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雄进入酒店以后,一直对自己的身体变化很敏感,他的情况也比其它人更严重。别人也就一、两处伤,可他身上比较大的伤口就有六、七个,小的指甲伤就多得数不胜数。别人大概也就感觉身上有点燥热,情绪有点激动以外,他在大堂柱子旁歪着的时候,已经感觉到浑身滚烫,如下油锅,后来医生消炎处理以后,才慢慢平复。
当徐丽姿说要记录身体的感觉然后配合研究机构研究丧尸,他心里对这女孩的大胆作为和缜密的思路,已是大为赞叹。他不想坐以待毙,他也想做点什么,可是他想不出应该做什么。徐丽姿这个类似于捐献遗体之类的小白鼠提议,让罗雄觉得,至少在临死之前自己有事可做了。
罗雄对徐丽姿说了那句我报名做你小白鼠这句话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徐丽姿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句话里的暧mei,她呼吸有点急促,瞄了罗雄一眼,就低头在电脑键盘上输入罗雄两个字,嘴里说着:“好,罗雄,把身份证号给我。我调你的相关健康档案。”
“没问题。”罗雄站起来走到徐丽姿旁边,报了一串数字。然后回头对所有人说:“其实吧,这小白鼠也得要选过的。像我这样的重伤员才够资格。学校里学过,做实验也得分类型,不能瞎做。我是重型的,徐小姐是轻型的,最多还有一个名额,是中型。所以你们赶快报名,说不定研究所那帮人会根据我们身体以前记录的健康资料,给我们最适当的建议和治疗呢。”
“我报名。”听罗雄这么一说,好几个人坐不住了,纷纷要求道。
“别听他瞎说。”肥胖中年人叫道:“他伤得最重,是死马当活马医。再说,就算可以治疗,药呢?研究所可是在北京,来得了吗?”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爱咋弄就咋弄,我睡觉。”另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伤员叹息道。
“我看这样,你们啊,先把身份证号码说一下,我们让徐小姐把我们的大名呢向上报备一下。就算死了,也得留个名,不是吗?”罗雄这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劝说大家提供身份信息。
等徐丽姿把所有人的身份信息资料都整理齐了,她把罗雄叫过来问:“你真的要我把名单报上去?”
徐丽姿这么冰雪聪明的人,怎么会相信罗雄这胡诌的什么留名的理由。
“当然要报上去啊,等我把每个人受伤情况受伤部位弄清楚了,填上,你不就可以发给研究所了吗?”罗雄笑呵呵地凑到徐丽姿的身边,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淡淡花香似的气息,越发卖弄起来。“每个人不都有健康档案么,什么血型啦,身高啦,手术记录啦,不都有吗?我们只要把以后的观察记录写下来就可以了。结合起来,不就给研究人员提供了一份病例了吗?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和我这样的典型例子,有体温记录有各种数据,从点到面,样样齐全,如果你姐姐还研究不出,我和你就是大大地枉死了。”
徐丽姿听罗雄说完,也知道他说的,是目前最科学的一种方案,但最后罗雄带着戏谑的口吻说她姐姐,这让她无法接受。
“枉死就枉死,你本来就要死的,现在让你给国家做点贡献,怎么?委屈你了?”
“不是啊,是让你委屈了。我是替你抱不平啊!你可是大明星,是国宝啊,大熊猫级别的,怎么能让你做小白鼠呢?”
