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力将额头抵在石碑上,嘤嘤哭出声,他无助在喊,“夏一……晔儿……”统一了北方,占据了那么多土地,可是,为什么还心里还是那么难过?说到底一统天下也换不来他今生最爱的妻儿。
有伞撑在头顶。
他艰难抬头,是桓王慕容恪。慕容恪叫了声“皇兄。”问,“这个女人对你,真的比家国天下还要重要?”他说的肝肠寸断,“没有她跟晔儿,哪里来的家,没有家,哪里来的国,没有国,要天下有什么用?”
慕容恪叹了口气,“皇兄,恪错了,其实段昭仪没有死。”那一声声轰然入耳,尖锐似的几乎快要刺破耳膜,慕容俊震惊抬头,慕容恪渭然道,“当时是恪出的主意,让她走,因为大臣都说要处死她,这是唯一的法子。”
慕容俊嘴唇在抖,巨大的喜悦击空了他的脑海,他茫然问,“慕容恪,你在说什么?”他眼里倏地炯炯发亮,那亮泽仿佛天上的繁星璀璨,“你是说夏一和晔儿还活着?她们还活着?”慕容恪点头,一脸苍白,“父王临死时告诉恪,一定要一统天下,所以这些年来,恪始终认为,天下才是重点。可是却忘记了皇兄不过一个凡人,有凡人的痴爱情恋。”
大雪还在肆无忌惮砸下,慕容俊突然起身,跳上马,手指发抖地勒住缰绳。慕容恪叫了声“皇兄。”慕容俊面无表情,可是嘴角在剧烈扬起,“传本王命,太子慕容暐登基,慕容恪与慕容评,阳骛为托孤重臣,而大燕国君慕容俊于正月病死于龙城宫中应福神殿,将葬于龙陵。”话音刚落,马匹急驰而去。
慕容恪睁大眼,看了眼皇陵,茫然自语,“夏一,你赢了。想必你走时早就料到皇兄会有后悔的一天,你早就料到终有一天本王会忍不住告诉他实情。倘若真是这样,夏一,你这样的女人——真的太可怕。你用一场大火来赌一场幸福,现在,你赢了,而我输了。”
【大结局:王为美人弃江山】
大雪一连下了数日,晔儿再也忍不住发牢骚,“娘亲,父王真的会来?”我坐在火炉边,摇了摇头。晔儿快要抓狂,“燕国传来消息说父王已经病逝,可是娘亲,你不仅不着急,还带着晔儿从府衙跑来这山上的破木屋,娘亲,我们现在应该是回燕,去见父王最后一面。”
那样强大霸道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死,他杀了别人也不会让自己死。
我无耐看向晔儿,“再等些天。”晔儿欲哭无泪,“消息都传了十来天了,再等些天,孩儿连父王的尸骨也瞧不见了。”
大木门敞开着,凛冽的风咆哮着呜咽刮入屋内,吹起漫漫的冰凉。屋内的灯笼开始左摇右摆,晔儿依在我怀里,恐惧道,“娘,不如我们回府衙,这里好像很恐怖。”心跳忽然如同雷擂,我抱起晔儿起身往门口去,门外还是黑夜,可是天边的那点点白开始弥漫,晨曦仿佛就要来临。
晔儿无助叫着“娘亲。”
我目光直直地盯着远方,天空清明如镜,天尽头的云层已经开始泛白,光明在来临。门前巨树上长长的冰凌悬挂,大雪已经不见了踪迹。远处重重迷雾中突然出现一抹修长的身影,身影背后的苍茫天空升起了一丝曙光,日光从黑夜迸射出的那一刻,原本还是朦胧的天地间霍地明亮。晨光与黑夜在交替,天边的红日在缓缓上升,万丈光芒齐齐迸射,将黑夜驱逐,彻底无影踪。
四周寂静无声,他的俊颜越来越清晰,那样的五官,那样深情火焰沸腾的眼,他的模样早已经烙在心里,成为挥之不去的印记。我听到心脏在欢快跳舞,我听到身体内的血液在畅快涌动,我抬起步子,一步一步走向他。
两个人之间的漫长距离慢慢接近。
我抱着晔儿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他站定,脸上虽然惨白疲惫,可是嘴角笑纹深深。他说,“本王来了——”不过简单的四个字,可是让眼泪瞬间滑落。我哽咽叫了声,“慕容俊。”他伸出手狠狠将我勒进怀里,身体虽然冰冷可是呼吸滚烫的吓人。
“夏一,本王来了——这么多年,本王来迟了——”
灼红的日光映在他脸上,细细如同无数金碎子铺展,夺目的炫耀。天边的太阳越来越火红,那火红射出的万丈光辉将一切冰冷扫尽。冬天在消褪,春天也就不远了——祝所有人得到一人心,此生白首永不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