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鸦皱眉,她的耐性一向不怎么好,菲尔的戏弄,烛火的恶意,还有此时不知道出来做什么的白虎,三者加在一起她就快要爆发了。
白虎对于她恶劣的丝毫不意外,千年前的大杀器,搁在现代也不是好伺候的主。能忍到现在他已经很意外了,再没点负面情绪,他才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冒牌货呢。所以白虎极其干脆的耸肩,“自己判断。”
……要忍耐。
鸦的性格极其矛盾,她可以忍受成千上万年的孤寂,丝毫不在乎他人的流言蜚语,也可以像个火药桶,被亲近的人一点就炸。也就是对外斯文有礼,对内横行霸道,颇似螃蟹,窝里横,但这横却又不是完全的恶意。说到底,事实总结起来也不过几个字——青春叛逆期,俗称,中二病。
白虎显然极其清楚这人的秉性,并且略微腹黑的在鸦的底线上反复践踏:“我记得当年药理学最好的人就是你吧,怎么,几千年不见连大脑也退化了吗?还是说你终于因为太热爱植物而将自己的脑袋装满芨芨草?呵,人形暴龙终于只剩下本能了吗?我说……”
“闭嘴!”
鸦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杀气淋漓,白虎立刻意识到这人认真的,只是尚不甘心的的讥讽道:“果然是杀星,翻脸不留情。”
鸦不理会这人,倒是真的低头认真打量起了那所谓的冒牌炎之莲。这种只存在于构想之间的东西她还从未见过,单单是靠近了看,那股携带着无穷无尽黑暗毁灭之力的炎属性能量,就能得知确非凡品。不知白虎又是如何得出假货一词,他见过?
转头,见到白虎悄无声息的踱到身边,面无表情的瞪着她,鸦疑惑挑眉,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索性又转了头,专心地看着炎之莲,下一秒,两个人都毫无预兆的动了起来——
白虎指甲暴涨,右手直直掏向鸦心脏部位,同一瞬间,鸦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起来,恰恰躲开了袭击,右臂合拢往后一撑,左手揪住后领,肩膀一顶,瞬间将白虎放倒在了地上。随即毫不客气的右脚踏在其胸口之上,嗤笑道:“假货?的确是。”然后她颠了颠炎之莲,反手塞到了被暴力镇压的白虎口中,极力反抗的白虎瞬间就僵住了,一动不动,而后黑火大盛,什么都不剩。
“你是怎么发现的?”
逐火满面趣味的挑眉看向鸦,鸦淡淡的回到:“直觉。”双方皆是淡淡笑笑,算是接受了这种********的理由。
逐火:怎么可能,直觉也不过是应和天道因而降下的一种提示而已,这里怎么可能有天道这种东西存在。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算了,这一关也不过是考验坚韧的,心的自由什么的并不在我的归属之内……接下来快快完成玄大人的嘱托才是正事……
鸦:这么拙劣的幻象……是根据玄的记忆还是别的什么制作出来的?最大的错误就是白虎虽然狂傲,但他深得明哲保身之理,真理总在拳头大的那一方,虽然也会开玩笑,但绝不会真的试图激怒我……不过这样是让我们产生间隔么……手笔未免大了些并不像其往常风格……
各怀鬼胎的两人对望了一会,还是逐火先开了口,他的态度突然变得极其怠慢及不耐,只是摆了摆手,两人周围的环境又瞬间变回了湖心大石之上。
是幻境……不,是整片岩浆都在回应他……
逐火背对鸦,双臂大大张开,极强的炎属性能量波动从他身上散发出,换做任何炎属性生物在此此时都要跪下,这是最高等级的能量威压。此时,在这种威压的呼唤之下,整片岩浆都欢呼着沸腾起来,以逐火的右眼眸为核心,一朵小小的,虚幻的能量火莲旋转着形成。不断有岩浆激射入其中,可只见能量火莲有丝丝固体化趋势,丝毫不见能量吸收有停止的趋势。
一重莲瓣……两重莲瓣……八重莲瓣……
小小的火莲终于脱离了逐火的右眸,轻巧的浮在鸦的面前,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而与此的代价便是完全消失,露出一望无际坑洞的原本的岩浆湖。
逐火看起来有些疲惫,他的语气更加恶劣了:“吸收它。”
鸦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双手拢住火莲,轻轻一搓,小巧的火莲登时化作无比巨大的狂暴状态的能量重进她体内。每一寸经络都瞬间被撕破,然后又被粗暴的滋润完好,再粉碎,再修复……如此的循环让鸦瞬间疼的倒在地上,连一声呻吟都没法发出。
此时,逐火才慢悠悠的吐出下一句:“你可能会死……不过你也可以选择不吸收。”
鸦连瞪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专心致志的对付起了体内杂乱无章的能量。这些蕴含着恐怖能量极其凶残的在经脉之中胡乱的穿梭着,它们没头没脑的乱撞着,将一切阻拦在面前的东西在瞬间破碎成一片渣滓。
鸦麻木的在体内驱使着这些庞大的能量,脸上似乎痛了一下,她懒得理会。倒是旁观的菲尔咋了咂嘴,感慨万分的看着那道贯穿整张脸的巨大崩裂口。
“哦哦,血肉烟花!”菲尔笑眯眯的揉了一把逐火的头发,看着鸦右腿上的血肉突然爆裂,在空中散出密密麻麻的血雾。逐火满脸不高兴,还是生生忍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便是标准的食物链。不过,谁让弱肉强食呢。菲尔看的兴高采烈,时不时评价一下哪里破坏的比较漂亮,直到最后的最后,鸦快收拾好了这些能量,才良心大发假惺惺的问逐火,“嘿逐火小弟,你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了?”
