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流氓剑客
张伏天微微一笑,向华山派王猛道:“此人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王师叔请给小辈一个机会,这一战就让我来吧。”
王猛一见如此,当下乐意地让了出来,暗忖这十恶之首并不好对付,看来还是坐山观虎斗为妙。
“流氓剑客”陆民一见是张伏天, 不由呵呵一笑,道:“张少侠怎么来到此地,也不通知陆某一声,这扬州城内青楼满街,美女如云,不如我们放下冰刃,共游扬州如何?”痞气十足,不愧为“流氓”剑客的称谓。
此话一出,张伏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原来张伏天之所以风光十足,不仅是因为其长得俊美,武功高强,出自三大家族,更是由于和赵氏家族中的赵凯君流连于各地青楼,和那些世家子弟争风吃醋,大动干戈。于是乎江湖上有人说这二人是“江湖风liu二少”,虽听起来好听,却暗含鄙视之意。
一回到家,又遭到父辈们的连连呵斥,张伏天虽不敢顶撞,却也早就一肚子火。现下听到陆民如此讽刺,哪能不火冒三丈?
张伏天强压火气,冷冷喝道:“你这无耻之徒,又岂配和我共游扬州?你害我表弟误入歧途,身败名裂,最后更是自尽而亡,今日就让你血债血还。”
“流氓剑客”陆民出身亦是穷人,幸得高人指点,传了一身剑法。可就算有了武功,陆民倒也不凭着一身武艺而强抢掠夺,最后不得已只能为一个商家贩*秽图书。陆民本来不太愿意,但做了一段时间下来,发觉这生意极好,利滚利,财滚财,一会时间就把本捞了回来。做了几年下来,陆民非但没有饿着,而且还省了一大笔钱,于是,陆民把心一横,自己做起老板。
陆民怎料到自己竟是个生意奇才,生意越做越大,最后竟然还渗入到武林中的各大门派世家,那些世家子弟经不起诱惑的,意志不坚定的,就做出了一些禽兽之事。
门派世家发现真相后,立即派人来砸陆民的场子,可陆民岂是好惹?片刻工夫就把那些小脚色打得稀喱哗啦。此事就逐渐引起了白道的重视,终于在一次众派联手下,把陆民潜心经营起来的生意网络弄的四分五裂。
陆民在逃出后,立誓要报得此仇,故在暗地里依旧行为不改,更胜从前,这白道的年轻弟子做出坏事者,也屡屡发生,一问之下,终于晓得是这陆民在暗地里残害这些有着大好将来的未成年男子。故而江湖上出了“杀陆令”,只要一见陆民必然杀之。
陆民却是奸猾无比,怎么也杀不了他。最后成为十恶之首。
而这“流氓剑客”的由来一是因为其贩卖*之类的****,二是他的剑法也极其下流,见到男的就刺他****,被他断子绝孙的也大有人在。见到女的就撩她前胸,被他非礼的女子更不在少数。
这张伏天的表弟怕也是经不起诱惑,做出禽兽之事的年轻白道弟子之一。
陆民嘿嘿冷笑,道:“那也只能怪你表弟意志力不够坚定,我只不过是卖自己的书,为了谋生罢了。我又怎么无耻了?而你们何尝不是开妓院赌场,那些女子难道就不是被你们强买所得,逼她们做一些违背良心之事?难道你们就不下流吗?哈,看起来我们倒还是同道中人,一丘之貉呀?”
