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街头喋血（下）
钢头皮鞋猛地挣脱了梅歆宇的手，重重地踏在水泥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想反抗？”深哥嘿嘿地笑道：“你别想活着回去！”
梅歆宇稍退半步，摆开架势，两腿一虚一实，前吊后屈，刹那间双目已是神光暴射，威风凛凛，宛如战神。
“空手道？”深哥的瞳孔瞬间紧缩。
不待头领吩咐，几名大汉狂吼着冲了上去。
梅歆宇一个凌厉的侧踢，正面冲来的大汉立刻飞了出去。旁边几名大汉一愣，他已经迅疾无比地窜前一米，然后一个龙卷风般的回旋踢，左右两条大汉又惨叫着飞出三米开外。剩余一人见状有些畏惧，踉踉跄跄地连退了几步。
梅歆宇也不追击，稳稳地立定了身子，散发出强大的气势。
“全都给老子上！”深哥一声狂吼，自己却缓缓后退，伸手往后腰摸去。
剩余七条大汉如疯虎般，挥舞着手中的器械，扑向手无寸铁的梅歆宇。
梅歆宇身形一晃，已是闪过左方劈来的三根铁管，右手却牢牢扣住了迎面袭来的铁棒，同时左手一记正拳挥出，正中一名大汉的脸上，大汉惨呼着捂脸飞退。梅歆宇吐气扬声，手中铁棒飞出，又击倒了右手方袭来的一人，然后运气于背硬挨了两记闷棍，一记后踢，连中两人。
抓着龙飞的三名大汉眼看不好，有两人慌张地冲了上去，另一人也放开了龙飞，掏出手机想叫人来帮忙。龙飞趁势重重一脚踩在那人的脚趾上，然后吐出口中的破布，脱下高跟鞋对准那抱脚狂跳的家伙就是一顿猛砸。
‘呯’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龙飞猛地回头一看。
梅歆宇正捂着冒血的肩头踉跄地后退，深哥则挥舞着手中的手枪疯狂地叫嚣着：“靠，功夫好？老子有枪！功夫好有个屁用！”
深哥两眼射出凶光，扭头望向龙飞：“臭小妞，你也要死！”说完便将手枪瞄向龙飞。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龙飞脑中轰得一声，变得一片空白，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
深哥满脸狰狞，狂吼：“去死吧！”说完便扣动了扳机，清脆的枪声响起，龙飞勉力往左边一闪，虽然明知闪不过子弹，但总不能站在原地等死啊！
子弹却呼啸着从龙飞的头上掠过，射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深哥捧着手腕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手枪也掉落地面，原来是梅歆宇趁他注意力集中在龙飞身上时，甩出一块飞石击中了他的手腕。看深哥那副扭曲的面孔，估计手腕里的骨头都碎光了。
梅歆宇如同一支利箭般冲了过去，瞬息间已在深哥的肚子上连击五记重拳。深哥闷哼一声，无力地瘫软在地。
不知是谁通风报信，刚才那二十个大汉又鬼喊鬼叫地冲了过来。龙飞眼见不好，百忙中先冲前猛踩了深哥N脚，小小地报了仇之后，才拾起地上的手枪朝大汉们冲来的方向胡乱开了几枪。正要招呼梅歆宇逃跑时，却已被梅歆宇背了起来，瞬间便已狂奔远遁。
大汉们发现龙飞手上有枪，也不敢追得太近，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时还分出人手兜路包抄。
这正和梅歆宇的胃口，只要敌人数量不多，那些小兵还真的没几个能挡住他的拳脚。于是高大的俊美青年一路上大显功夫，如李小龙般破关斩将，足足打晕了十多人后，终于勉强甩掉了那帮讨厌的追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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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寂静的街角，昏黄的路灯不能顾及的黑暗角落。
高大的青年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一脸疲惫的神色，衣服不但凌乱不堪，上面还有斑斑血迹。旁边站立着一名娇艳的女孩，她身材窈窕，身着一袭飘逸的淡蓝色连衣裙，莹白如玉的双足却****着，齐耳的短发也有些许的凌乱。虽然在暗处看不清容貌，但光凭那完美的线条，美女的身份便已呼之欲出。不明就里的人多数会认为这是一对私奔的恋人，甚至会不怀好意地猜想两人间刚刚极有可能发生过香艳的‘激战’。
抛开无谓的猜测，两人不过是无意中得罪了黑帮的逃命二人组而已。
“你没事吧？”龙飞担心地问着面露一丝痛苦神色的梅歆宇。
“还好。”梅歆宇看着龙飞发白的脸色，怜惜地问道：“你呢？”
“没事。”龙飞看着他肩膀上的大片殷红，对比下奋勇救人的梅歆宇和一逃无踪的死胖子间的行为后，心中不由一暖：“你，你肩膀的伤怎样了？”
“幸好闪了一下，只是皮外伤。”梅歆宇微笑着说，续而又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了内疚的神色：“对不起，连累你也遇到了危险。”
