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来了。”帝都贫民窟的一座房屋,情报头领艾诺端坐在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椅子上,红色的漆早已脱落,斑驳的虫洞不断侵蚀溃散的朽木。谁也不会想到控制着帝都几乎所有小偷的集团老大就是眼前挂着腼腆微笑的少年,谈笑间别人的生死在他手中生存或毁灭。他的笑容始终是那么淡然,永远都看不清他心底想的是什么。
“他成长了。”看着眼前的艾诺慢慢成型的一丝上位者气息,凯恩默默的感慨。生存的压力让人不得不飞速成长,坐在这个位置掌管近万人的生死,如果你不成长,那么只能是别人的绊脚石,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太多太多。虽然胖子明白也了解,但他始终不能释怀,或者说他不能狠下心来决定别人的生命,生命是那样的高贵和圣洁。活着,那是命运之神赋予所有生物最基本的权利。
胖子是被一个年轻强壮的小偷带来的,他叫卡尔,是艾诺的心腹,是艾诺欣赏最有血性的男人。在出校门的拐角,卡尔隐秘的对凯恩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跟着自己。目的地就是贫民窟里这间杂草丛生的房屋。
“嗯,这半年来发展的怎么样?”凯恩有些僵硬的回答。
“很好,一切都步入正轨。”艾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喜满足的笑容。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艾诺收起笑容,瞬间严肃起来。“今天找你过来,是想告诉你关于银月胖魔的事。”
“哦?”胖子觉得他们之间有一层淡淡的隔阂,虽然不明显但是能清晰的感觉得到。
“是这样的,我们的情报调查显示那天在食堂里发威的人就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变得那么不理智,但我还是擅自做了主张将你隐藏起来。正好我们情报组里有对夫妇的儿子在皇家军事学院就读,也是个胖子。那天看他讲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主角就是自己,我当时就有了一个混淆他人视线的想法,第二天交给我的智囊团研究,于是就有了银月胖魔,成功隐藏了你的身份。”艾诺说的轻描淡写,凯恩听得心神巨震。
这个想法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非常困难。首先要调查学院所有胖子的心理以及年轻人崇拜强者的意向,其次传播消息,把银月胖魔的传说传的神乎其神,同时要把学校高层低调处理的原因调查清楚,学院高层的默认和学员们疯狂追捧才能形成今天的局面。
胖子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帮助艾诺出谋划策,绝对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
“智囊团?”凯恩从话里抽取了重要讯息。
“是的,我跟你说过那个老者,黎叔。”艾诺拍了拍手掌,从里屋走出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者,一条长长的刀疤交错纵横割开他鸿沟般的皱纹。
“您好!凯恩先生,很荣幸认识你。”老者弯腰施了一礼,慢慢的退回里屋。
胖子很别扭,非常别扭。他没想到艾诺这么快就能组织好自己的班底,并在帝都夹缝中求得生存,在各大佣兵团和军队的默许下成功立足。按道理他应该为小弟取得的成就高兴才对,却发现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种无形的枷锁困扰着他。你不前进,不代表别人也不前进。
“大哥,你回去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用为我担心,我们永远都是兄弟。”艾诺似乎看穿了凯恩的内心,意有所指的下了逐客令。
凯恩深深的看了一眼艾诺,曾经猥琐的脸与现在威严的脸慢慢重合,他也许还是那个和胖子一起戏耍骗子的艾诺,也许是那个为了野心而不择手段的假神使。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不就是看中了他这份机智和隐忍吗?他的成长应该早已预料到了。只要他不背叛就行,或者他的背叛早已预见,但是当初不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吗?想到这里,凯恩有些释怀。
“他的目标找到了,那我呢?我是否也要找些事做呢?不然太浪费我的青春了。”胖子自嘲的退出了贫民窟,注视着行色匆匆麻木的人们,为了一枚银币大打出手;还有贫民窟里的妓女,衣着暴露的公然拉客,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生存?拯救?那些离我太遥远,我只要我能更好的活着。”凯恩不屑的撇了撇嘴,对心底涌现出来瞬间的杞人忧天感到好笑......
