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儿!”
“明哥哥!”
“我有东西送给你……”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随后同时一愣,各自笑了起来。
“君儿要送什么给我?”启明问。
“你猜!”
“我很笨的啊,猜不出的。好君儿快告诉我,是什么啊。”
“不要嘛,你猜猜看啦!”君儿不依不饶地说。
启明当然不会真的动脑子去猜君儿要送什么东西给他,在这种情况下,猜出来了反而太煞风景。于是,他开始闭着眼睛乱说一气。总之是什么离谱说什么,把君儿逗得咯咯直笑。
最后,启明才说:“我好笨的,猜不出来了。好君儿,乖……啦。告诉我是什么?”
“好讨厌哦,你肯定是故意乱猜的。哼……算了,给你吧。”君儿说着拿出藏在背后的一个小包袱,递给启明。
启明接过包袱,打开之后,立刻整个人就呆住了。
纯白胜雪,触手柔滑,最好的绸料,细致的针脚……
“君儿,这……你作的?你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为了给我作这件衣服!”启明有些激动地问。
君儿点头一笑,笑靥如花,仿如春风沐谷,又似月华流波。随即,她脸上的神情又转而忐忑,“人家可是刚学的针线哦,要是,要是不好的话……”
“不!不!怎么会不好呢。”启明急忙说,同时顺势一把拉住君儿的双手,“谢谢你,君儿。”
“啊哟……”少女轻呼。
启明一惊,立即仔细地看向她的双手。入眼的是,一片白皙玉洁中依稀有一点点针孔般的殷红。
“君儿!”这些针孔仿佛是扎在他自己的心上。
少女羞涩地抽回双手,“人家是第一次作针线嘛,手好笨的。”
“君儿,你……我……”
能言善辩又如何?此时此刻,一个情字,千言万语,只化作眼中的绵绵情丝,百转千折,尽在心头。
少女脸上腾起两朵娇艳的彤云,终于受不了启明的目光,害羞地转过身去。正当她听着自己心里如鹿乱撞的时候,突然,身后,一双温柔却有力的臂膀把她紧紧搂进怀里。
君儿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随即,她的身体便仿佛一潭春水彻底融化在启明坚强的怀抱里。
良久……
“君儿,我也有东西送给你。”启明把嘴帖子少女的耳边,轻轻地说。
“嗯。”意乱情迷的少女此时还处于一种半无意识状态,只是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启明拿出萤木发簪,摆在君儿的眼前。随后,他慢慢提聚体内的木行真气,缓缓输入萤木之中。渐渐的,萤木中的木质受到他木行真气的改造,原本微弱难辨的萤光开是亮了起来。最后,当启明把真气在萤木中形成了一个循环的时候,整块萤木上都泛出一层青色柔和的光晕,就仿佛一只拖着青色流彩的凤凰,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好漂亮哦。”君儿惊叹。
“喜欢吗?”
君儿连连点头。
“我帮你把它插上吧。”启明说着,把发簪仔细插在君儿乌黑的发丝间,然后作出一副仔细打量的样子。
“好看么。”君儿问。
启明看了一会儿,忽然摇了摇头,双眉紧皱,一个劲地叹气。
“怎么了,不好看吗。”天真的少女,睁着大大的眼睛,满脸问号,同时还有些沮丧和不安。
“原本还觉得这发簪挺好看的,可是什么东西和君儿一比,都立刻黯淡无光了。唉……”某人继续装模作样。
嘤咛的一声,君儿知道又上了启明的当,脸上顿时红得好似熟透的苹果,口中连声不依,拳头则矫嗔地不停砸向启明的胸口。
“别打了,别打了,啊哟……”启明连连呼告讨饶,好一会儿才熬过了少女的粉拳攻势。
“君儿,你真的好漂亮。”甜言蜜语虽然俗套,但的确有效。
君儿笑了,笑容里几乎可以滴出蜜来。
启明也笑了。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天地间所有的花儿都一起盛开,耳旁到处是莺鸟的婉约,呼吸中充满着醉人的芬芳。
再次把少女搂在怀里,他沉醉地闭起了双眼。
“明哥哥,你会一直都陪着君儿,对君儿好么。”少女低声地问。
“一直,永远,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启明口中低沉坚定地说道,双手把君儿搂得更紧。
上耶!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年轻的男子不自禁地在心底吟起《汉乐府.上耶》的名篇,对着上苍立下誓言。
只是此时此刻,那苍天是否能够听得见他的乞愿呢。
……
翌日,一早,清江书院。
某人:“哈哈哈,这位夫子早……夫子今天气色相当得好啊,鹤发童颜、红光满面啊……夫子觉得学生这件衣服如何啊……嗯,夫子到底是学识渊博,好眼光,学生受教了。哈哈,哈哈……”
又是某人:“哈哈哈,这位师弟早啊……近来课业上可有困难……哦,师弟觉得我这件衣服如何啊……嗯,看来师弟平日里一定非常勤奋,说得好,有见地。哈哈,哈哈……”
还是某人:“臭小子,你老大我这件衣服怎么样啊……当你兄弟才告诉你,这是君儿一针一线亲手为我作的呢……羡慕了吧,你身上那破烂怎么能和我的比……什么,你早知道……这布料就是你从京城带回来的……我的尺寸还是你偷偷量了告诉君儿的……”
一声惨叫响彻清江书院的上空。
“喂,我这么大老远把匹布从京城扛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老大你太不厚道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这几天有事情瞒着我。也不早说,害我担心了好几天。还以为君儿不理我了。”
“你好笨哦,要早告诉你了,不是一点情趣也没有了。那叫惊喜,你懂不懂。”
启明一时语塞,仔细想想似乎仲琦说得的确有些道理的。
“老大,你今天怎么什么都不带就来上课啦。”闹了一会儿之后,仲琦看了一眼启明空荡荡的背后,疑惑地问道。
“全都扔家里了。”启明时不时理理袖子,摸摸衣摆,间歇着说,“背在身后我怕把衣服压坏了。”
“那把墨阳你也扔在家里了?”
“什么墨阳?” 启明心不在焉,过来一会儿才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哦,你说那把剑啊。应该是扔家里了吧。”
“昨天那事,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仲琦说话时候表情凝重,希望能把启明的注意力引过来。
“你说待会儿坐在位子上的时候,会不会把衣服折皱啊。”启明又把衣服的下摆抖了抖,接着有些自言自语地说,“要不,我索性就站着上课好了。”
“……”仲琦算是彻底无语了。同时,他也在心里想道,这几天怎么样都行,就是千万别碰启明的这件衣服,要不然准得倒霉。
此时离开课还有一点时间,各个学级的学生们大多三三两两地围在课室前的院子里,谈学论道或者闲聊磕牙。
甲:“算算时间,云夫子此刻该到京城了吧,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自古伴君如伴虎,福祸难料啊。”
乙:“以云夫子的才学名声,获得朝廷重用那是理所应当的。据说,这次皇上可能要重新组阁,云夫子可是大有希望啊。”
丙凑了进来:“哼,没想到云夫子也是沽名钓誉之辈,最后还是堕入官场,实为我辈学者所不齿。”
丁:“听说云夫子的女婿此次也随同进京,可能会进入翰林。唉,古人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实不欺也。”
……
云夫子入京的事情,近来已经成为清江书院最热门的话题。各种议论纷纷扬扬,不一而同。这一点到也和清江书院向来的自由学风非常符合。
而就在这一片人声嘈杂中,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从小院之外传来,“奸相墉惟死期不远亦!”
虽然话说得没头没尾,但的确起到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闭上了嘴巴,略带惊讶地寻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