陆民言辞锋利,不愧是生意人,竟把张伏天说得无言以对。
张伏天面目本是极其完美,但此刻却青筋暴起,有些吓人,显是愤怒已极。声色俱厉道:“陆民,废话少说,出剑吧。”话音甫落,张伏天长剑已起。
陆民早料到此子沉不住气,战前大怒,乃兵家大忌,眼见目的已达,不由微微一笑。
正在此时,剑气已到。陆民飞身而起,轻松避过。张伏天一剑落空,更是焦急,眼角却见陆民悠然自得,气定神闲,不自觉又连刺数剑。这几剑剑势如虹,犹如狂雷闪电,劈空而来。又似长河瀑布,一泻而下。
可陆民早已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定要让对方心志大乱之时,做出致命一击。
张伏天见陆民并不出剑,竟然小觑自己,当即挥剑愈来愈快,只见剑芒隐隐,剑气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所到之处,当即空气中含有萧杀之意。陆民一味躲避,剑气隐隐划过,个中滋味亦不好过。
张伏天眼见对方被逼得已不堪入眼,心中有些得意。吱的一声,陆民长袖已然划破。冷笑道:“哼,流氓剑客不过尔尔,今日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罢,一剑又出,此招乃张氏家族“流云剑法”中的“流光异彩”,气势宏大,数十道剑气化作千百朵飞雪,在半空中轻舞飞扬,又似寒星落地般直逼陆民小腹。似快似慢,似轻似重,毫无章法可寻,却又凌厉锋锐,足以摧毁一切。
陆民一声长啸,悬身而起,挺剑向前,却也不攻,只是横臂于前,欲以一把长剑顶住这招攻击。可陆民显然料不到这招剑法的威力,未至其身前,就骇然色变。只觉自己的一把长剑硬生生被对手困住,周身好似被无数条银色的雪锁紧紧勒住,竟似完全动弹不得。
张伏天亦想不到这“流氓剑客”竟这样不堪一击,冷笑一声,突然停住了这一剑,一脚揣在陆民的****处,把陆民踢出了五丈之外,痛得陆民差点喊出声来。
陆民闷哼了一声,稍待片刻,痛楚减了少许,心里暗忖想不到自己的招牌攻击竟也让别人学了去,而且吃到这一击的还是自己,不禁苦笑。
张伏天见陆民跪坐在地,也不急于抢攻,只是恶眼相看,等着陆民的站起。可在众人眼里陆民却似乎伤得很重,因为他竟然长久未起,一只手捂着下身。张伏天见其如此,心道:“想不到这人竟是如此不堪,自己倒是多虑了。”
陆民一见张伏天走神,立即大喝一声,道:“流云剑法果然名不虚传,陆某见识了。”自己本欲不出剑,但没想这小子虽说是锦衣玉食,却也不是纨绔子弟,只知风liu闹事。张氏家族的“流云剑法”,也被他学得十之八九。
陆民暴喝一声,长剑终于出手。刹那之间,黑色夜空中,只见白光一闪,却似给人以一种残虹晚霞般的灿烂,秋月揽天般的华美,在这同时,虚空之中又亮起了一抹凄艳与血腥。可这凄艳和血腥却又如此绚烂美丽,让人永世难忘。
只听张氏家族中有一老者讶道:“烟花烂漫,秋月长空。”
一剑出手,两人分开,陆民昂首站立,却见张伏天握剑的右手手指上缓缓滑落一注血流。
白道诸雄立即呆愕当场,显然是不相信眼前所见。华山派的王猛更是心中胆寒,心生畏惧,庆幸方才没有和此人动手。
张伏天当时只觉眼前出现一片灿烂火花,心神登时被吸引,但片刻之后,右臂顿时没有知觉,知道此臂经脉受损,已然废了。
张伏天愕然半晌,露出一丝冷若冰霜的笑容,冷然道:“今日废臂之仇,他日定当双倍奉还。”此话一出,一片喧哗。只此一剑就废了这得到张氏家族真传的二代子弟中的一臂,又有谁会想到?
张伏天头也不回,踏出紫竹林。方才说话的张氏家族中的老者亦不拦住,因为他知道张伏天心高气傲,目空一切,这次虽然被废了右臂,但假以时日,江湖之中定然会出现一个更为强大的左手剑客。
姚俊杰平时嘻嘻哈哈,但此刻却也被震得呆若木鸡。他旁边的小乞丐根本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这叫陆民的人一定极其厉害。就连闭目养神的杨伟军也睁开了充满惊讶的眼,似乎是闭起眼也无法阻挡这一剑的绚烂与深刻。
在高处的李木南等人也只觉眼前一亮,闪现出绚丽的光彩,当他们回过神来,张伏天已然败北。能看到此剑的李木南、顾震宇、匡威神色亦是大变,只有顾镇江在一旁大叫:“陆老大不愧是陆老大,厉害,哈哈哈……呜。”声音戛然而止。
原来顾镇江的嘴已被匡威的大手捂住,而一旁的顾震宇又开始对其弟一顿脑瓜子与一顿臭骂。
“阿弥陀佛,老衲敢问陆施主,此剑法是否是‘剑圣’戴真量的‘彩霞三式’中的一式‘烟花烂漫,秋月长空’?”说话者正是枯禅。
众人闻言,不禁瞠目结舌。
烟花烂漫,秋月长空。这八个字代表的不仅是一式剑法,更是一种无上的权力与威望。
尽管全场动容,陆民却不置可否的一笑,道:“陆某不知什么是烟花烂漫,秋月长空。只知这一战我方胜了。不知下一战是哪位?”