龙飞心中苦笑不已：梅少啊，你什么人不好救，偏偏要去救流氓？救普通流氓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救正在和黑帮过不去的流氓？这黑帮还是有枪的黑帮，根本不拿人命当一回事的。还好我讲义气，没象胖子一样逃跑！也不知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在深哥用枪瞄自己的最后关头又被梅少救了一次。这笔账可不好算啊，只怕到时更难拒绝他了。
这些话当然只能在龙飞心里想想，受到誓言约束的他可没胆量实话实说。
外表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内心焦虑万分的龙飞尽力现出平常的神态：“别这么说，其实是我这个没什么用的累赘连累了你。”
说到这儿，龙飞忽然想起武侠小说里的对话，顽皮地笑道：“要不是我这个没用的弱女子拖累，梅大侠早就一人扫尽黑帮，把他们抓回警察局了呢！”
浑然天成的无边艳色看得梅歆宇心荡神漾，迷醉不已，一时竟忘了说话。
龙飞若知自己随意的一笑便有如此杀伤力，想必也会感到非常自豪。
“不过刚才真的很奇怪，你明明会武功，为什么还要白白挨打？既然那帮流氓抢了你的钱，干嘛你还要帮他们出头？”龙飞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听见龙飞的问话，梅歆宇的表情立时严肃起来。
望着满天的繁星，他沉默良久，才说道：“你说，如果你就是那个被打得无还手之力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会不会非常希望有人来为你出头呢？”
“可是，当时围观的几百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想要劝阻这场斗殴，全都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围观。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心里会觉得悲哀吗？为什么？眼看我就要被打死了。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人肯来帮帮我呢？你会这样想吧。”梅歆宇微笑着说道。
“别人愿不愿帮忙，我管不着。”他冷静地说着，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但我梅歆宇，绝不允许有人公然在大街上打死了别人，然后施施然离去。”
“但他们是流氓！”龙飞理直气壮地说道。
“流氓也是人！”梅歆宇的笑容显出一丝讥讽：“也会痛，也会绝望，也会害怕。”
龙飞心中一动，愣愣地望着梅歆宇。没想到，这个心肠好的老实人，居然会有这种悲天怜人的想法！他不禁对梅歆宇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梅大哥，你的看法真有个性，我就完全想不到这些。不过只有你这种心胸宽广的滥好人，才会沦落到连流氓都同情的地步。”龙飞笑着说。
“是么，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是个滥好人啊？”梅歆宇发出了阳光般的笑容。
“也不全是，老实说，滥好人发起怒来还真厉害，那么简单就把那些人全部击倒了！我真的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真的很难想象世界还有你这种人存在，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象梅大哥你这样想，大家的生活一定好过很多。”
“你不就是和我一样的人吗？要知道，从你在台风夜把钱包送回来开始，我就把你当成知音了。”梅歆宇开心地说道：“其实，我之所以喜欢你，除了外表之外，更重要的是我爱上了那颗美好的心灵！”
龙飞猛地一呆，看着梅歆宇那坦率的笑脸，这个家伙，是认真的吧！他是真的喜欢上自己这副躯体，不是说说而已。他喜欢上的是从前那个好心肠的小梦，那个拾到别人的钱包后，会在台风夜里骑十多公里单车来找失主的傻女孩，跟我龙飞可没有半点关系。小梦啊小梦，你害人不浅呢！现在回忆起来，当你第一次见梅少的时候，你不也曾对我说过梅歆宇长得很帅吗？
怎么办？或许，我应该成全他们？
龙飞苦涩地想着：可惜这具躯体我最少要用上十多二十年，怎么成全他们？
一边是兄弟的幸福，一边是自己的未来！到底应该怎么选择？”
龙飞越想越觉得烦恼，良心？良知？义气？感情？乱七八糟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最后泛起的是苦涩的悲哀。
梅歆宇坐在地上，低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开始时会挨打吗？换作别人的话，我绝不愿意说出理由，但小龙你是例外。”
“小时候，我学过一段时间的空手道。那时年少气盛，学习了一段时间后，自以为功夫不错，成天和一帮师兄弟打抱不平，乱管闲事，甚至参加各种各样的武术比赛，想打出一片自己的天空。可能我的功夫还算可以，有段时间居然连续夺得两个业余比赛的冠军。只要夺得第三次冠军，我就可以进军职业赛场。可是在第三次比赛的冠军决胜赛中，我居然遇上了教我空手道的启蒙老师。”
“我的老师当时年纪也不大，才二十多岁，也有着想打职业比赛的野心。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是不可能互相谦让的，大家都只剩拼死一搏这条路。那场战斗真是激烈。”