“这才第一关,连这都忍不了凭什么让我献出生命?就算是玄大人也不行!”
“嗯哼~”菲尔毫无预兆的翻脸了,她温柔地笑着,凶残的一脚踹翻了逐火,“玄大人都不行?心大了么。”她粗暴的拽起逐火的岩浆长发,微笑着警告道:“别过分啊。”
见一旁的鸦有要醒来的趋势,就扔下了逐火,优雅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容妆,唇角上扬,眼中毫无笑意的瞥了一眼正爬起来的逐火,消失了。
“……姐姐。”
于是刚打理好体内的鸦不幸的成了迁怒的对象。逐火没给脑袋还有些眩晕的她任何休息时间,满怀恶意的说道:“两个选择,现成的法师或者路漫漫远兮的战士?”
“战士。”鸦下意识的谨慎。
逐火笑的更凶残了,他就知道这人绝对选择无功不受禄,也好,能让他折腾更久了:“你确定?”不等鸦回答,双手结印,大片的幻雾浮起。
突然间就处于荒莽的高原之上,其下是千军万马,举手投足之间便有崩天裂地的威势,挥挥手就能消灭所有人,这种将一切尽在掌控间的感觉是在是太好了。
呼一下又变成粗糙的农业小舍,辛苦的修炼不见得有丝毫长进,还要忍受导师的刁难,同窗的白眼,真想将一切都撕碎!
“……”
逐火不满意了,他可以称得上是怒火中烧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啊,我似乎没告诉过你我有破障之眼,不过经常会忘了它的存在,很不巧刚才突然想起来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了。”鸦淡定的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还有,你心境不稳。”这样子做我的导师,真的没问题吗?
逐火被提醒,闭眼敛了敛自己的情绪,冷漠的说:“法师还是战士?”
鸦不为所动,眼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澄澈的逐火突然就觉得自己的那些无礼之举很幼稚。他略一沉默,便道:“今天调理身体,明天带你去秘火之殿。”火焰突然窜起,逐火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果然还是个小鬼。鸦无奈的摇摇头:“你不出来?刚才多谢。”
“无碍。”身形比任何时候都虚幻的白虎飘了出来,他神情凝重,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还是无言。两人对视了一会,还是鸦先开了口:“正牌果然还是正牌。”那种经过岁月沉淀所打磨而成的独特气质怎么可能是冒牌货简简单单就能模仿出来的。
白虎微微点了点头,还是开了口:“小心逐火。”
“啊。”鸦随意应了一声,开始专心致志的调理还是有些混乱的经络,白虎欲言又止,鸦头也不抬:“你和玄的事外人没法插手。”
白虎彻底沉默了,他静静坐在一旁看着鸦。
一天很快就过去。
逐火极其准时的不给鸦多一点休息时间,最后一秒刚过他便在火焰的喧腾中出现了,极其高傲的瞥了一眼白虎,倒是没有多大的排斥,对着鸦哼了一句跟上,便自顾自的走开了。鸦漫不经心的跟上,恢复力强大就这点好。
鸦跟着逐火一路前行到从未去过的另一个区域,转过一个弯,热气腾腾的岩浆又出现在眼前,狭窄而轻薄的小道在岩浆上蜿蜒着,远远地是一座通透宛若琉璃的大殿。
秘火之殿。
狂暴的岩浆驯服的在大殿之下流转,当大殿的根柱每每吸收了一分炎能量时,整座大殿都会变得更明亮几许。
脚下轻薄的像是随时会断裂的石板在大殿门前就停止了,面前是在熟悉不过的岩浆海。理论上来说,火焰的颜色越浅代表的火焰温度越高,比如暗红色只是六百摄氏度左右,一如之前的岩浆海,又比如方才的岩浆海,蓝白色,约1500摄氏度以上,可这所谓的秘火之殿里的尽是黑色的岩浆,温柔而诡异,静静的并不流动,只是岩浆表面无风自上下起伏着。
逐火停住,鸦也就停下来,很有耐心的等着逐火开口,估计这次又是游过去之类的,只是不知还会有什么危险。
“游过去?”逐火似是察觉她的想法,似笑非笑的开口,“这个可不比之前,会把你直接化成灰飞的。而且这里不允许浮空,所以……”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鸦抬头,“从上面爬过去吧。”
鸦抬头,整座大殿都无比光洁,所有折角都衔接的天衣无缝,这种光滑的表面真的可以吗……
鸦五指屈起,在逐火戏谑的眼神中唰如同插豆腐一般轻轻松松破坏了完美无缺的根柱,次六次刘德如同壁虎一般顺顺当当的爬上去了,留下了一路的小坑坑。