“唉,既然一少已去,我又怎可留在此处?就让我赵凯军会一会你这流氓剑客。”说话的人正是那个赵氏家族中年纪约在二十四、五的年轻人,只见其相貌堂堂,虽不及张伏天的俊美,却也差不到哪里。
陆民见是“二少”中的赵凯军,不由哂道:“听说,赵兄和张伏天二人在追求秦淮第一名妓程毓,现下张伏天已败,赵兄何不趁此机会,一举夺得美人芳心?若定与陆某一战,万一缺胳膊少腿,二位岂不是让他人占了‘床铺’?”
赵凯军听到“床铺”,心中大为恼怒,神色也变了数变,不屑道:“哼,张兄因此而败下阵来,赵某又岂会趁人之危?一个女人罢了,又怎么能及得上兄弟之情?废话少说,出剑吧。”
陆民嘿嘿笑道:“若赵兄在陆某没说话前,直接出手,或许尚有一拼之力。但此刻赵兄却不是在下一合之将。枯禅大师,是否同意陆某此话?”
众人望向枯禅,枯禅干咳一声,苦笑道:“不错。贫僧同意。”
无双门门主杜千秋眼睛中射出恶毒的光芒,沉声道:“大师此话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赵小弟此刻斗志大增,蓄势待发,势必可战胜这个淫贼。”陆民恐怕连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从“流氓”升级到了“淫贼”。
面对杜千秋的质问,枯禅一笑了之。但其师弟枯叶却踏出来,道:“论武之道,当是以武功高低来评判,但临战之时,心志和精神状态却是最为关键,若心志减弱,精神不振,那是必败无疑。而方才赵施主无论从心志还是精神而言,和陆施主都相差太多,就算赵施主武功高强,也定是败局之数。”
“不错,贫道亦赞成大师的说法。方才赵小弟一闻‘程毓’两字,心中立马激起千层浪,破绽亦是百出,不堪一战。”说话者一身道袍,相貌清瘦,颇有仙风道骨的架势,正是武当两位长老之一的瑞清道长。
赵凯军一闻两人所说,竟然依旧不改初衷,道:“多谢二位长辈提醒,但晚辈这战一定要打,生死在天,祸福难料,晚辈就算死也要死得理所应当。”
陆民哈哈大笑,道:“你以为这样就是英雄吗?兵无常法,剑无常道,顺乎自然,应时而发,当是英雄所为。楚霸王项羽江东自刎,实不足惜。他若踏船而去,或许那刘邦到最后仍旧是小小流氓一个。我看你如此,本想放你一马,可惜你不知自爱,既然蠢得寻死,那就休怪我了。”
赵凯军当即脸色大变,虽然被陆民骂的狗血临头,可竟也无话反驳。
此时,赵天河走进战圈,沉声道:“好一个顺乎自然,应时而发。流氓剑客陆民不愧为十恶之首。凯军,还不退下。”
赵凯军心有不甘,急道:“三叔,我怎能……”倘若就这样退下,那赵凯军将有何颜面面对江湖中人?不待赵凯军说话,赵天河已双目一瞪,喝道:“还不回去,难道真的要三叔动手吗?”
赵凯军闻言,默然半晌,嗖的一转身,如同张伏天一般,大踏步而去,一会,便不见人影,更不用说理会那赵氏家族中一男一女的挽留之声了。
陆民道:“既然你侄子已走,这一战是否由‘摘星手’赵老前辈出场呢?”
