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玉女峰的绝顶上有一处危崖,危崖上却有天然山洞,是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所以这里也叫思过崖。昨日傍晚,华山派二代大弟子令狐冲受罚,他已经拜别了掌门与岳不群,还有师娘,与众师弟、师妹们,独自一人携了一柄长剑,到这思过崖上闭门思过。
思过崖本身就是一快大岩石,光秃秃的寸草不生,这里山高风紧,更无一棵树木,除了一个天然山洞外,真是一无所有。华山本来是草木清华,景色优美,只有这思过崖却是个例外。根据历代传说,这思过崖是自一位玉女发钗上的一颗珍珠所化,所以才这样的齐整光滑。百草不生。
当年华山派的祖师也就是看中此处无草无木,无虫无鸟,受罚的弟子在这里面壁思过之时,不致为外物所扰,心有旁骛。这才将这思过崖设为惩罚弟子之所。此刻令狐冲一人走进山洞中,见地下有块光溜溜的大石,伸手拍了拍大石,说道:“石头啊石头,你寂寞了多年,今日令狐冲又来和你相伴了。”
令狐冲这会儿也不想其他,只是闭目行了大半个时辰坐功,站起来到石洞外面朝着山下观望一阵,盼望着小师妹可以早些把饭送到。只是见山腰间,云层遮蔽,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楚。便只得懒洋洋的踱回石洞里。
百无聊赖,这才开始想起岳不群罚他到思过崖的事情,面壁寻思:“我日后倘若是见了魔教中人,不问是非,拔剑便将他们杀了?难道魔教之中当真便无一个好人?但若他也是个好人,又为什么入了魔教?真是如此,只能算一时误入歧途,他便应当立即抽身退出才是,若是不即退出,便是甘心和妖邪为伍、祸害世人了。”
想通了这节,心情登时十分舒畅,一声长啸,他便飞身倒纵,跳出出洞外,人在半空轻轻巧巧一个转身,向前纵出。等他落在地上,站稳了脚跟,这才睁开眼看。只见他双脚刚好踏在思过崖的危崖边上,与这崖的边缘之处,紧紧不过相距两尺。适才他纵身而起时,倘若用力稍大一点,此刻他便会下落之时超前两尺,那便堕入万丈深谷,摔成化肉泥了。其实他这一闭目转身的功夫,原本早在心里是计算好了的。他想通了岳不群平日教诲,捋顺自己同魔教中人之间的关系,心中已经没有了初上思过崖的烦恼,便玩心大起,想来行险的玩上一玩。
“大师哥,我看你这胆子还是不够大,至少也该得再踏前一尺,那才好玩。”忽听得身后有人拍手笑道:“大师哥,好得很啊!是不是我应该把你刚才那一招,跟爹爹说一声啊!”正是岳灵珊的声音。
令狐冲大喜,转过身来,只见岳灵珊带着三个人走来,其中左边一人一脸和气,手里提着一个饭篮,笑吟吟的道:“大师伯,弟子独孤一败奉掌门之命,给你送饭来啦。”说着他便放下饭篮。
另外一人冷着脸,却是一步不离的跟着岳灵珊,走进石洞,可那岳灵珊并没有如他所料的,坐在那大石上,而是转身看着令狐冲,说道:“大师哥,你刚才那闭目转身的功夫,十分好玩,我也来试试。”
听她这么说,令狐冲和独孤一败两人几乎同时喊出:“不行!”
他们声音快,可岳灵珊的身法更快,就在他们喊出的同时,岳灵珊娇喝一声:“大师哥,我这次一定比你落得更远。”她一心要赛过大师哥,根本不等他们反对,心中早就默用力道,双足一点,身子纵起,也在半空这么轻轻巧巧一个转身,跟着向前窜出。此刻她只盼比令狐冲落得更近峰边,窜出时运力便大了些,身子落下之时,突然害怕起来,睁眼一看,只见眼前便是深不见底的深谷,吓得她几乎大叫起来。
令狐冲在她右边一伸手,想将他接住,却没料到他眼前忽然一道人影一晃,岳灵珊的右臂已经被人拉住。头昂视那人脚在地上轻轻一点,带着岳灵珊两人同时在半空之中,如同苍鹰搏兔,一个回冲,人却落在洞口。他们回首观望,只见刚才那人借力之地,距离崖边不过一尺多远,这样看来岳灵珊的确确是比令狐冲更前了些,不过若非别人出手,此刻她怕早已跌下深渊,成了肉泥。
即便到了地上,岳灵珊还惊魂未定,骇得脸上全无血色,刚才可以说是危险万分,若非身旁这人及时出手,自己恐怕要赔上这条性命。
其实就算了凡不出手,仅凭令狐冲也不会让岳灵珊出意外,他早料到小师妹武功远不及自己,力量定然会拿捏不准。只是见她兴致高昂,自己不便阻止罢了。当时他人早已站在崖边。若是岳灵珊有任何闪失,也好施以援手。
令狐冲见小师妹无事,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人,见他年纪虽小,(因为没有到二十级,还是带着一个娃娃脸),武功却甚是了得。尤其刚才那一招“气冲霄汉”,几乎将武当梯云纵发挥到了极限。他对着了凡拱拱手,笑道:“刚才还真要多谢这位武当的少侠出手相救,不然依着小师妹的个性,还不知道会玩出个什么好歹来。倘若是真有个意外,我令狐冲可就难辞其咎了!”
