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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晴天和雨天的交界

今天的天气还算是晴朗,阳光照在花店的橱窗玻璃上,反射出的光芒让人有种目眩的感觉,各式各样的花陈列在花店的门口,洒过水之后在阳光底下散发着晶莹的亮光。

这本应该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可我忽然间却感到了一种苍凉的感觉,阳光穿过车窗斜射进来,虽然玻璃上已经贴了膜,但还是有些晃人眼。

我微微眯着眼睛,看到花店橱窗后的孙俪君正在店员的陪同下,专心致志的挑选着花。简简单单的马尾,一套休闲装束,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青春靓丽。几缕阳光淡淡的洒落在她的纤细的身子上,似乎有种暖意。就如同今天的阳光,和煦且没有燥热,风和日丽的让人有种安详静谧的感觉。

她应该是在为她的弟弟在选花吧……

我心里想到,油然而生出一种落寞。这个女人真的承受了太多的打击,亲人相继离开后,只留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在世上,我没有体会过那种切身的感觉,但那肯定是种常人都无法承受的痛楚吧!

过了一会,孙俪君手中捧着一束百合走了出来,纯白的百合花瓣就如她此刻的容颜一样,纯洁美丽,却偏偏带了一点悲凉的味道。

等她上了车后,先是抿着嘴唇朝我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对着前面的吕威说道:“威哥,已经好了,现在可以过去了。”

吕威“恩”了一声就启动了车子,一路向着郊区的方向驶了去。

经过将近半个多钟头的路程,车子来到了郊外的一个陵园,远离了市区,这里的花草树木处处显示着自然的生机,如果闲暇时光能在这里度过,也不失为一种休闲乐趣。

但是此刻我却压根没了那种心境,毕竟是去见亡故的人,同时受到孙俪君的影响,我此刻的心情也有些压抑。陪着孙俪君、吕威走进了陵园,走过几条水泥小路后,最后我们在一个角落的墓碑前面停下了脚步。

当孙俪君看到那块墓碑的霎那,我很清楚的看到了她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深沉的悲伤,但她还是克制了下来,紧紧咬着嘴唇走了上去,然后轻轻的把那束花放到了墓碑前面。

百合花刚好七朵,我曾经听朋友说过,一般如果是去墓地悼念的话,花店基本都会建议购买七朵,七朵百合可以成一束,而且可以表达悲戚(七的谐音)怀念之情。

陵园里寂静安详,绿树成荫,衬着夏日午后的阳光。我和吕威一言不发的站在孙俪君的身后,就这样看着她慢慢的为墓碑擦拭着灰尘。

可是当她把白皙的手放到墓碑上的照片的那一刻,她的身子忽然怔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就像擦拭去了岁月带来的尘埃,但是悲伤却又显露了出来。

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也是愣住了。照片上是个年轻的青年,那眼睛眉毛,还有微笑时候带着的朝气,竟然真的和我有六七成的相似!

从这一刻开始,我才算了解到当孙俪君看到我的时候,心里面是怎么样的一种滋味。

“我到外面等你们,你看着她点。”吕威唉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我肩膀说道。

我叹了口气,还是点头答应。吕威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孙俪君,她依旧蹲在墓碑前面啜泣着,单薄的肩膀不住的颤抖着,可想而之她此刻的悲伤。

“健业……”孙俪君看着那张照片,轻轻的呢喃了一句。

当听到这声的时候,我心里忽然就是一痛,但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她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落寞。

夏日晴朗的中午,旁边是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树,阳光散落在树阴的周围,斑斓破碎。可是忽然之间,一阵风刮了过来,夹杂着暑热的空气,晴朗无限的天空忽然就毫无征兆的下起了淋漓的雨滴。

下太阳雨了。

靠!太阳都在还给我下什么鸟雨,换了平时我肯定先躲到旁边的那颗大树底下,可是孙俪君却仿若未觉,依旧蹲坐在墓碑前面,任由雨水一点一点的把她的衣服打湿。于是我也只得陪着她站在雨里,结果没多久我也给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太阳光带着雨幕射到孙俪君身上,一袭白衣的她,经过雨水的渗透后,更让人觉得有种朦胧的美感。我一时竟是看得出神了。

