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楚了贺铭的话,林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就是又在逗她玩。她白了贺铭一眼说:“别开玩笑了,这种事你也能触景生情?”
得到林湄这样一句回答,贺铭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是有面具戴在脸上,林湄倒也看不出他的脸色有什么变化。
不过接下来是一首快三,贺铭又把林湄拉进了舞池。跳舞的时候,林湄只觉得贺铭把她搂得死紧,一圈又一圈,都把她转得有点发晕了。
好在最后贺铭的手机铃声解救了她。铃声响了很久,最后贺铭终于把她放开,走出舞池接听了电话。才说了两句,林湄就看到贺铭的脸色变了,跟她打手势说出去接电话。
林湄点点头站到了舞池的边上。等了一会儿,贺铭还没回来,她有点无聊,就走到了舞厅外面的一个大阳台上。
说是阳台,实际上也是被从上到下的玻璃窗封闭起来的一个空间。这样的小空间可以供举办会议的时候做茶歇用,现在倒是一个人都没有。
林湄摘下面具,在靠里面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休息一下紧张的双腿和双脚。骤然从极热闹的空间到了这个安静的空间,心里不知为什么也有了一种空旷感。
她跪坐在沙发上,双肘拄在沙发背上,面向窗子,望向外面的夜空。都市的喧嚣吞没了大自然的本性,深夜的天空看不到星星,只有远处的灯光装点这这个都市的夜晚。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会儿,她听到后面的门开了,好像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个空间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窗子的光线透进来,给屋子里的人描出了一个模糊的笼廓。
她没有马上回头,感到后面的人点燃了一支烟。香烟的味道唤醒了她的好奇心,她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海盗。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见到这样装扮的人,尽管林湄知道这也是参加舞会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海盗,可还是有点觉得不安。
她从沙发上下来站了起来,打算离开。可是原来在门后吸烟的海盗却在这时向她走了过来,正好堵住了她的去路。
林湄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向海盗,只见这海盗比她高了半个头,身材健美,身影好像有些熟悉。窗外的灯光正好有一片照了过来,照在这人的脸上。
这张脸的上半部是面具,可是下半部露出的嘴唇和下巴给她非常熟悉的感觉。她的心猛然一跳,后退了半步,有些不可置信:这是江越?
可是对面的人却一言不发,只是那么直直地望着她。尽管有一层面具相隔,林湄还是能感觉到对面的人很激动,那双眼睛里面代表的东西太多,除了惊喜,好像还有愤怒和哀伤。
林湄也说不出一句话,足足有好几分钟的时间,两人就这样默默相望。最后,还是江越先把面具摘了下来,对林湄说:“你已经认出我了,是吧?”
望着那张在梦里出现过不知多少次的俊脸,林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设想过多少次两人的重逢,可从没想到再次相见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她穿着宫廷贵妇的服装,他穿得像个海盗,两人这样站着,就像在演一场戏。只是生活的剧场从来不会让你有机会排练,一上场就是突如其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良久,林湄才冒出了一句话。
“我来京都了。”江越也答了一句。他知道林湄应该是从晶晶那里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可还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好像要在林湄面前表示什么。
“为什么?”林湄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那时,她那么劝他,他都下不了决心辞去电视台的工作,是什么让他来到了京都?
