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闻言一愣,看了看我,把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说道:“今天那里不能去。”
“为什么?”我奇怪道。
“因为那里今天已经开始施工了。”
“施工?施什么工?”
“你没看报纸吗?”司机从挡光板上拿下一张报纸递给了我,我打开一看,刚刚恢复了一些清楚脑子顿时再次短路。
这是一份昨天出版的《汴梁晚报》,在第三版的内容上整版地报道着一个新闻主题:“开封市新城区扩建工程自本日起进入二期工程开发阶段!”
再往下看却是非常眼熟的一段话,“本期工程的重点在于对开封城东二十里的荒地整治,以期能够在明年年底前实现与开封县的接轨,正式实现并开封县为开封市祥符区的城市升级扩建计划。”最下面还有一条醒目的声明,说的是由于工程将首先对近二十平方公里的荒地进行清理,所以请市民去开封县时绕道而行。
这,这不是我昨晚拿来骗尸魔宋江的那条杜撰的新闻吗?
今天又怎么会白纸黑字的上了报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巧合?
不可能连我杜撰的话都是一模一样吧?
冷静,一定要冷静,我暗暗告诉自己。
仔细想一想,这事其实也很好解释:首先这份报纸白纸黑字的摆在面前,可以肯定的是这份报纸是真的。国家正式报刊上报道的事情肯定不会是杜撰的,那么开封城市扩建工程的事也是真的。
这报纸是昨天发行的,那么这消息应该是前天已经发生的,这么说来这报道的内容也就不是我先说的,而是我在报纸上看到的。这样说来我昨天确实是看到了这份报纸,那么我应该是在什么时间看到的呢?
因为这是一份昨天当天的《汴梁晚报》,所以我不可能在睢阳或是火车上买到,那只能是在下火车以后得到的,但是我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份报纸?那么就只能是从老杨那里得到的。
但是根据老杨的说法,我到他家以后就睡觉了,所以就不能是在他家看到的,那么就只能是在从火车站到他家的路上看到的这份报纸,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车上,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在老杨的车上看过这报纸。在我的那段记忆里只有老杨中邪的恐怖表情、石狰狞、还有李进财那可笑毡帽。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有可能是我在老杨的车上看到了这份报纸,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车上作了第一个梦,梦见了老杨中邪和李进财。后来我以为自己醒来了,其实还在半睡半醒的情况下到了老杨家,又再次进入了梦境里,那以后所有记忆中的经历都是在梦中。
我给自己下了一个听上去还算合理的解释,但是我却不敢再去推敲,因为我怕再次陷入思维短路的状况里。无论怎么样,看到今天必须去千人丘去一次了。
“我说哥们,你到底要去哪里?我还要做生意呢?”司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来,急忙应道:“师傅,你先等一下,我打个电话。”说着下了车,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老杨的电话。
“喂老杨,问你件事。”
“喂,谁啊…啊…是你啊,什么事?”老杨显然认为我这时间应该在开会,追问道:“你开会了吗?我怎么听着那么闹啊?”
“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要办,所以就没去…”
“有事?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帮忙?我这就赶过去。”老杨在那头急道。
我急忙打断他道:“别,我没什么,只是想起要去找一个朋友办点事,办完了我还回公司。”
“那好吧,你要问什么事?”
我试探着问道:“我昨天在你车子是不是看报纸了?看得是不是昨天的《汴梁晚报》?”
“《汴梁晚报》?”老杨没想到我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才说道:“我车上是有一份,我记得你好像看了,而且是看完后睡着的,怎么了?”
我心中一片释然,原来真的是这样!
“没事没事,谢谢你,你忙吧,我中午再给你打电话。”我不待老杨再问什么,就挂了电话。想了想,再次坐上了车,对着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司机说道:“开车,去千人丘。”
“那里不能去!”
“我知道,你只要把我送到地方就行了,我不进去在外面看一下还坐你的车回来。”
司机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了看我,没有再说什么,发动车子向东行去。
从车子驶出开封城东门那堆已经看出不原来样子的古城墙遗迹开始,我心里便在不停地揣测自己会在千人丘见到什么,遇到什么。除了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那个健谈地的哥的好奇心之外,我剩下的思绪全部都用在了对我可能遇到的假想敌的构思和如何应对上了,我甚至对每一件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事先想好了对策。
但是结果却是让我大失所望,因为那里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奇怪更没有令人不解的事情或人。那里确实封了路,上百辆工程车正在忙碌地施工,许多人和车拥在一起,一夜之间就将一个地处寂静荒野的死气沉沉的千人丘变成了一个喧闹纷乱的工地。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正常到我不愿就这么轻易离开。照道理说到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足以解释我到开封后所发生的一切,我一直难以平静的心静此时也应该安静了。
原来我一直是在梦里!
虽然这个梦造得太过真实,但是梦终究是梦,终究是要醒得。现在是该醒的时候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此时却充满了不甘,那是一种非要突然发生些什么才能填平的遗憾感觉。
人也许是这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
我突然想起了堂吉诃德,也许他冲向风车前的那一刻的心理和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是相同。他不是一个疯子,他只是做了一种向平凡生活挑战的行为,这行为本身就需要一种勇气。可惜这种勇气大多数人是没有的,包括我!
同时我也想起了卡夫夫关于堂吉诃德的那句名言:导致堂吉诃德的不幸不是因为他的幻想,而是桑柯.潘萨。
看着数百米外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我有股走过去找个人问一下的冲动,但始终没有走过去,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揪着人家问:知不知道一个叫宋江埋在哪里?
我站在一个土坡上愣了半天,一会走上前,一会又退回来,就这样来来会会了十几次,最后终于长叹了口气,不甘心地坐回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