“你要死啊!我像大熊猫吗?”徐丽姿低声呵斥道。一脸怒气。
“不像不像。像野蛮女友。”罗雄呵呵笑着,也压低了嗓音说。说着,他起身走了开去,把发作不得的徐丽姿扔在一边。
徐丽姿看他说着说着就走了,目光随着他背影转,心里很想踢他一脚,这家伙这么恭维调戏自己,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可她再看了看报告的表格设计,还是笑了起来,释然地想,这家伙聪明是聪明,可就是很讨厌。
罗雄接着又在众人间转了一圈,问清楚了每个人的伤情,以及受伤以来的感受,然后走回到徐丽姿那里。
“起来吧,换我了,我把那些伤员的情况补充进去。”罗雄对徐丽姿说。
徐丽姿早就注意到他在那些伤员中说话,因此,她也没说什么,站起来把位置让给罗雄,自己站在旁边看罗雄输入资料。
《东海大酒店受伤土拨鼠资料》
罗雄男O型26岁公司职员7处若干受后患者简述典型重度感染
徐丽姿女A型22岁歌手1处无受后患者简述典型轻微感染
熊壮(10号)男AB型21岁警卫1处无受后患者简述典型中度感染
刘继武男O型45岁保安3处若干受后患者简述典型中度感染
周昆男B型40岁酒店客人1处无受后患者简述被观察者
彭新民男AB型30岁公司经理1处无受后患者简述被观察者
齐斌男B型24岁餐厅服务员1处无受后患者简述被观察者
陆雅成男O型20岁泊车小弟1处无受后患者简述被观察者
苏红霞女AB型22岁酒店服务员1处无受后患者简述被观察者
唐惠女A型32岁酒店客人1处无受后患者简述被观察者
徐丽姿看罗雄把表格名称改为“土拨鼠”,不觉掩口而笑,也没提出反对意见,想着姐姐看到这个表格时的表情,不知道会不会也乐了呢。
罗雄输完最后一份资料,颀长的手指在黑色键盘上,按了一下回车键,抬头看见近在咫尺的那张香喷喷的雪白俏脸,不由的深吸了口气,欣赏着大美女专注的神情。
徐丽姿站在罗雄的右手边,这时微微弯着腰,左手按着小桌面,右手按动着鼠标,仔细地看着罗雄输入的资料。罗雄发现徐丽姿雪白的勃颈下,一片蓝色的波涛汹涌,但他可不敢多看,他目光迅速移下到大美人的纤纤玉指上。小巧的左手上,五指白皙修长,无名小指上还戴了一只精致的白金戒指,样式繁复而古朴。
“好啊,这可以算我们的第一份报告。辛苦你了,罗雄!”徐丽姿看完一遍,兴奋地转头对罗雄说,然后嫣然一笑。
这近距离的美人笑容,那盈盈秋水般的大眼睛里,荡漾着的喜悦和赞赏,让罗雄彻底迷醉了。他呆呆地看着徐丽姿,有那么几秒,两人都有点神不守舍。可徐丽姿很快反应过来,脸上不由的又是一红,迅速直起身子,看向别处。她心里慌乱,如偷情般不自在,心里在想,今天我是怎么了?老是感觉脸红心跳的,会不会是那病毒在作怪啊。
正当她强自镇定,手里握着的手机响起了短信的铃声。接着,她听到好几个人的手机都响了起来。徐丽姿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一封系统短信通知,说是系统已经修复,所有手机功能都已开通,民用通讯系统目前由临指全面接管,请用户随时接收临指发出的各种紧急通知和公告。很快,系统短信接二连三地发了进来。内容不外乎在网络上发现的那些通知和指令公告。徐丽姿注意到临指要求所有受伤的人员自己寻找就近安全地点,在度过一周7天的观察时间后,可以紧急呼叫临指。临指会派救援人员来救治。
“一周7天。”徐丽姿念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神情苦恼。
罗雄这时已经跑到队长刘继武那里,看他手机上的信息。他现在是除了一条内裤以外,什么都没了,可谓惨到家了。
刘继武看完信息,就开始拨打电话,很快就打通了,手机视频里传过来一个小姑娘的大头像。小姑娘哭着叫喊道:“爸爸!爸爸你在哪里啊?”