“我连续三次被老师击倒，但对胜利的狂热渴望，让我每次都顽强地爬了起来。我知道他是在让我，没对我下重手，但我就是不愿放弃，那时我的性子执拗，不愿输给任何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拼到底。”
“终于，在最后一个回合比赛中，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我用一个回旋侧踢击碎了他的梦想，也击碎了他的生命…………别人说，那时我的眼睛，通红得象地狱里出来的魔鬼…………”
“等下了擂台，我才知道后悔，可惜，似乎太迟了。从此，为了避免回想起这件事情，我不愿再使用他教我的东西。”
“那你今天干嘛要用？”龙飞心情更加沉重。
“不用的话，我会比上次更加后悔的啊！”梅歆宇温柔地望着龙飞，开怀地大笑。
“小龙，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龙飞望着梅歆宇那充满感情的目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做我女朋友好么？”
“可是，可是。”龙飞听得汗毛倒竖：“我还小啊！没错，我现在那么小，不好的，家里会反对，哈哈。”
梅歆宇面带羞涩地望向龙飞，轻轻抓住他的手：“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长大。”
这样下去不行，会害了梅歆宇，这段感情根本没有可能实现！
龙飞把心一横，干脆把全部秘密告诉梅歆宇，来换取他的谅解！这样有秘密窝在心里不能说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正要开口说话，突然空中一阵暴雷乱响。‘轰’的一声，离龙飞不到三米的一个大招牌被轰雷击个正着，化为一地的碎屑。
龙飞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云晓强那个变态神仙，他知道不知道在人间是不能那么招摇的？居然敢使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恐吓手段？靠，简直比本.****还要本.****！
龙飞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心念转了几圈后，他恨恨地想到：混蛋神仙，就先给你点面子，以后有机会，看老子怎么整你！
他只得收回实话实说的念头，但又感到事情不能这样拖下去。忽然心头一动，他决定试试看直接说不喜欢梅歆宇，看看他会否死心。
抱着极大的希望，龙飞有些尴尬地说道：“梅大哥，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另找别人当女朋友吧。”
“为什么？”梅歆宇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这种感情的东西，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嘛。哪有什么为什么？”龙飞心中不住地叫着妈妈，只盼梅歆宇能快点死心。
“难道没有一点理由吗？”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绝望的味道。
“没有啊，梅大哥，你虽然是很好人，但我对你实在没感觉，感情的东西不能勉强的。”龙飞想起以前大学时，无数次被别人拒绝时听见的话。
梅歆宇低下了头，一动也不动！肩上的血迹显得极为刺眼。
龙飞看得心酸不已，感觉非常难受，但又没别的选择！
除非，除非要我去把小梦换回来。龙飞暗自想着，早知道会弄成这样，一直呆在髓海里等到小梦把身体修好时再出来会更好些。
“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吗？”低沉的语音传来。
龙飞心里一软：“你问吧。”
“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梅歆宇急切地问道。
“没有啊，干嘛？”龙飞不明白梅歆宇问这个干嘛。
梅歆宇深吸一口气，情绪恢复了平静，说出一番让龙飞目瞪口呆的话：“只要你还没有男朋友，我就相信还有机会。象你这样的好女孩，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话听得龙飞想要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墙，他抓狂地想到：大哥，你饶了我吧，这样下去，我还不如死了呢！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老子忍耐不住了，等到小梦一醒来，我要马上和她换过来，左右也是个死，象个男子汉一样堂堂正正地救人而死，总比像个人妖一样被恶心死好千万倍！
梅歆宇看出龙飞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微微一笑说到：“走，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带你去见见，我的另一个爱人！”
说完，也不理龙飞愿不愿意，硬拉着他走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