几个月的时间一晃即逝,几个室友生活得很开心。杰克好像找到了正确方法,几次邀请安吉丽娜导师约会都成功了,经常兴奋的在宿舍大吼大叫,还摘抄了几首康斯坦丁写的情诗,卖弄风骚,胖子对此很无语,不愿意听这个;文森还在努力,尽管娜丽莎公主不理他,但丝毫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他认为这是爱情之神给他的考验,越发的激动。至于康斯坦丁这位忧郁的竖琴王子,一天到晚在吟唱着凯恩听不懂的歌曲,听他说这是远古精灵的最神圣的祈神歌曲,每次唱完都能得到月神的祝福。胖子对此嗤之以鼻,如果月神能显灵,请赐我一百个美丽的妞吧,我愿意精尽人亡而死。
不过月神真的显灵了,不是一百个美女,而是一个胖子不愿意面对,甚至有些害怕的绝世美女——艾丽卡。凯恩很无奈的发现艾丽卡似乎老是喜欢和自己过不去,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来喊自己,美其名曰:“为了尽快的恢复你的体能,跑步减肥。”没办法,打又打不过,说了又不听,只有乖乖的跟随冷艳少女跑步去了。这一跑就是几个月,非但肥没减下来,还长壮了几斤,引的艾丽卡频频侧目。胖子不合情理的身体自然引来研究狂人萝丝医师的关注,为了得到凯恩身体的检查权,她无所不用其极,威逼、利诱、色诱、捆绑,只差没绑架了,胖子坚决抵制一切诱惑,最后少妇医师还是没能得逞。
“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胖子无聊的趴在桌子上数绵羊,耳朵里传来中年导师正在讲解实战分析。
“在当时,大英雄凯恩带着不到五百人的残余部队躲过兽人大军全面围堵,进而摧毁了兽人军械库。这是翻开人类最终胜利最关键的一页,兽人帝国的进攻从此由进攻变为防守。怎样躲过兽人大军的围堵,我想大家比我更清楚。”
“那我们就来说说凯恩公爵当时的作战思想。从战略上来说,凯恩公爵一开始就有了这个计划,全面布局。大家看地图!”中年导师威瑟尔拿起教鞭指着讲台上的沙盘。
“兽人军械库是兽人作战的重要战略补充,远比食物更重要。所有他们派重兵把守,十个军团把军械库团团围住,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但是他们忘记了,上面不能不代表地下不能,凯恩公爵一早就策划好了这个伏击计划,只等兽人往他的陷阱里跳。暴风雨、溶洞、假人、兽人尸体、盔甲都是经过万全的准备,引诱兽人军团来活捉,一举发动山洪偷袭军械库。所有,我可以肯定的说,凯恩公爵前期所有的计谋都是为了最后这个兽人军械库来打。”
导师说得激情澎湃,底下学院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奔赴战场,与大英雄并肩作战。
“200,201,202......”胖子继续趴在桌子上数绵羊。
“下面我们来说一说凯恩公爵在战术上的思想。从兽人搜山开始,凯恩公爵就打了一场有准备的战斗。让士兵们脱下铠甲,扶住兽人尸体假装对战,测算暴风雨的时间,最后那一声大吼引动了山洪爆发,自己带着士兵躲入溶洞,立马偷袭兽人军械库,打了个时间差。然后利用兽人狂暴的心理,引出兽人军械库的防守部队,一蹴而就。”
“我不知道凯恩公爵到底是怎么测算暴风雨来临的时间,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引动山洪的,这一切就要靠你们去寻找答案。”威瑟尔锐利的眼神一扫,发现角落里一个胖子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
“看来我们中有人了解这个问题,下面我请他来回答。”导师满脸微笑,“教师最左边最后一座的同学,请你回答这个问题。”
凯恩睡得正睡,根本就没听见,口水顺着嘴边流出来,浸湿了课桌一大片。
“请左边最后一座的同学回答这个问题。”中年导师面部有些抽筋,努力保持着微笑,不让愤怒的表情暴露出来。
胖子身边一个瘦弱的男学生捅了捅他。凯恩睡眼朦胧的醒了,不耐烦的小声问:“什么事啊,杰拉德。”
瘦弱男生在桌子下偷偷的指了指台上的导师,凯恩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道歉:“导师,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双眼有些恍惚,证明他没有完全清醒。
“请你回答问题,凯恩公爵是怎么测算暴风雨来临的时间?”中年导师笑眯眯的说。
“哦,是运气。”胖子还在迷糊,实话实说,那场溶洞逃生确实是托了运气的福。
“哈哈!!”“哈哈哈!!”全教室的同学笑得在地上直打跌。
导师威瑟尔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紧紧抓住教鞭的手不住的颤抖,肌肉僵硬绷直,强制平复涌上心头的怒气,“好吧,就算是运气,那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凯恩公爵偷袭兽人军械库战略和战术上的意图?”
