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凡的惊愕,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大约是一分钟左右。
接着,他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惊呼声,指着他面前的那个人。那个人显然被他的惊呼声惊动,陡地向他望来,现出极茫然的神色来。
简凡还未来得及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只见不知从哪来了两个壮汉奔向那个骇然望着简凡的人,动作快而纯熟,一下子抓住了那个人,其中的一个对简凡说道:“对不起,先生,这是一个精神病人,趁我们不注意偷跑了出来,希望他没有惊扰到您。”说完,便抓起那个人向一边快速的走去。
简凡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虽然那个人像极了他的父亲,甚至岁月的流逝都未曾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苍老的痕迹,还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但人怎么可能不老呢。再说,父亲去世时,简凡就在病床边,他亲眼看见医生为父亲盖上了白布,母亲痛哭着趴在了父亲的身上,这一切都在他心灵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映象。虽然,当时他还只有十岁,但对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来说,这早已是懂事的年龄了。但那个人的容貌、神情都象极了父亲,特别是那时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终于,简凡还是朝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穿过一片竹林,眼前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向远处的一扇铁门。铁门后是一幢用砖墙围起来的欧式别墅。以一幢住宅的标准来说,围墙显然有些高得不合理,透着极度的古怪。
简凡深吸了一口气,来到铁门前,向内看去。建筑物离铁门大约有十五米远的距离,所占的面积并不大,围墙内有一幅空地,空地实际上是个整理、布置得极其美丽的花园,整个花园,也是纯粹的欧洲风格。由于处在公园的深处,四周绿荫环抱,故别墅的阳光照射显得很不充足,让人感到有些阴森的感觉。
简凡略为打量了一下,就伸手去按铃,才一按下铃,就听到门铃旁的扩音机,传出了一个听来很低沉的声音,道:"什么人?什么事?”
简凡吸了口气,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一下,终于说道:“这里的主人可能是我的一个熟人,我刚才还看见了他。”
“对不起,我就是这里的主人,我并不认识你,这里是私人住宅,请你立即离开。”刚才那个声音冷冷地说道。
“刚才我看见两个大汉架着一个人,进来这里了,那个人可能是我的父亲,请让我进去。”简凡显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再说一遍,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请你立即离开,否则我可要报警了。”
简凡无奈下只能暂时离开,但在离开时,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进去探个究竟。这里实在是太古怪了。
夜晚,繁星点点,能见度很好。简凡蹲在别墅的墙脚下,过度的紧张使他的胃病又犯了,不过疼痛却使他紧张的心情得到了一定的缓解。毕竟这可是简凡长这么大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想到明天的报纸上可能会登出一则考古学家夜入民宅被警方逮捕的消息,不禁只能摇头苦笑。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弄清楚,今早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坚定了自己的信心,简凡便抬头向上看去,约有八尺高的围墙,看来十分异样。他并不能肯定墙头是否另外还有安全设施。可是要爬上这样高的围墙,对旁人来说已经不是易事,但他却仿佛信心满满的样子。
只见他先取出了一副十分尖锐的小凿子,那是上次参加北魏嘎仙洞(注1)遗址考古发掘时,登山队向导老高送给他的,一直在家压箱底,没想到今天会用上它,不过并不是用它来登山,而是用它来爬墙,这要是让老高知道了,非狠狠的揍他一顿不可。
简凡努力让自己的精神集中起来,将凿子尖端部份,插进了砖缝之中,然后,逐步逐步向上爬去。大约是经过了四五次同样的程序,右手向上伸,已经可以摸到头了。他缓慢地伸出手去,在墙头上小心轻碰着,发现场头上除了粗糙的水泥之外,什么也没有。只要一用力,就可以翻过墙头去。只见在月色下看来,整个花园十分静,一个人也没有,整幢别墅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简凡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耸身,身子打横着越过了围墙,墙脚下是草地,他放松了身子,向下跳去,轻而易举,就进到了花园之中。
他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别墅门口,出乎意料的是门并没有锁,也许是主人对高墙铁门太有信心了吧。简凡进到了别墅里面,四周一片漆黑,借着月光依晰可见门内是一个客厅,客厅后有一条相当狭窄的走廊,走廊的两边大约有四间房间,门都关着。一面向前走,一面试推每一张房门,有的没有锁,有的锁着,没有锁的房间,包括有一间杂物室,及一间洗手间,走廊尽头最后一间房间的门也没有锁,依晰可见这里也是一间杂物室。看来所有的人都是住在二楼的,但怎么样才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呢?简凡觉得他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整理一下思路,于是便走了进去,之后反手将门轻轻关上。
房间中一片漆黑,他只感到自己在微微地发着抖,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恐惧。他急忙拿出了一个小电筒,仔细查看周围的环境。电筒一亮,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叠叠的破纸箱子,移动着电筒,电筒的光芒,又照在一座极其破旧的座地钟上,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背后有一声极其微弱的声响,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中,那一声微弱的声响也无异与晴天霹雳。简凡猛的转过身,电筒的光芒照在了门后的一张旧椅子上,那是一张古老的旋转椅子,电筒的光芒,先是照在漆皮的椅背之上,那张椅子是面朝着墙,背对着他的,然而,当简凡的手,略动了一动,电筒的光芒,移出了椅背的范围之后,他却看到,在椅背之上,是人的双肩,人的头。
有一个人,坐在那椅子上!
在那刹那间,简凡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遍体生寒,想大声叫,可是张大了口,喉头却偏偏像是被甚么东西堵住一样,一句话、一点声也发不出。就在那要命的一刹那间,由于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着抖,抓不住手中的手电筒,手电筒"拍"地跌在地上,熄灭了!
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
注1:《北魏书》记载:
"魏先之居幽都也,凿石为祖宗之庙于乌洛候国西北"。"世祖真君四年来朝,称其国西北有国家先帝旧墟,石室南北九十步,东西四十步,高七牛尺","世祖遣中书侍郎李敞告祭焉,刊祝文于室之壁而还……"多少年来,中外史学界学者依书中记载,争论不休,定不准这"先帝旧墟","祖宗之庙"的具体地点在什么地方,也道不出北魏第三个皇帝派中书侍郎李敞如何刊祝文于室之壁。一直到1980年7月,内蒙古的考古工作者在呼伦贝尔盟鄂伦春自治旗阿里河镇西北 10公里的嘎仙洞石壁上发现了李敞那古朴雄健,近似汉隶八分书的字体和整篇的祝文,谜方获解,内蒙古又多了一个极有考察游览价值的去处-拓跋鲜卑祖居石室嘎仙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