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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新篇章(四)

确认了身份后,常贞不再迟疑,大步上前作了个长揖说道:“巴公,钩君两位前辈有礼了,小子即是常贞。许久以来,疏于问候,还望勿怪。今天冠礼诸般事宜还要拜托二位了!”紧接着他又面向厅中的其他宾客作了一个罗圈揖朗声说道:“诸位今日前来参加晚辈的冠礼不胜荣幸。礼毕之后,容我一一问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拖沓。厅中众人都交头接耳地称赞着这从未谋面的小公子礼仪周全,梅雨露出欣慰的笑容,而常伯漭虽并没有什么大的表情,但眼中的笑意还是难以掩藏。至于乌月等童子则十分惊奇,不禁怀疑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凡事消极应对的公子吗?

“还是快开始吧!请我们来可不是要聊天的吧!”钩君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度响起,厅中迅速陷入了尴尬。常伯漭仍然用他那没什么感情色彩的声音吩咐左右,“开始吧!”一时,众位客人都停下了窃窃私语,转而正襟危坐。数位有司捧着三加冠服及笏板,佩剑,玉帛等一众物什鱼贯而出。常家的有司由鸣蛇担任,鸣蛇一族早年经常在修行之所胡作非为,常使当地农田大旱。常伯漭在征战途中收服鸣蛇一族,在其身上施加法印,号称鸣卫,平时在府中看管财物,仪式典礼时以供差役。常贞仔细看去,原来他们并没有走路,而是背上的两对翅膀缓慢飞行,翅膀扇动之时发出磐磐之声。

在礼乐声中常贞的冠礼开始了,一加缁布冠,二加皮弁,三加爵弁,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不过赞者本是协助主宾加冠的,而常贞是短发,基本不用什么帮助,由作为主宾的巴公一位即可完成,所以作为赞者的钩君只能什么都不做地站在那里。这可苦了冠礼的主角常贞,行礼中他必需一直长跪于席上,而那位没什么事可干的钩君就这么一直盯着常贞看,直看得常贞毛骨悚然,芒刺在背,不经意间汗已经流下来了。直到三加的最后一句赞辞“黄老无疆,受天之庆”念完之后,常贞才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

最后巴公将有司呈上来的玉帛打开之后,先展示给众人看,然后边说:“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字曰贞明。”并将玉帛递给常贞,常贞双手奉接过来,见其上书两个大字,正是“贞明”,知道这是自己的表字,赶快拜答道:“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巴公又将笏板和佩剑递给常贞,常贞接过之后再次拜谢,将佩剑佩于腰间,手执笏板与父母一同进入祭殿再拜,此时的常贞着一袭深蓝色的直裾深衣,系着同色大带,头戴白鹿皮弁,手持笏板,腰佩宝剑,足登岐头履,表情仍是玩世不恭,却早已是不一样的风华。

从祭殿出来,回到正厅,厅中宴席已开。常贞跟在父亲身后,向每一位到场宾客敬酒,宾客们一一还礼,或夸赞常贞,或赠予礼品,或有教诲之言,常贞对每一个人都必须以“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来应答。这样一圈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常贞是快要崩溃了。

正当常贞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放松一下时,不省心的钩君再度发声:“我说贞明公子啊,既已加了元服,那就得能独当一面才行,怎么样?我这个赞者在刚才的冠礼上也没发挥什么作用,不如现在就自动出来做个靶子,借机让诸位见识见识公子的实力如何啊?”本就被繁复的礼仪搞得晕头转向的常贞怎么可能答应,更何况他平时也从不在法术上下功夫,就这么下去应战,不仅仅是自取其辱,还可能是小命不保。

厅中的宾客们都知道常贞是混血,但是一想到他继承了主公一半的血统,想必实力不会太差,所以心中对常贞的表现颇为期待。此时的常贞连宽大的广袖都整理不好,手中的笏板都不知该往何处安放。感受到钩君咄咄逼人的气势以及席间诸客期待的眼神,他只觉得十分窘迫,搜肠刮肚想要说出几句漂亮的反击话却难以做到。

不动声色的常伯漭此时却开口了,“小钩子,今日乃我儿冠礼,你想要见血不成?”声音清冷坚毅,没有情绪色彩却难以让人反抗。常贞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他想不到一向对自己冷冷淡淡的父亲如今竟会出言维护自己,梅雨也感到惊奇,她一向摸不准丈夫对待儿子的态度,今日的反应也只能归类为反常吧!