“京都这边机会多。你以前不是说过么?”江越顿了一下,才张嘴回答。
尽管没抱什么希望,可是听到这样的答案林湄还是有些失落。她努力堆出一个微笑说:“听晶晶说你在这边发展的不错,祝贺你了。有人等我,先走一步。”
说着,林湄向右跨出一步,绕过江越就向外走去。可是走过江越身边的时候,她感觉左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林湄停顿了一下,忍住回头的冲动,用力拉出被握住的手。那双大手只抵抗了一下,接着就无力地松开。林湄挣脱出来,接着就像逃一样地快步走进了舞场。
许久,林湄都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信步走到了舞池边上,几乎都忘了寻找贺铭。可是没过多一会儿,贺铭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到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半天。”
“我看你好久没回来,就去了趟卫生间。”林湄说。她下意识地就地撒了个谎,心里不想让刚才的事情让贺铭知道。
“刚才的电话接的时间有点长,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回的融资出了点问题,需要赶紧解决,公司还等米下锅呢。”贺铭解释道。
原来,贺铭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投资做了一个IT公司,主营网络游戏。可是这种公司需要的资金很大,他们也不能全靠家里。上次他去美国,就是去拉投资了。
几个月前好不容易拉来了第一笔投资,在国内的朋友已经把公司建了起来。贺铭拉到了第二笔投资就回了国,现在这笔投资却出了点问题。
新公司已经全部铺开,研发人员全部到位,可是公司一时半会却产生不了利润。如果没有第二笔投资的注入,公司面临的就是倒闭,而前面的投入也都会打了水漂。所以贺铭着急了。
“你要是有事咱们就先走吧,反正也玩得差不多了。”林湄见状,善解人意地说。“那好,我先送你回去。”贺铭说。
“你有事先走吧,我打车就行了。”林湄说。“没事,不差这一会儿,天都这么晚了。”贺铭坚持。
林湄见他坚持,也就不再说了。她和贺铭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见到了穿着海盗服装的江越。他又戴上了面具,贺铭也没认出他来,两个人就这样侧身走过。
林湄不敢看过去,微微低下头,跟着贺铭身后,两人一起走出了大门。可不知怎么,她总感觉像是有人在后面盯着她,而这个人不用说肯定是江越。林湄低着头,心乱如麻,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回去的路上,因为心里有事,贺铭也不那么活跃了。林湄更是心事重重,所以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是车里音响播放的歌曲一直响着,倒也填补了这诡异的安静。林湄仔细聆听,车里正播放着刘若英的一首歌,那非常有特色的声音回响在车厢里: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
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
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该隐瞒的事总清晰
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啊那一个人
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
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
却换来半生回忆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
若不是我救赎心情
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
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真巧,这首歌,就叫《原来你也在这里》。原来,在爱情里,分离时刻上演,思念也不是谁的独角戏。红尘男女,谁也逃不出这爱恨纠葛,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曲,这样的歌。林湄回到家里,今天江越给他带来的冲击却还是挥之不去。她打开一个锁着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是被一块丝绒包得严严实实的玉镯。这个玉镯在那几年曾经形影不离地戴在她手上,直到她当年一气之下离开B市回到京都,也没舍得摘下。
这个玉镯曾经带给她那样的温暖,即使在被隔离的那段时间,她还是贪恋着这点温暖,仿佛不摘掉它,江越的爱就还能留在她身边一样。
可是后来母亲逝去,江越也杳无音讯,林湄才真的不抱任何希望,摘下了这个陪伴她那么多时光的玉镯。
可她还是不舍得扔掉它,而是好好的把它收藏起来,心里想,就当是保存了一个过去的美梦。能在青春最美好的岁月里爱过这么一场,能被江越这样出色的男人爱上过,她并不后悔。
不过这些年来,她从未动过它。今天,再次看到江越,过去的回忆再一次如潮水般涌来,她抑制不住,终于又把这玉镯拿了出来。
玉镯的颜色还是那么绿,被她戴了那么久,玉镯的表面已经被磨得非常温润了。那时他们都是穷学生,江越用自己实习打工的钱,给她买了这个玉镯。
玉镯并不贵,可在当时对一个学生来说真是不小的数目了。还记得当时,江越执意要她戴上,说让她戴着这个玉镯,就能一直想起他。
想到这里,又想起今天他握住自己手的那一瞬,她发现,再一次碰见他,她以前的决心和苦恨全都动摇了。
在她刚准备完全抛弃过去,开始新生活的时候,这个人又在她面前出现,而且还摆出一副那样的姿态!
林湄想不通,他怎么能表现得那样若无其事?好像之前的背叛都不存在,他还能毫无愧意地那么平静地对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