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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小梦

龙飞带着一脸贱笑,举着明晃晃的刀子走向怪物。可怜的怪物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十来分钟,身子变得有些僵硬。龙飞选了好几个地方想下手,都觉得不太满意。好不容易在怪物的大腿上发现一块不肥不瘦,不软不硬的腱子肉,满心欢喜的龙飞正想下刀,却听见一个柔和好听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龙飞大哥,你又去打架!还拿刀子出来,你想干什么?”

龙飞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将刀子藏到身后:“没,没什么啊?”

那声音变得有些恼怒:“你肩膀上怎么回事?居然还受了伤?再不听话,我就生气了!”

这声音,是小梦啊!难以言寓的喜悦在龙飞心中翻腾起来。自从换了副躯体,这半年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小梦那关切的话语,温柔的抚慰。这种感觉,就算以前在家时也没人能给龙飞,他的父母每天都忙于工作,什么时候关心过他?

龙飞顾不上吃肉,把刀子一扔,欢喜地说道:“小梦?你终于醒来了!这几天我常常想你呢。怎么睡了那么久?”

听了这话,小梦的怒气消散了不少,高兴地问:“真的想我吗?”

龙飞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梦轻笑:“那么,龙飞大哥想我些什么呢?”

龙飞一愣,然后涨红了脸,怎么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

小梦等了半响,见龙飞没有半点表示,终于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说道:“我就说嘛,龙飞大哥连我的样子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想我?也没东西可想呢。”

略带幽怨的语气让龙飞心头一热,他大声说道:“不是的!小梦,至少我每天都有想起你的声音啊。你的声音那么好听,一天不听就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小梦喜悦地笑出了声,但旋即又有些担忧地问道:“龙飞大哥,你肩上的伤还痛吗?流了好多血啊,都怪我尽缠着你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要马上帮你治才行!”很快,淡淡的白色光芒开始在龙飞肩头上闪耀。龙飞感到肩头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的痒麻感,好像有无数小虫子在爬动的感觉。他知道这是伤口愈合的迹象,不敢动弹,静静地等待着伤口的复原。

白色的光芒愈发强烈起来,龙飞感到伤口被一股清凉无比的能量笼罩;所有不适的感觉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问道:“小梦,这半年来你一直默默帮我,不知为我疗过多少次伤,可为什么始终不愿让我看看你的模样呢?”

小梦低声说道:“因为我长得丑,不好看嘛。再说,如果不是几年前那次天劫时,你舍身救我,我怎么活得到现在?我帮你是应该的。”

龙飞说道:“骗人,你怎么可能长得丑。其实在幻境中,我假装晕倒过一次,眯着眼睛看到了蒙着脸的你。具体长相我不知道,但我敢保证,你绝对不是个丑姑娘,甚至可能比仙女还漂亮。”

小梦笑着说:“你都没有看清,怎么知道我漂亮?说不定我面孔长得很吓人呢?龙飞大哥好狡猾,居然装晕骗小梦。”

龙飞也笑了起来:“既然没有看清,就给个机会让我好好看个清楚好吗?”

沉默了半响,小梦没有回答。

龙飞急切地哀求道:“小梦,好不好,就让我看一次。你不愿意吗?”

小梦慌忙说道:“不,我当然愿意。不过…………”

龙飞感到十分欢喜,但又有些忐忑:“不过什么?”

小梦用低沉的语音说道:“很久以前,曾有人对我说过,如果没缘分的人见到了我的外貌,会给他带来血光之灾。”

说到这儿,她的语音变得益发失落:“我一直相信这话,因为我的家人,所有见过我的人,都被我害死了。连我自己也变成孤苦无依的灵魂,寂寞地飘荡了好久。曾有个偶尔见过我一面的狐妖,不知为什么,它变化成我的外表,进入了人间界。就凭着这外貌,它在尘世间掀起了无数腥风血雨,甚至害死了两个很好的男人,自己也死于非命。周氏幽王,吕布奉先,听过他们的名字吗?所以,没缘分的人真的不可以见我。”

“怎样才算有缘分呢?”龙飞急急问道,小梦说得那些灾难什么的他完全没有听进心里。

小梦轻声说道:“做个小小的测试就知道了。龙飞大哥,如果你能在一副家庭聚会图中认出哪个是我,那么我们就算是有缘分呢。不过我劝龙飞大哥还是别试的好,因为几千年来从没有人能成功过。”

龙飞微微一笑,舔了舔干干的嘴唇:“不行,既然有机会,我当然要试试!反正猜错又不会死!”

小梦说道:“猜错当然不会死。可是从前那些人一旦猜错,我马上就会离开他,免得给他们带来厄运。”

龙飞笑着说:“小梦你想离开我也不行呢!因为你的躯体正在被我借用。家庭聚会图,图里的人应该不会很多,最多十来个!每次认一个,错了也不要紧。只要你每天都在我身边,我就可以每天认一次,坚持下去,最多十来天就能认完了!呵呵,这种小事可难不倒我。”

小梦显然没料到龙飞会这样答,一时间竟呆住了,好半响才接着说道:“龙飞大哥怎么可以这么无赖的?这图当然只能认一次啊,哪能每天认一次呢?”