“对不起……”孙俪君吃吃的说了句。

我原本以为她还是在对着她已故的弟弟在说话,所以也没想到回应,孙俪君也依旧继续说着:“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到了我的弟弟,我其实真的很傻,也清楚的知道你不是他,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多看你几眼,每次看到你,我总是忍不住有一种依靠感,然后就不断的想起从前的那些事。”

“我弟弟只比我小一岁,从小到大他都喜欢跟在我身后,老姐老姐叫个不停,听话懂事极了。我父母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我为了能照顾他所以选择去读当地的警校,他也特别体谅我,我如果因为太忙没法回家料理家务,他都会把那些都做好然后等着我回来,虽然他做的饭菜确实有些糟糕,但是那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还有,他平常特别的阳光开朗,尤其篮球打得特棒,不少女孩子都喜欢他来着,可他却整个一个木鱼脑袋,有次他竟然还拿着女孩子给他的情书来找我,让我给他点意见,你说他傻不傻……”孙俪君说得很慢,就像每一个字眼都是在她的心间翻腾了无数次才慢慢吐露了出来。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提得老高,怦怦直跳,一种苦涩的感觉充满了我的嘴巴。

“他得了白血病后住院,好几次化疗,明明很疼的,可是只要见到我,他都会使劲挤出笑容,笑着说让我别担心,说他很快就能好起来了,说到时候还要煮饭给我吃,还让我别太忙了,叫我早点带个姐夫给他。还有……他竟然还背着我偷偷的和吕威说,说自己可能死了会更好,这样我以后就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去寻找我自己的幸福了,说我因为要照顾他已经牺牲了太多了,让吕威帮忙照顾我点。你说,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傻呢……”孙俪君无限凄凉的说道,肩膀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场雨似乎又大了几分,我隐隐感到被雨水打到的皮肤有种生疼的感觉,心里像是被揪住似的难受。

忽然间我脑海就出现了一个场景,一个原本充满朝气的男孩,他本该有美好的未来在等待着他,可却因为病痛的折磨,只能满脸苍白的躺在白色病床上,任由自己的生命一分分的耗去。

我抬头望天,心里一阵唏嘘: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老天爷怎么都忍心这么早就收去了他的生命呢?!

“林楚,今天是我弟弟的忌日,我让你陪我来,一方面就是想跟你坦白,另一个原因就是我想给自己一个提醒,提醒自己,这个事情是该结束了,我不该这么自私,你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你生活里面,对不起,对不起……”说到最后,孙俪君已经痛哭失声了,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把内心的痛苦压抑统统哭了出来。

我怔住、呆住了,脑子里混浊一片,那个在墓碑前哭成泪人的女人,在这个雨天之下竟显得格外孤单悲凉。

我慢慢的走上前去,然后在孙俪君的旁边也蹲了下来,先是看了一眼那个和我有些相像的照片,照片里的男孩依旧一张阳光般的笑容,可是几滴雨水的落在上面,偏偏又像是流眼泪的样子。如果他此刻真的能看到,他肯定很舍得自己的姐姐哭成这样的吧。

我心里这样想着,然后低声说道:“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不是我还有我在你身边么,我会一直陪着你,至少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孙俪君听到我这么说,终于扭过了头,眼圈已经通红,泪眼朦胧的看着我,白皙的脸上不知道是雨水多还是泪水多,总之是淌满了水渍,一滴滴的从她圆润的下巴滴落下来。可是,我分明看见她在一瞬间似乎笑了……

场景像是一下子被定格住了,只有天空中的雨水依旧下个不停,错落的场景,错落的人,不变的每个人心里面的那堵墙。

“哇……”孙俪君像是再也控制不住的情绪,一下子就扑进了我的怀里,头埋在我的胸膛上痛哭不止起来。

雨水落在身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一阵冷一阵温的,落下的同时,也在蒸发。旁边的那颗绿树在这一场晴天和雨天交界的日子里也显得格外落寂……

PS:推荐一首在听的歌,张力尹的《晴天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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