“哦,战略意图就是逃跑,战术意图就是怕死。”胖子顺着话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完全没经过大脑。话刚出口,他陡然清醒过来,知道坏了。
“你......”威瑟尔导师脸色铁青,再也不能保持平静的心情,教鞭被他用力的弯成一个诡异的弧线,呼吸急促,火山即将喷发。
教室里寂静一片,没一个人说话,所有同学仇视的盯着凯恩,那仇恨程度比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严重十倍,如果目光能杀人,胖子一身的肥肉早已被千刀万剐。竟然敢公然侮辱人类大英雄凯恩公爵,难道他不知道如果没有凯恩公爵牺牲自己的生命,摧毁兽人的秘密武器,人类将万劫不复吗?太没有道德了,应该给他按上******的罪名上断头台,让刽子手的屠刀洗刷他那扭曲丑陋的灵魂。
“不,不是,我刚才没听清楚。我以为导师是在问我,如果让我来偷袭兽人军械库战略和战术上的意图。大家都知道我跟英雄是同名的,而且我这个人唯一的长处就是忠厚老实,所以一时口快就说了出来。”胖子脑筋转得飞快,瞬间就想好了退路,腆着脸不好意思的讪笑。
周围同学不屑的瞥了一眼紧张模样的凯恩,收回目光讽刺的轻哼了几声。
风波过去,胖子才发现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如履重负的坐在座位上,感激的朝身边瘦弱男孩笑了笑。
.......
学院图书馆建立于学校成立后的第十年,有六层楼,岁月的侵蚀没有在它雄伟的白色外表上留下一丝痕迹,因为每一任校长不断加固、粉刷、修复,才保持着今天的顽强。近两百年的时间里收集了丰富到海量的书籍,谋略、历史、游记甚至侏儒工程学等书都应有尽有,还有很多是从古代遗迹里挖掘出来的重要文献,除了给皇宫图书馆手抄一份过去,一一陈列在这里。皇家帝国学院的历任校长都自豪的说,也许我们培养的人才不是大陆上最多的,但我们的书籍是世界上最全面的。
“杰拉德,你的名字怎么那么奇怪?杰拉德·听风者,太奇怪了。”二楼安静的图书馆角落里,一个瘦弱的男孩站在图书架前认真专心的看书,身边一个胖子的问话中断了他的专注。
“凯恩同学,能不能不讨论这个问题。”瘦弱男孩有些无奈,并不健康的脸上有些泛黄,抬起头来眺望遥远的天边,那里有母亲耕作的身影。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母亲,母亲没有说话,用粗糙的手抚mo着他的头,眺望远方,那个太阳落下的地方,默默无语。
“不好意思!”胖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把手上泛黄的书籍插回书架。
突然,他的眼睛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垫图书架的角落最下面一卷羊皮卷静静的躺在那里,哭诉着它悲惨的命运。
“这是?”凯恩心猛的一震,快步走了过去,玩下腰小心翼翼将它拿出来,紧紧的盯着上面的图画,类似一种远古文字,跟他随身携带的两卷羊皮卷完全相同。
厚厚的灰尘覆盖在它的表面,胖子一吹一抖,灰尘散落一地,羊皮卷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羊皮卷似乎经过特殊处理,根本看不出它的年代。
“这是什么??”加文的声音突然在胖子的脑海里惊叫起来。
“是一卷羊皮卷,我收集了两卷了,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凯恩皱眉叹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给我看。”加文厉声道。
“你又没问过我。”胖子小声嘀咕。
“别废话了!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这卷羊皮卷带走,把那两卷羊皮卷凑在一起,快去!!”加文激动的有些癫狂。
凯恩从来都没见过加文这样失态,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加文的布偶身影猛然浮现在他的眼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和恐惧,缓缓开口: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远古巨龙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