覆。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大嫂约我到底所为何事?”
任焉焉眉头又皱了起来,思索良久才道:“我找你来是求你帮我。”
“什么?”
任焉焉见谢陌错愕的表情,急道:“二公子,只有你能帮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不能说,但是,请相信我,现在我很危险,我。。。我不能说。但求你帮我。” 任焉焉表情慌乱,她的求救竟是非常真诚。
“那你让我如何帮你?”
“这么说你愿意帮我了?”
谢陌觉得自己不知该怎么说了。
“我。。。我来是因为有事要问你。关于香梅。。。”
“二公子,这件事情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事情肯定另有隐情。”
“这么说,不是你?”
“什么?难道你怀疑是我?”
谢陌看着任焉焉惊异的表情,心想,这要不是个城府深的可怕的人,就真是自己冤枉了她。
任焉焉突然半背过身去,把脸埋在琵琶里。
“二公子,实话和你说,我会武功,而且不弱,在飞鹰堡除了谢金,估计没有人是我的对手。我隐瞒自己的武功,是家父的意思,我不否认,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阴谋,但绝对不是我自愿的。很小的时候,家父就把我送到一个地方学习武艺。可是说来谁也不会相信,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我的师傅是谁,但我却要发誓效忠师门。现在因为我做了件违背师门的事情,一件我极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我想我要大难临头了,没有人能躲过,除非二公子你愿意帮我。” 任焉焉说的极小声,小心翼翼的表情更是楚楚可人。
“我,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我?”
“只有一个很普通的原因,你和他们都不一样,和谢传仁谢金谢银都不一样。我练的武功有一种就是窥心之术,外人以为此术神秘莫测,却无非只是学会比旁人更加细心观察。而如今,我观察到能帮我的人必须是你这样的人。”
谢陌陷入了为难之地。赴这个约之前,对这个任焉焉一直充满了一种仇恨,一心想着如何找出证据为香梅报仇。对这个约更是有很多的联想,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现在任焉焉不仅向他求救,而且说出自己会武功这个向众人隐瞒的很好的秘密,这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难道里面还有更大的隐情?
谢陌心想,如此僵着,还不如直命靶心。 “如果要我帮你,却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我今天不来,你怎样让我后悔呢?”
“如果二公子不来,不久我就会悲惨死去,二公子难道不会因此后悔?”
谢陌倒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可如果任焉焉真的不久悲惨死去,自己却真的会追悔莫及。可是这其中却还有更多的疑点。“你可曾给过香梅一个……”
“小姐,姑爷来了。”谢陌的话正要问出口, 冷不丁丫鬟香雪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禀告那谢传仁来了。 原来刚才她一直站在角落,谢陌却没有注意到她。
远远的,那断臂不久本应该躺在床上休养的谢传仁正蹒跚地朝他们走来。 只见他气喘吁吁脸色苍白,还没走近,几大声向谢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态度分明是满脸的嫉妒。
谢陌对他向来是能避则避,他实在不喜欢这个霸道的大哥。谢陌知道今天是得不到答案了,他朝大家行了一礼道:“偶尔经过打搅到你们,告辞。”这也算是回答了谢传仁的质问。
谢陌转身离开走出很远后,耳边还隐隐听见谢传仁对他的埋怨声和询问任焉焉为何这么晚了还出来弹琴。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任焉焉亭亭玉立默默无语看向远方,谢传仁猥琐丑陋喋喋不休紧紧贴着她,这和那因断了一臂空空荡荡的袖管,构成了一幅怪异无比的画面。要知道,他们可是刚刚成婚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