同时他又转身,见岳灵珊那后怕的副表情,心里一软,道:“这个玩意下次可不能再玩了,倘若是给师父、师娘知道,你自然是没事的,可我恐怕就不是给大骂一顿这么简单了,只怕得罚我在此多一年的面壁时间。”
岳灵珊被令狐冲这么一说,嘴上应了一声,便又回到山洞里,这回却是坐在那块大石上面。站在她身后的不胜,嘴角也一阵泛起一丝笑意,一败更是双眼紧紧盯着岳灵珊,更具体的说他是盯着距离岳灵珊不尺许的一块石壁。了凡对这个任务的具体流程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知道一败他们是内测玩家,想来一定比自己更知道如何去完成任务,便在一旁只是看着,人也不做声。专业的事情,应交给专业的人去完成,这也是他们当年训练的科目之一。
就在一败的眼睛要变成斗鸡眼的时候,令狐冲还在努力吃着属于他的饭菜,等到令狐冲吃完,今天这次送饭的机会怕是要放弃了。就在他们已经要放弃的时候,却听到岳灵珊对令狐冲问道:“大师哥,这位风清扬是谁啊?”
“那个风清扬?”令狐冲不知道她在问什么,随口接了她一句。
“你看这石壁的左侧刻着‘风清扬’三个大字。这里是咱们华山弟子思过之地,到这里来的,应该都是本门的前辈。”岳灵珊指着墙壁的一处对令狐冲说道。
了凡等人也急忙围拢过去,只见那石壁上显出“风清扬”三个字,这字似乎是用利器所刻,笔划苍劲,深有半寸,令狐冲寻思一下,半开玩笑的道:“这位风清扬多半是本派的一位前辈,应该是也曾被罚在这里面壁的。出于好玩,便刻了个纪念。好让我辈弟子,能记得这位前辈的丰功伟绩。”
“啊,是了,我们祖师爷是‘风’字辈,这位风前辈是我的太师伯或是太师叔。这三字刻得这么劲力非凡,他武功一定十分了得,我爹和娘怎么从来没提过他?想必这位前辈早已不在人世了。”岳灵珊故做老城的分析道。
独孤一败这时忽然接过话头,“数百年来,我华山派不知道有多少前辈曾在这里坐过,至于这个风太师祖,或许尚在人间也说不定。只不过我等弟子,从未见过其庐山真面目,纵然是当面错过,怕也是不晓得地。只是大师伯你在思过崖上可曾遇到稀奇之事?”
令狐冲听完哈哈一笑道:“有什么稀奇古怪之事,这里是我华山禁地,数百年来,不知有多少先辈在此思过,令狐冲能和他们一道受罚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说完,了凡只见一败和不胜眼神都是一暗,看来他们并没有找到开启下一步任务的密钥。岳灵珊定了定神,怕令狐冲独自一人在这里寂寞,便转移话头,想逗他开心一下,便道:“大师哥,娘亲本来是派六猴儿每天给你送饭的。我当时便对六猴儿说:‘六师哥,你每天在思过崖间爬上爬下,虽然你是猴儿,可毕竟也很辛苦,不如让我来代劳罢。’那六猴儿居然说:‘师娘派给我做的功夫,我可不敢偷懒。再说,大师哥待我最好,给他送一年饭,每天见上他一次,我心中才喜欢呢,有什么辛苦?’大师哥,你说六猴儿坏不坏?”
令狐冲笑道:“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岳灵珊道:“那是什么实话,为什么他可以到这里陪大师哥,我却要关在正气轩中?今后我就偏偏要来。爹爹要罚,咱两个就一同在这儿面壁,这样岂不好玩?”令狐冲听完她这些话,只是苦笑不得。
岳灵珊见令狐冲不在去想面壁的事情,又应承他日后自己必定每日送饭过来,他们两人坐在崖上一直聊到黄昏,岳灵珊这才起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