钩君阴阳怪气地笑道:“主公言重了,我可舍不得让公子见血,只是点到为止嘛!公子将来是要继承主公的,今日展现一下实力,也好叫诸位心服口服,堵了那些中伤我常氏一门的流言蜚语。”钩君的话虽然明显是为了刁难常贞,但是也不无道理,宾客们也开始逐渐倒向钩君了。常贞开始悔恨自己过去虚度光阴,第一次认识到不好好修行是不行的。

常伯漭见钩君不依不饶,转头示意了一下巴公。巴公心领神会而后说道:“小钩子,你也别以大欺小了。谁不知道公子年幼,根本没经历过什么像样的修行,更何况他也没什么用得趁手的法器。你要是执意如此,那便是趁人之危了。”钩君显然对这番维护更觉火大,音调不觉又拔高了不少回答道:“好啊,你们说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今天咱们齐聚一堂就是为了捧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吗?如若真是这样的小子来继承常家,那常家还有什么盼头?”

常伯漭看到钩君这偏执的毛病还是没改,不由得佯怒道:“你还知道贞儿是常家的盼头呀?你知不知道柳家今天不仅没登门,还在下帖的当天当着咱们信使的面儿把帖子撕了。柳家的儿子已经一千八百年的道行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吗?”常伯漭此言一出,不仅钩君沉默了,席间诸客也都闭口不言,整个宴席间一下子陷入了无比的尴尬之中。常贞明知气氛不对,但事情因他而起,他还是向父亲问了一句:“柳家是哪一家啊?他们怎么了?”

常伯漭十分生气地很大声地朝常贞吼道:“你不需要知道。”常贞吓到了。虽然父亲一直都对自己冷冷淡淡,不喜不怒,但是像今天这样的发火还是第一次,常贞很难过,草草地留下一句“我出去透透风”便着急忙慌得往外跑,长时间跽坐导致的腿麻使他绊了一跤,就这么踉踉跄跄地出去了。梅雨有些担心儿子,和常伯漭示意了一下之后也随着儿子一起出去了。

常贞在前面气鼓鼓地走着,梅雨在后面一边喊着“贞儿”一边提着裙摆快步追赶着儿子。常贞停下了脚步并不说话,梅雨叹了口气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到我房间里来吧!”常贞点了点头,乖乖的和母亲并肩偕行。

进入母亲的寝室之后,两人坐定。梅雨一边准备着果汁,一边对常贞说:“你不要怪你爸爸,他也是不想让你负担那么重而已。至于柳家的事儿你也别问了,你爸爸不告诉你自有他的道理。”常贞喝了一口母亲准备的葡萄汁之后说道:“他给我加冠,不就是想让我早点当家嘛!现在有了重要的事,他又藏着掖着不说,太奇怪了。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呀?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当家呀?真是。”

“我现在还不打算隐居呢!你想全面掌权还太早了点。”常贞孩子气的抱怨被其父豪迈的宣言给顶了回去。母子二人回头一看,常伯漭正迈着公府步向此处走来。常贞没好气地背对着父亲说道:“主人无故离席也没关系吗?”“相比起对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担忧,离席算得了什么。”常伯漭不依不饶的回敬道。

眼见父子俩就要起冲突,梅雨赶快开始调停,温柔地劝慰道:“哎呀,咱们一家三口难得相聚,就不要为了不相干的话题而不开心啦!快快快,都坐下说吧!”父子俩相互瞪了一眼,谁也不挨着谁坐下了。落座之后良久仍是相对无言,常伯漭憋不住了,主动向儿子搭话:“那什么,今儿给你的笏板和剑,你都会用吗?”常贞一听来了精神,原本以为那只是冠礼上的礼器,没想到还是有来历的法器,马上把刚才的冲突忘到了九霄云外,恭恭敬敬地像父亲讨教。

常伯漭看到自己的儿子一脸狗腿样,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小钩子他们觉得靠不住。”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听好了,此剑名曰寒蛇剑,是你祖母当年在极寒之地得来的。至于是何人所铸,怎样铸CD尚未知晓。此剑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剑锋可发出寒气,运用法力即可使这寒气成冰,成雪,成雹,成霜,诸般变化全看驭剑者的本事。需要注意的是,使用过程中不要让寒气反噬自身。咱们毕竟是蛇,太冷的话直接就冬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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