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王复下意味地敷衍着。
闳图一听王复同意此事,不由得兴奋得瞅了一眼弘显,心中暗自惊呀这人官做得虽说糊涂,在银钱上还算清廉,否则这么大的一片土地,即使说有贼人四处骚扰横行,可怎么着也算是平白送上来的钱啊,而这人竟然分毫不取,心下不由得对王复高看了几分,大喜道:“如此,谢过王大人了!”
“什么?”王复此时大脑却是一片窍白,猛然听得闳图连声向自己道谢,下意识地问着。但他却并不太明白闳图刚才在说什么事,他的心已经完全的被“响马崖”这个名字给吓住了。
闳图听得此问,抬头看时,方才注意到王复不正常的行为。连忙的再下重药加深王复的印象:“大人,这响马崖那片地的事,我这里谢过您了!要不是您的慷慨相助,我这差事办砸倒没什么,可要是因为这事惹着主子不高兴,那可就罪过大了!”
“噢!”王复答应了一声后,才想起因为着刚刚听到了那个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词语,失神之下,竟然在不知不觉下答应了闳图这事。不过转念一想,那响马崖土匪强悍异常,就算是自己现在答应了他什么,也不过是一张白纸,只要那些马贼还在那里,答应了还不是和不答应一样!况且那些马贼虽然凶狠,但却从来没有骚扰县城的事情发生,以后想来也不会发生吧,那自己又害怕个什么呢!心下不由得大定,这心一定,脑子就灵活得多了,心里立马就合计上了!
看着眼前这几人竟然想着要了那块地,他们不知道那里有马贼吗?还是他根本就不担心马贼的骚扰?那这伙人不会是马贼一伙的吧?想到此处,王复狐疑地看着闳图。若真是马贼一伙,抓起来也算是大功一件,可若不是,万一抓错了人,真象是这些人所说的是那京城里达官贵人家里的奴才下人,那自己这不是自找罪受嘛!
但就这样子平白无故的答应下来,王复的心里却是极不舒服……
王复急切之下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可又不敢无故的耽误时间,冲着闳图打着哈哈道:“本官这便答应你这事,只是这响马崖可并不太平,贵人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可别怪本官没有提点一二啊!”
“哪敢,哪敢!”闳图一听这话,就知道王复的本意,脸上堆着习惯性的微笑,道:“大人答应在下请求,已经是恩义深重了,在下哪里还敢再来麻烦大人!况且那几个小贼,我家主子还不放在心里!到时再给大人送上一场大富贵便是!”
王复一听这话,心里乐开了花,要说灭了这帮马贼,他虽然梦里都想,可经那一役后,这灭贼的胆却早就破了。可他心里却马贼却是又爱又怕,此时天上掉馅饼,平空落下场富贵来,自己哪能推辞呢?嘴里却说着:“哪里,哪里。本官可不敢冒名贪功,若是贵客真能破了马贼,本官将亲自向州府行文,里面却是一定要将你的功劳大书一笔的。”
“不敢,不敢!”闳图将身一躬,微笑着道:“在下哪里当得大人如此厚待,只今日所提之事,不知大人可有闲暇这就办了吧!”
“不忙,不忙!”王复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跑了送上门来让自己狠敲竹杠的机会,但最终还是灭了马贼的想法占了上风,强忍着肉痛,道:“不过,响马崖离县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若是有个什么不测,本官可也帮不上你什么忙的。”
闳图暗骂一声,但脸上的笑却一点也没改变:“哪敢动县主大驾!我这里也有一些人,想来一些小事,自己处理得了!”
王复嘿嘿一笑,道:“那好!”唤过不远处等着侍候的小厮,耳语了几句,抬头道:“我这里也没闲空,就让小厮陪你们去找李师爷,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想来不致于误了贵主人事的。”
自从进得府来,弘显低眉顺眼,表现得极为出色,以致于就连慕原野都暗自吃惊这公子哥儿竟然有如此忍性,不由得观感为之一变,而他自己也不由得学着弘显的样子沉默不语。
有了王复的命令,事儿办得倒了顺利,拿着地契,三人暂时忘记了对王复的所有传言。而回到慕家时,一个不亚于地契的消息更是让他们喜上加喜!因为,苏秩回来了!