逐火额上青筋乍起,可这是在规则所允许的范围内,所以他决定为了泄愤,等会将怪物来袭模式调到最高等级。
这片岩浆海不能说长,但从爬的角度看也不怎么短。鸦像个大壁虎在光滑的墙面上游动,头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她可不相信这一路会真如表面一般平静。
果不其然,岩浆海突然涌动起来,一根根巨大粗壮的火柱兀然从海中升出,然后下端消失,上端迅速与天花板融为一体,变成晶亮晶亮的火晶柱,直接堵死了一大片路。与此同时,海面上钻出无数的类似于鱼的小怪物。
鱼从嘴中吐出岩浆弹,交错纵横,迫的鸦不得不在各个根柱上挪移。虽略为艰难,却也算得上游刃有余。
而这边,白虎和逐火的气氛却不怎么友好。
两两相看不顺眼的结果就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也是鸦那边能轻松过关的原因,逐火已经没有更多精力关注她给她捣乱了。
所以等到鸦到达岩浆海的另一端时,面对着阻断了所有路的巨大岩墙发了很久的呆,那两位才姗姗来迟,且身上都带了一点无法消除的伤。噼里啪啦的电流在两人对望的视线中产生,鸦几乎要扶额了,然后两个人同时看向鸦,道:
“他不可信。”
“让他滚蛋。”
这是两大龄儿童吧……鸦在心里捂脸,面上还是要打起精神:“哦,那解释这个吧。”
如此不咸不淡的回答当然不会让两人满意,他们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不正常,逐火哼了一声,心里的火气依旧未消,硬邦邦的答道:“让它承认你。”
怎么承认?没说。什么方式?不知道。怎么算承认了?自己想。
鸦难得暴躁起来,哐的一拳打在岩墙上,密密麻麻的龟裂纹立刻顺着她拳头所落之处攀爬而开。扑簌簌的往下掉灰,最后轰隆隆的一阵,岩墙在眼前碎成无数块。
逐火傻眼了,这不可能,且不论岩墙的坚硬度,通过方式也绝不是这一种。但他又立刻意识到了现在状况的原因,无外乎是有人插手了,而做到这一点的只可能是一个人。逐火咬咬牙,这是对他不满了。所以无论心里如何憎恶,面上还是要做。
于是鸦发现烛火的态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虽不至是低声下气,却也是温文有礼了。联想到方才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和立刻转变的态度,猜也能猜出大概是怎么回事。所以她静等着接下来的发展,只听逐火说道:“再往前除了你我们都无法进入,我的忠告只有一句:认真思考你的每一个答案,相信自己。”
鸦点点头,不放心的看着白虎,他承诺似的点点头,鸦便走进了岩墙坍塌之后废墟上形成的一道光弧传送门。
意外的是,传送门之后什么都没有。
空白,虚无,荒凉。
有幽幽女声从虚空中传来:火代表着什么?
力量。鸦张张嘴,却还是没吐出这句话。毫无疑问,之前的每一个考验似乎都在诉说着力量的重要性,但心里却又有冲动,告诉她,不是的,不是这个含义。
火代表着什么?
悠远的女声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她的声音更加飘渺了,阴森而恐怖。大片的阴影从空白的地表浮起,凝成西方神话中死神的模样。他们聚集起来,包围了鸦。鸦发觉自己被神秘力量束缚了起来,除了嘴哪里都不能动了。
火代表着什么?女声最后问了一遍。
是……
死神们举起了手中的镰刀,鸦却并不在乎,只是揉着太阳穴,反复想着逐火最后的忠告——相信自己。
是……
镰刀落下。
“意志。”
鸦闭上眼,淡淡的重复了一遍。
“意志。”
唰——
所有死神瞬间化为漫天尘沙,消失了。
女人死板的声音再次响起——“消灭对手,火之阵通过。”
于是面前出现了一个与鸦一模一样的“人”。
力量高出本体三分之一,速度高出本体三分之一,技巧高出本体三分之一,唯独一点很好对付——没有智商。
在轻轻松松的放倒对方后,鸦略有惊讶的看到因受了致命伤而化为一堆尘沙的对手在尘沙的不正常飞舞下再次组合成了人形。
鸦突然就明白了女声的提示。
她闭上眼,在对方的武器到达心口前一秒猛然睁眼——幻境!
坚不可摧的意志瞬间摧毁了对方,冷冰冰的女声再次响起:“恭喜通过,下一关,水之阵。”
刺目的白光中,鸦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薄薄的阻碍,她所没看到的事,身后崩塌的火之世界中,逐火抱着菲尔,一脸幸福。
生不能同居,但求死可以同穴。
这是他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