刘继武看着手机视频,高兴地叫着:“萱萱,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现在在哪里?爸爸在酒店里。”
“爸爸,我没事。我和几个同学躲在体育馆的地下器材室里。孟老师带着我们。爸爸,我好想你啊。”小姑娘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旁边的几个孩子也哭了,还夹杂着我要妈妈之类的话。
“萱萱同学的爸爸?我是向阳小学的孟强。”手机视频上出现了一个青年男子。“我这里有十一个同学,总共十二个人。手机今天一直打不通,我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可以告诉我们吗?孩子们一天没吃没喝,担惊受怕,都疲惫了,……”
“孟老师,我是刘继武,萱萱的爸爸,我也被困在酒店里。你可以立即联络临时指挥中心,让他们派人来救孩子。我这里有电话,你记一下。”刘继武大声地说着,拿过罗雄手里写着电话的小纸条,念了起来。
“好的,我马上联络。”孟老师说着,把手机转给了萱萱。
“爸爸,你还好吧?”
“爸爸没事,你放心。听孟老师话,坚持下去!很快就会有解放军叔叔来救你们的。”刘继武不断安慰着女儿。
这时候,另外的几个伤员也在拨手机,大多数都拨不通,有几个拨通了,也不断哭喊着,弄得空旷的大厅回音空洞洞地直响。
罗雄这时也想打电话,他想问问女朋友程贝贝还有他老爸的情况。他突然想起酒店大堂里不是有固定电话么,但他不确定能不能使用,犹豫中他嘟哝了一句。“固定电话,不知道有没有修复?”
在他旁边一直在看短信的徐丽姿听到了,她看了他一眼,说:“短信说固话系统破坏严重,无法使用。你用我手机吧。”徐丽姿说着把手机递给罗雄。
那是一款最新款式的粉红色手机。温凉的天然红玉,触摸上去,非常舒适。罗雄抓在手里,说声谢谢,就开始拨打电话。两个都没打通。老爸手机经常不带,那还有一说,贝贝是个手机发烧友,那是时刻不离手的玩家,怎么也打不通呢?不是不通,是没人接。罗雄想,估计也和自己一样,贝贝把手机也弄丢了。
“怎么不打了?”徐丽姿看罗雄把手机还给她,奇怪地问:“打不通?”
“是啊,能记得号码的都打不通。唉——算了,听天由命吧!”罗雄无奈地叹息着。
徐丽姿呆看了罗雄一会儿,看他垂头丧气,不复刚才整理资料时那副朝气勃勃、神采奕奕的样子,她也想到了她的家人。
徐丽姿是不担心她家人的,她姐姐在保密严格的研究所,她爸爸就是驻军司令员徐光大,她妈妈过逝早,也没其它亲人需要她操心。事实是,家族的人为她操心才是真的,她可是她爷爷徐腾龙最喜欢的一个孙女。
罗雄递还手机,看看有几个人已经联络到熟人,正在大呼小叫地通着话,这使他心情变得更差。他默默地走向另一边相对安静点的总台,坐在一个大堂经理的座位上,抽起了烟,
徐丽姿的目光,一直没离开罗雄,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开,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抽烟,孤独的样子,似乎让她看得心疼。
徐丽姿坐回到电脑前,把那个伤员资料报告里需要补充的典型病例的体温数据等等,输了进去。完成之后,她把报告发给了她姐姐。
发完邮件,徐丽姿抬头看罗雄,见罗雄已经趴在大堂经理的大班桌上睡了。再回头看看那些伤员,也东倒西歪地各自找舒服的地方,休息了。
旁边,9号王铁军端坐在沙发上,军姿端正,神态严肃,保持着警卫的戒备状态。10号熊壮,大概是轮到他休息,所以他盘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闭目入定。据说,这是他独特的练功和睡觉的方式。警卫团里各式各样的怪人都有,徐丽姿这几年也看得多了,倒也并不奇怪。
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平静。每个人都按照各自喜欢的方式,活着,每个人又仿佛都是那么的孤独而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