在弘显的心中,苏秩已经担当了自己幕僚的角色,对于他自己,现在最缺乏的便是对于世事的洞察力,而苏秩丰富的游历经验恰恰弥补了自己的这个缺陷。
一开门,弘显便看到了坐在案桌旁太师椅上与慕明秋轻松地谈笑着,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的看着门口。一望到弘显等人进门,他的眼睛泛着水色,可笑容却更加的灿烂了,手一撑椅子扶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走两步,也不管旁边的慕明秋吃惊地看着自己,单膝跪地给弘显请了个安:“少爷,我回来了!”
“好!”弘显心里一暖,被人关心的的感觉真好啊!双手将苏秩扶了起来,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道:“嗯,除了有点消瘦外,还是那么精神,你回来就好,我还有好多事要你给我出主意呢!”
“小的不敢!”苏秩面色不变,口中谦让着,可心情却是上下翻涌,难以平静。他跟随弘显,虽说是看到天象,预知弘显将来必定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可更深一层的却是想着自己能在弘显势力的庇佑之下有一番大作为,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此时看着这小主子对自己如此看重,心里不由得醉了。
慕明秋也站了起来,道:“公子回来了,想来出去一早上,肚子一定饿坏了,我这就去让厨房多加几个菜,也为苏公子接接风!”
墨菡看着这几人久别重逢,定是有好多话要说的,拉着慕明秋的手嘴里喊着:“慕叔叔,墨菡也跟你去!”
慕明秋爱怜地拍拍墨菡的头答应着,两人说着就出去了。
看着二人离开,大家团团坐在案桌前,弘显不经易地问道:“苏大哥,这次回家可还顺利吗?”
听到“大哥”这两个字,可把苏秩吓出一身冷汗,这年龄是大,可是再大也大不过这上下尊卑的关系去。“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头就在这砖地上磕得“通通”直响!嘴里犹自说着:“少爷,小的罪过,千万不可如此称呼乱了这上下关系!”
这一下,屋里的其他人倒没什么,可却把弘显给吓了一跳,忙双手一搀,苏秩想要不起来,可力气却没有弘显大,虽强力挣扎,可经不住弘显神力,只得站了起来,道:“少爷,您叫什么名字就行了,可千万不可如此称呼小的,这可折了小的的寿了!”
弘显沉默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也怪不得你,这几千年下来,就是铁打的汉子,无畏的英雄也被这些东西给害得个个成了奴才。但是,苏秩,在我这里,我可不允许你们这个样子。我喜欢的是大英雄、好汉子!现在虽然你们跟了我,但是我却绝对不允许你们学那些奴才的样子,见面就磕头,还自称奴才!我早就说过,这跪拜之礼可免了!只要你们心里当我是你们的主公便是了!”
“遵命!少爷!”三人齐声应道!
“这才好!”弘显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接上了前头的话题,问道:“苏秩,回家的事办得可顺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多住几天吗?”
苏秩一团喜色登时的沉了下去,脸上落寞无比,认真地对弘显说道“我已经没有家了,以后少爷所在的地方,就是苏秩的家,少爷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苏秩自己的事情!”
“苏秩!”几乎是同时的,弘显和慕原野耽心地喊了出声。慕原野看了看弘显,不再言语,弘显则当仁不让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一提到这事,情绪会这么低落?放心,你说,我会替你做主的!”
“少爷,这事也没什么!全是我的家事,不劳少爷操心。”看着弘显不信的样子,苏秩忙转移了话题,问道:“不知少爷这里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可还顺利否?”
“还顺利!”弘显看看问不出什么话来,也不欲再生事端,但这事他可是暗暗的放在了心中:“只是这来龙去脉却一时也说不清,让闳图告诉你吧!”
闳图细细的把经过叙述了一遍,苏秩仔细地听着,生怕露掉了一丝半点。这一讲足有大半个时辰,看看闳图讲完,弘显插话道:“我觉得这事成得太也蹊跷,若按原野所说种种来看,王复本应是个好大喜功、极喜财物之人,但今天他的作为却令我不敢相信。看来今天我们可能是占了个大便宜了吧。”
“少爷,这事在我看来确是有些脉络的,我想这王复除了少爷所说的那些以外,他还应该是个胆小如鼠,没有承担却又极好面子的人。定是听到响马崖之名,这心中便极是恐惧,不知闳图所言何事,所以才会不知不觉的应承了下来。这到后来,待得自己知道了他自己答应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反悔了,只得做个顺水人情,以便来日再向少爷讨些好处!”
