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梵天三十三阵被破坏至如此境地,阵基也十不存一……”
普觉寺执法长老戒苦禅师,面沉如水率先走过洞门,脸上疤痕累累、锈迹斑斑,眼角眉梢端得威严庄重的宝相。
随后依次走入了九个高矮不一、容貌各异的僧人,每人都是面色凝重;坠在队尾的是一个白纱蒙面的尼姑,身形窈窕,低首随行。
菩提洞门后是一块巨型花岗岩天然成就的影壁,壁前有一个简单的传送法阵,进入后洞需以法阵传送。
众僧默不作声,以普觉寺戒苦禅师和传印法师为首,依次传送。
“佛子呢?佛陀金身佛像也不见了!”
首先被传送的矮胖中年僧人传印法师窜至香案旁,手扶香案目瞪口呆,显是无法相信眼中所见。
僧尼十人依次先后被传送入洞,每人眼中都遍布惊骇,许久无人说话。
此时菩提洞内护卫法阵早已七零八落,墙壁上的真言符篆更是破损凋零。
众僧四下观望,除了原先供奉佛陀金身佛像的香案,此刻洞中早无一物,“金刚佛子”清越法师更是身影不见。
“戒苦长老,方才山中僧众传音诸位长老:午时后,菩提洞外乌云翻转,天地元力滚滚而入,是为‘大乘雷劫’之象。随后,青紫两色天雷在三刻内分别降下;不久雷云散去,山中灵气也回复平常。洞中只有佛子一人看守佛陀金身佛像,贫僧窃以为金刚佛子定是进阶‘大乘’,催动雷劫;后来力有不及,被雷劫所噬,当场坐化。”
一个黑脸僧人冲着若有所思的戒苦禅师冷言道。
戒苦禅师并未答话,一双修长法目眯起,对洞内众僧尼扫视一番;众人心中悚然,如遭刀砍,纷纷低首不语。
“圆真长老,佛子潜修佛功‘金刚不灭’千载,身有佛门重宝;老僧非是妄言,雷劫纵有毁天灭地之力,佛子仓促之下,渡劫失败,也足有自保之力。佛子身系佛国万千信众安危,长老如此揣测,怕是圆真你一人的心头所想吧?”
戒苦禅师冷冷一哼,移开目光。圆真如芒刺在背,面色倏寒,眉间闪过一丝杀机转瞬即逝,旋又冷笑侧立不语。
“数月前,文觉山般若寺住持慧可法师得悉妖族图谋佛陀金身,欲使我等未战先乱,它们好得渔翁之利。长老会闻讯,当即聚集三十六位佛国长老,于般若寺举行联席会议,并将佛子请出菩提洞一并商议。会上议定由清越师弟亲自监守佛陀金身,三十六位长老,以十二位长老为一组,三月为限,轮替镇守本寺。今日巨变陡升,诸位长老皆是佛国魁首,亦是佛国擎天白玉柱,切不可自乱阵脚。”
戒苦禅师漫声道。
“阿弥陀佛,戒苦长老此言避实就虚;佛子与佛陀金身如今人物两失,佛子身怀佛门至宝,普觉寺乃天下佛寺之首,自当给佛国上下一个交代。”
戒苦禅师眯眼一瞥,见是下首与圆真长老站在一起的释空长老双手合十侃侃而谈——两僧皆是来自兰云山戒台寺。
当日金刚山普觉寺、兰云山戒台寺和文觉山般若寺是西牛贺洲三大寺院,门下佛修实力相差无几;相比之下,戒台寺稍占上风。
佛陀飞升后,第七代黄帝御驾巡游西牛贺洲,于普觉寺中告谕天下:
“九州之大,尊中土为皇;佛国之巅,金刚山自为其首。佛陀金身受万世香火,自当居中而立,受四方信徒朝拜。普觉寺供奉金身,当为天下第一佛寺。”
佛陀金身遂被供奉于金刚山普觉寺;一年之后,黄帝御赐牌匾“天下第一佛寺”,普觉寺声势渐大,戒台寺无奈退居其后。
在戒台寺世代佛修心中,若非中土黄帝私心,佛陀金身就该存于兰云山戒台寺:
佛陀当日在西海悟道,在西牛贺洲首建佛寺便是兰云山戒台寺,寺内主持便是后来飞升天界、佛陀六大弟子之一的迦叶祖师。
尘埃落定,戒台寺一干僧众心中多有不服;日后长老会成立,数万年间,戒台寺与普觉寺私下摩擦不断,口角不停。
二千年前,清越在万法莲花大会上舌战群僧,被长老会授予“金刚佛子”,普觉寺更是风头无二;戒台寺相形见绌,越发心怀记恨。
“释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修佛之人,少来这些弯弯绕绕。”
矮胖中年僧人脸色发青,跳起问道。
“传印长老,你我俱是高阶佛修,说话客气些!”
圆真长老在旁煽风点火说道,眼睛还不停瞄向戒苦禅师。
“师傅,他明明是指桑骂槐,给佛子和普觉寺泼脏水!”
传印和尚忍住怒火,转身对戒苦禅师言道。
戒苦禅师在他肩头轻轻一拍,走至香案之前,盘膝坐下,宛若出神入定,闭目不语。
一时间,洞中高僧大多两两聚首在一处窃窃私语。
蒙面尼姑也悄悄走到香案之前,盘膝坐下,手中打出不动法印,木雕泥塑一般坐在地上。
见戒苦禅师无话可说,释空长老上前一步,再度发难道:
“佛子既是下落不明,佛陀金身也随之丢失,佛子亦有监守自盗之嫌,普觉寺更是难辞其咎。妖族闻讯定将攻入佛国,我兰云山戒台寺首当其冲。此乃非常时期,长老会当罢免清越的佛子称号,以我寺玄信主持为首,安抚民心,共抗外敌。”
众僧闻听此言一片哗然,佛子方才失踪,这戒台寺就赤裸裸的搬弄是非、抢班夺权,心中不免为佛国前途笼上阴云。
“哼!”
戒苦禅师一径冷笑,唇边现出一抹轻蔑。垂手站起,转身对蒙面尼姑言道:
“妙真道友,有劳了。”
随手长袖一甩,洞内灵力波动,众僧心头一窒,静观其变。
尼姑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粒青色圆珠,向空中祭去;圆珠在空中绽放刺眼白光,众僧双眼一盲,旋即恢复正常,一只蓝色乌鸦“嘎嘎”怪叫在空中盘旋飞舞。
“影心鸦!”
释空长老与圆真长老对视一眼,不禁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