“我们都那么熟了,计较这些小事干什么。”龙飞睁开眼睛,一屁股坐在怪物的肚子上,不耐烦地催促道:“快把图拿出来,我一定能认出你是谁。”

小梦笑着说:“既然龙飞大哥那么有信心,那我就拿出来吧。预先告诉你,图上有两百多个人呢,乱撞是不成的。”

龙飞呆住,两百多个?夸张啊,家庭聚会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青色的光芒在龙飞眼前出现,一个古香古色的卷轴自光芒中飘出。龙飞一把抓住卷轴,立刻打开了它。

一副长两米,宽一米的画卷出现在龙飞面前,似布非布的材质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即使在黑夜中,人也能轻易地看清。画卷上绘制了一个大庭院里的场景,绿的树,青的草,白色石头制的桌子,淡黄色竹子围成的篱笆,清澈见底的小溪,无不一目了然。庭院中有许多衣着各异的人们,有漂亮的女孩,也有高贵的妇人,年老的人们坐在桌旁举杯畅饮,年轻的男女围在一起大声谈笑,有些懒散的家伙则躲在庭院中的大树下乘凉。绘画的人功夫极高,图上几百个人,个个都画得得维妙维俏;没有一个人脸上的神情相同,但个个都显得十分自然。清凉的夜风徐徐拂来,画上的人物轻轻抖动,仿佛几百个人都活了过来。

龙飞看得眼花缭乱,心中暗暗叫苦,这么多,能数清有几个人就很不错了!想从里面把小梦找出来,无异与大海捞针,难怪从前没有一个人能认出她。

小梦有些紧张地问道:“怎样,有没有认出来?”

龙飞灵机一动,笑着说:“小梦,原来你喜欢白色的衣服!连家庭聚会也穿着白衣。”

小梦惊喜地答道:“你找出来了?那天我和姐姐们在一起,都穿着白衣呢!”

龙飞心中大喜,在幻境中他曾经偷看过小梦,那时的小梦就穿着白色衣服,衣带飘飘之下,宛若天仙下凡,给龙飞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所以他觉得小梦平时很可能都是穿着白衣,于是冒险一试,果然中了!

“不急, 不急,我再仔细认认。”龙飞暗暗高兴着,既然知道了衣服的颜色,剩下的就好办了,庭院中穿白衣服的人可不多啊!

可惜图上的人实在太多,即使知道了小梦衣服的颜色,一时间龙飞还是很难将那些身着白衣的人尽数找出。这事又急不得,龙飞只得耐着性子慢慢寻,弄得满头大汗。

小梦冰雪聪明,望见龙飞那如热锅上蚂蚁的窘样,立刻就知道龙飞刚才是在乱猜。

躲在幻境中的她轻轻一挥手,图上几处地方的白光立刻变得比其它地方稍稍强了一些。有了提示,龙飞立刻找到了目标,只见画面的左上角,右下角,正中央,小溪边,共有八名身着白衣的人。这八人无一不是丰神俊朗,貌比潘安,俏胜西施,看得龙飞完全呆住,大骂自己笨蛋,刚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八个这么明显的目标呢。

左上角的石桌边坐着一名白衣人,不但身着白衣,连在风中轻轻飘舞的头发都是灰白色。他面容英俊,神情冷傲,眼睛画的非常传神,好像无论何时都望着天空。他手中握着一只酒杯,正在悠闲地自斟自酌。不知为什么,石桌附近一个人也没有,显得他极其孤独萧肃。

龙飞给他下的定义:男人,一个强大的男人。

小梦温言解释道:“这个人就不用你猜了,他是我大哥子瑜,一身武艺惊世骇俗,平素不喜欢热闹,周围的人都是被他赶开的。如果那天不是我生日,他才不会来呢。”

龙飞小声嘟哝着:“这么有个性啊,有空真要认识下。”

小梦轻轻说道:“大哥已经不在了,你见不到他的。”

听见小梦的话,龙飞心中没来由地一痛,想起了小梦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当下不敢多说废话,慌忙看向画中右下角的那个人。

画中的这人有着高挑而瘦削的身材,身着白色长袍,作书生打扮,俊雅的面孔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中透出睿智的目光,给人以一种极有自信的感觉。他周围聚集着不少人,大家脸上都是兴高采烈的表情,显然在热切地讨论着什么。

龙飞觉得好笑:“这家伙的样子,怎么这么象江映易?那种文质彬彬的感觉,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小梦说道:“他是我二哥子睿,平生最喜欢读书,常常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小时候,他曾做过一个会自己跳的小兔子给我,好可爱的,可惜现在找不着了。”

龙飞接着看看向画面的正中央,只见一名贵妇人身旁紧紧跟随着一名身着白衣的小孩。那小孩有着火红色的头发,虽然年龄尚小,却生就一对剑眉,双目神光炯炯。

龙飞大惊,低呼道:阿熏?他定睛一看,又觉得不像,那孩子脸上满是天真活泼的表情,和小青倒颇为相似,和阿熏那嚣张挑衅的表情完全不同。

小梦笑着说:“他是我的小弟弟子瑢,自小就非常调皮捣蛋,又喜欢粘人,其实是个心肠很好的孩子。” 她奇怪地问:“龙飞大哥怎么老说些奇怪的名字出来?你以前见过他们吗?”