“嗯,这事确也分析得透彻!想来也和本来差不了多少了!”弘显点点头,问道:“你曾在响马崖走过,必对那里相知甚深。我现在对这地方的感觉还是模模糊糊的,对那些马贼更是没有什么头绪,你且说说,我们怎样做才好!”
“少爷,据我在响马崖走动时的经验,那些响马非但不是外界所传言的尽是些十恶不赦之徒,反倒在里面有着大量的忠贞义士。所以我才会建议少爷暂时舍弃了白云博格都而来这里。尤其他们的大头领刘亚屏的行军布阵和军师王子肃智计百出,那绝对比我要胜十倍有余。若少爷能以义相交、以qing动之,将来必是一股极其重要的力量。”
看着弘显患得患失的样子,苏秩再加一把劲,冲着弘显深深一揖:“少爷,我曾和此二人有一面之缘,当时很是谈得来,请少爷允许我代主出使,前往响马崖说动二人,如此可不费一兵一卒,尽收响马崖一众,以为少爷将来可用之力!”
“不可!”弘显一听这话,可不答应了:“响马崖二匪虽与你有一面之缘,按你说他们也是忠贞可嘉之士,但他们毕竟是马贼,又岂可以常人之心品评论之,若是事成还好,若稍有闪失,我岂不后悔莫及!不可,绝对不可!”
“少爷……”苏秩急道:“若不如此,要破响马崖,不是我妄言,就是调来三四营官兵,也是徒劳!况且这刀兵一起,这一方百姓生活岂不又要雪上加霜!”
“此事不可再言,我自有分寸!”弘显却是再也不退让半步,斩钉截铁地回绝了苏秩的意见!
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闳图插话道:“少爷,小的也觉得苏秩……”讲到苏秩名字,闳图抱谦地向苏秩欠了欠身:“此言甚是合理!”
“闳图!”弘显大怒打断闳图的话:“你以为出京了,我便打不得你了!”
这一声大喝,登时把闳图的半截话给吓了回去!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言。
场面登时就冷了下去,说也巧,正在这时,慕明秋慕老爷子推门走了进来,脸上笑呵呵地请大家请去用餐。
本来要说这事也就这样的揭过去了,可是在中午弘显午睡起来后再找苏秩商议时,却再也找不着此人,只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了他留给自己的一封信!
“主公:
请恕我不尊号令之罪!
在我得知主公欲前往响马崖之时,我曾思虑再三,非大情义不足以打动马贼之心,而今主公欲以大义以行天下,我岂可退缩不前。
我知主公仁慈,但我感念主公知遇之恩,敢不效死力以报!今响马崖众匪报国之心未抿,奈何官府以马贼之名售之,虽欲一辩而不可得,其内心之苦楚,我深知之。正是收其心之时。今我以主公之竟打动其心,振大义于前,他岂能不善待我,望风而顺之理!我这一去,三五日必归,望主公宽心,静待佳音为上!”
寥寥数言,弘显却是看了又看,最后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此人忠义,可比汉末关张二人!你们比不上他啊!”
闳图、墨菡虽对此言不以为然,但积习已久,却不敢当面对弘显的话有什么异议。可慕原野却是不同,他一听弘显这话,两只眼都睁圆了,一声不吭,甩门走了出去!
弘显一怔,万没想到慕原野竟然如此性烈,不拘官束。正在犹疑之时,却听得院子里家丁喊着:“老爷,不好了!大少爷一脸不忿骑上马望东门而去,小人问他,他却赏了小人一鞭子!”
弘显一听这话,面色大变:“不好!我这话说得重了,原野必是去响马崖了!墨菡,快备马!”
“少爷!”墨菡急得快哭了:“不可啊!您万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回去见老爷、太太啊!”
弘显现在心里如同火焚一般,抬起腿来,把拦住去路的墨菡一脚踢了开来!吼道:“你心忧主子,难道苏秩二人命便不贵重吗?这一去若不能救得苏秩原野归来,这什么后事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