赵天河不愧为赵天河,也不愧为世家中人,气度自是有异常人,笑道:“赵某虽然不才,但方才凯军已败,我赵天河岂会厚颜无耻,硬要与你一战,再说阁下已然胜了三场,已可离去,那这一战更是不需要。”
这时,一个白眉老者走了出来,但头发却是黑色光亮,甚是奇怪,手里拿着一把银色长枪,长枪系着红缨,威风凛凛。其道:“赵兄此话差矣,方才那战并没有打,又岂可算胜。大师和道长的话只是以事论事,若两人真的相斗,又有谁能保证到那时赵兄弟的侄子不能豁然悟道,击败对方。”
枯叶当即附和道:“白前辈此言甚是,方才贫僧只是以事论事罢了,其实要武功方面有所突破,平时的磨练比不可少外,这临战之法,却更有可能使人突破瓶颈,更上层楼。”
原来那白发老者正是长白山一派的三朝元老级人物“白眉银枪”白胜起,现在早有七十多岁,这人一生下来便是双眉齐白,令人叹为观止。而三十年前,一手霸王银枪三十六式更是横扫北方武林,这次前来是为看在长白山掌门霍青星的面子上,才下山来。当然主要是处理赵半山一事,而白胜起是纯属压镇而已,顺便游历一番江南。
若真以武功而论,这些人当中,比白胜起强的恐怕没有了。
而白胜起方才见自己的师侄“不死老人”马文宾被“不笑杀神”杨伟军打成重伤,不由有些恼怒,想想长白山和众派在此,岂容你们这几个跳梁小丑撒野?故而现下站了出来,欲好好教训这几个声名狼藉的恶徒。
枯禅闻言,心中一闪,不由黯然道:“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五蕴藉空,你这样耿耿于怀在心,让作师兄的如何说你?”
枯叶亦长叹,道:“师兄教训的是,但每当我想起亲手把自己的徒弟打成重伤,然后把他赶出少林的时候,我的心情就难以平复,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这流氓剑客陆民,师兄,这次作师弟的只能有辱少林和师父的教诲了。”
枯禅摇头道:“师弟真要如此吗?”
枯叶凛然道:“不错,师弟心意已绝,无论是生是死,师弟此战之后,定当坐化于少林后山。”
枯禅听到此话,知道再劝阻也无任何用处,只有仰天长叹。
众人由此听来,大致情况都已了然于胸,定是这枯叶的爱徒经不起陆民的诱惑,犯了色戒,最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把那弟子逐出少林门墙。而枯叶众所周知是和众弟子关系最好的,平日谆谆教诲,无悔无怨,众弟子也最敬重这位师叔,想来此刻枯叶是要为那弟子报仇。
陆民哪有不知之理?笑道:“大师果然是师徒情深,可大师此举却坏了大师几十年的清修啊!大师也应该精通佛法,知道人身只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而已,世事如白云苍狗,过眼云烟,又何必如此执着?”
枯叶毫不在意,反道:“陆施主说的好。当年祖师释迦牟尼成佛,经过困顿折磨,方才悟彻真谛,脱离六道轮回,三世深沉。大凡人生在世,当把浮欢贫苦,爱恨嗔痴看个透彻。而贫僧虽已到中年却仍难以禅心如水,清净佛心,说来真是惭愧。既然施主把人生看得如此之淡,那为何也是冥顽不灵,杀戮难休,何不抛下皮囊,立地成佛?”
这话却反过来问陆民既然把生死看得如此之淡,那为何也是数次为了逃生而杀戮了不知多少人命?
陆民等人闻言,真是五味翻腾,各不相同。
陆民心中苦笑,本是想攻其心,挫其利,想不到却被他反噬一通。
而姚俊杰在一旁,却是不以为然,道佛两家宗旨本是不同,虽然姚俊杰只是个酒肉道士,却也深受道家思想的引导,对老庄之道颇为赞赏。
顾分花经此一役,突然茅塞顿开,世间之事,红尘之中,男女之爱,世俗之欲和天地万物又岂能相提并论?山川河流,苍松古道,青树红花方是这世上最完美和谐,令人动心的事物。
杨伟军闭目屏息,这几句却也听得清清楚楚,杀手生涯,落魄孤独,现在虽有一帮好兄弟,但生命到底又是如何?不禁怅然。
顾氏两兄弟大骂这老秃驴蠢,心想美女财富才是最重要实在的,秃驴要死就去死,干嘛说一大堆屁话,不由破口大骂,当然声音极小。
李木南闻言却是呆愕良久,暗忖人世之间,情之一物,最是伤人,爱到深处方知恨,情到浓时情转薄。天下有情人,又有几对能终成眷属?更加不要说比翼双fei,生死相许。而人世间的事物又怎么能轻易放下?
匡威不由黯然泪落,想起自己所做的欺师灭祖之事,真是上愧青天,下愧黄土,但自己却是如何也放不这具皮囊的,唉,这臭和尚。
而在一旁的小乞丐却是独自沉思,心思难料。其余白道中人也各个陷入迷惘。
正思忖间,一声长啸而起,宛如惊鸿一击,震破九天云霄。众人顿觉气血翻涌,心神不定。
一望而去,只见陆民正在仰天长啸,众人也立即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