龙飞尴尬地笑笑:“不是,只是有几个兄弟的气质和他们有些相象,一时认错了。”他大笑着说:“小梦啊,剩下的只有在小溪边观鱼的那群女孩,我一定能猜出谁是你。你给了我那么多提示,算不算犯规?”

小梦轻笑着说道:“恩,应该不算吧。小梦也很想龙飞大哥能够认出我啊。我们是好朋友嘛,不帮你可不行。”

龙飞满心欢喜地看向小溪旁的那群女孩。只见五人中,两名侍女打扮的美女持剑守卫在一旁,她们身着纯白色的绸衣,足踏红色短靴,俏脸如嫣红的桃花般鲜艳,及腰长的乌发被一枚铜环束着,表情大方自然。

“好漂亮。”龙飞在心中暗赞。

中间的三名女子的神情相貌却被一片枯黄的落叶遮盖得严严实实,龙飞很自然地将落叶拂去,一名美若天仙的少女宛如活过来般凝视着他。

龙飞的手猛地一颤,张着嘴巴呆住了:“怎么可能?天地间竟有这样的美女?旁边那两位美丽的侍女和她比起来就像乡下来的小丫头。不,不单单是美丽!那种发自内在的英气更是让人有自惭形愧的感觉!只是很随便地站在那里,全身上下就散发出一种威严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低头向她膜拜;但她的表情又是十分地随和,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她眉间流露出少许纯真的稚气,又好似随时会娇嗔着向人撒娇。”

龙飞失魂落魄地看了好久,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漂亮吗?” 良久,小梦用柔和的语音打破了沉默。

“漂亮。”龙飞答道:“太美了,那么多电影明星,那么多美女图片,没有人能及得上她美丽的千分之一,她就像是女神般的存在。”

龙飞低头想了想:“不过我知道她肯定不是你!气质相差太远了。你的性子温婉和善,而她……如果她手中有一柄剑的话,肯定会像个威风凛凛的女武神一般!就好像处于少女时期的雅典娜——美丽而充满了力量与自信,想必她是你的姐姐之一吧。”

“她是雪姐姐。”小梦天真地答道。

“姐姐就这么漂亮,妹妹可想而知了。小梦居然骗我,说自己长得丑。”龙飞笑着说。

小梦着急地分辨道:“龙飞大哥,我没有骗你。和姐姐们比起来,我真的长得很丑。在美丽们的姐姐身边,我就像是一只小小的丑小鸭,没人会注意我。”

“不过,我一点都不会忌妒她们。相反,有着这样美丽的姐姐,我感到好自豪。”

龙飞微微一笑,定了定神,看向中间的两名女孩。她们正手牵着手在观赏着小溪中的游鱼,画家只画出了两名女孩的背影,完全看不到正面的相貌,两名女孩又生得几乎一般高矮。

龙飞正看得出神,突然身边银光一闪,白衣白发的少女静静地出现在身边,虽然脸上仍然蒙着青纱,但露在外面的雪嫩肌肤却可以看出她定是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

龙飞一愣,续而满心欢喜地拉住了她的手,虽然她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但手的质感却与真人一样。龙飞握着那温软滑腻的小手兴奋地问道:“小梦,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要猜对才肯见我吗?”

小梦羞涩地低着头,轻声说道:“龙飞大哥,我,我怕你猜错啊。那样我们就会变得没缘分。孤独了几千年,好不容易有个朋友,我才不要离开你呢!其实,我就是……”

龙飞盯着小梦的眼睛,紧接着大声说道:“左边的那个女孩。”

小梦惊喜地抓紧了龙飞的手,问道:“你,你怎么猜出来的?碰巧吗?”

龙飞笑着指着图画说道:“当然不是。你看,虽然画家没有正面画出你们两个的相貌,但在小溪中的倒影中画出来了!倒影不是很清晰,但至少可以看出左边的那个女孩怀里抱着小兔子啊!你刚才不是提起你二哥子睿送过一只兔子给你吗?所以我猜那肯定是你!”

“其实就算你怀里没有抱兔子,我也能认出你。”龙飞轻轻地补充道:“因为我一看见左边的那个女孩就有种宁静祥和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就像,就像和你说话时的感觉。”

小梦的脸羞得通红,却什么也没说。

平静的夜空下,两人缓缓靠近。

可是,一颗由遥远天际飞来的紫色光团打破了和谐的气氛,瞬间钻入怪物的躯体中。

异变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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