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飘飘洒洒的下起了小雪,不是那种大片的雪花,而是像是牛毛般刺人很疼的雪。
甄宓仰头受着这种疼痛,那种痛不会让她感到难过,反而可以冲刷她的罪孽感。
呵!真是一场好雪啊!
方圆几亩地的梅花园在这个寒冬中开得正艳,朵朵洁白的花瓣伴着细细的小雪,美丽而浪漫。
梅花园里不仅仅有成片成片的梅花,在园内中间还建有一座亭子,取名为钟思亭。
听说这个亭子是在先秦时是一个痴情的男人为了他的女人建造的。男人的名字无人知晓,但亭子的名字却远近皆知:女人不知何故离男人远去,男人优思而建此亭,故取名为钟思亭。
而这几亩梅林则是后世许多的男子为了讨自己的女人的欢喜而栽种的。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慢慢成为大家知道的梅花园。
甄宓想,若是那个建亭的男人知道自己的本意却被后来的人曲解时,他会有什么想法呢?
甄宓不是他,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想法。但她却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
在上世,袁熙也是请自己在这里用午膳,等到沉闷的令人发慌的午膳用完时,袁熙突然站起,鼓起勇气向着自己高声说着:“甄宓,我明日便上你家提亲。”
而自己则羞得逃出了这里。以后,便是顺理成章了。
时光流逝,自己竟然又站在了这里,依旧面对着前方的男人。想必,他也会像上辈子一样,虽然害羞,但还是会坚强的说出这句话吧!
自己呢?甄宓嘲讽自问,自己的坚强不足他的一丝一毫吧。
袁熙笑着对着甄宓伸手,想要把她拉上亭子。
甄宓弯了弯唇角,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袁家是大族,袁家的儿子自然不可能生活的差。从这些鱼贯而入的侍从就可以看出来了。
前前后后十几个菜,摆满了亭中的圆桌上。甄宓数了数,好像比前世的菜还要多一盘。
不过这世用膳是愉快的,甄宓在膳桌上极力找着话题,她可不想再看到那个手足无措的袁熙了。
膳后,宾主尽欢,等下人把净手盆端上,盘子全都撤走后,袁熙的双手好像不知道要放在哪儿,只好不停地在净手盆的搓着。
甄宓感觉他好像要说上世的话了,便把手从净手盆里拿出,接下晨露拿来的手帕擦着手。先一步说道:“袁公子,能否请你我的下人都出去?我有话要说。”
袁熙冷不丁的听到这句话时没有反应过来,等甄宓再说了一遍后才听清楚。
“你们都下去。”袁熙对身后的白衣侍卫们说。
白衣侍卫们没有动,领头的人看向甄宓,露出担忧的表情。
“还要我再说一遍?”袁熙突然提高了嗓音,那凛冽的声音和之前的形象完全不同。
白衣侍卫无奈的走了出去。
甄宓也对着甄府的人说了让他们下去,侍卫们因前车之鉴都听令都乖乖的出去了,只有晨露死活不去,非要陪着甄宓。
正当甄宓无奈时,袁熙却善解人意的说道:“想必晨露小姐也是在乎甄小姐的名声,如果她不想下去的话便不必去吧。”
最后,晨露留了下来。
甄宓抿了口茶,并不着急的谈事情,而是问袁熙:“请问袁公子,是否精通茶道?”
袁熙摇了摇头,“只懂一点。”
甄宓笑:“真巧,我也只懂一点。”
突然,甄宓直视袁熙的双眼,幽幽的说:“袁公子,你是否想娶我?”
啪,袁熙失手把净手盆打翻,盆里的水不仅贱了一地,而且还把袁熙白色锦袍的下摆打湿了。晨露则是瞪大眼睛看着甄宓,吓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甄府和袁熙的侍卫听到这这巨大的响声后都冲到了亭外,想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都给我出去!”袁熙朝他们吼着。
“你们都下去吧,没事。”甄宓淡淡的说。
一行人又呼啦啦的回去了。
“甄……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袁熙有些颓败,刚才自己是要说去甄府提亲的,没想到会是甄宓首先提出来。
“我说的没什么意思,这还是要看袁公子的意思。”甄宓让晨露去收拾那摊茶渍后继续道“袁公子是否想要娶我呢?”
“恩……”袁熙忽然没了话,他看着前面明眸皓齿的女人,哦不,还在称为女孩子更确切;袁熙心中坚定,自己第一看看到他便喜欢上了她,这是肯定的。
良久,袁熙也想甄宓一样注视着甄宓的眼睛:“是!我要娶你。”
甄宓却心虚的避开了袁熙的目光,“那好,袁公子,娶我可是要有个条件的。”
“请讲。”
“我先问袁公子一个问题,你是否是大将军袁本初将军的儿子。”
袁熙惊诧,难道她贪图荣贵不成?但是在袁熙内心的直觉中,甄宓不是这样的人。
“是,鄙人是家父的第二子。”
“我就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袁显奕。”甄宓笑,复又严肃的道:“那你是否知道我爹要去当个什么冀州牧吗?”
袁熙又吓了一跳,冀州牧本来是他的爹爹袁绍的官职,为何变成甄宓的父亲的了?
“我,我还没收到消息。”袁熙连谦词也忘了说。
“那好,如果你确认消息为真的话可否帮我一个忙?我的父亲本无实在的功绩,所以并无为官之心,如果你能帮我请求收回官文的话,我定会嫁与你。”
“这么说你不是真心喜欢我?”袁熙却抓住了这点。
“喜欢不喜欢又何必苛求呢?”
袁熙看着眼前的女人,扪心自问,自己会拒绝她的请求吗?答案自然为否,更别说这是事关他们袁家的事情了。
“好,鄙人自会尽力而为,有信的话定让下人托信相告。”
“有劳袁公子了。”甄宓起身,对袁熙告辞。
袁熙看着甄宓走出去的身影,坐在那里久久未动。
已经是下午了,天边的斜阳已快要沉入西方地面,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橘红色,就连纯粹洁白的雪花也不能幸免。
回去的车里,晨露依旧靠紧甄宓:“小姐,你怎么会看上那个登徒子啊。”
甄宓失笑:“晨露,袁公子不是登徒子,他是甄家的贵客,你万不可以再说了。”
“好吧,小姐”晨露有些不情愿,“但是那个姓袁的真的有能力帮您和老爷的忙吗?我看他只是一个花花公子罢了。”
甄宓嘴角弯弯,她看向车外的夕阳,“晨露,你可千万不要小看那个人,可是要吃大亏的。”
前世,甄宓也是像晨露一样只是认为袁熙是一个浪荡公子。但是自从嫁给了他,甄宓便发现,袁熙是一个可怕的人。
要说他有多么可怕?她想,比他强的便只有后来注定要登上皇位的那个男人吧。
袁熙一生中只被那个男人打败过,而且败得很惨。
甄宓不会注意到,她依旧会不自觉地想着那个男人。
“但是,但是,沈公子怎么办啊!”晨露忽然纠结着。
甄宓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关沈公子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