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方面曹文与杨春来了一个对调,曹文去了泉州,而杨春则又回到了月港。杨春私下干的买卖李应是清楚了,这小子黑了上万两银子,这要是放在过去,以他老大的性格,早就把他拉到后山的某个死角给咔嚓了。刘陵不追究,李应也不敢越权行事,但是他让曹文警告了杨春。“二当家对杨当家在泉州方面的工作很满意,不过账目略显混乱,以后要注意,免得坏了兄弟义气。”
这话未必是刘陵传过来了,但是杨春知道有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产生了不满。从一个侧面来说刘陵对其在大陆的一举一动十分清楚。回到月港后杨春收敛了很多。
月港与台中港之间的玻璃交易还在继续着。
刘陵拥有着一双手鬼斧神工的手,她所创造出来的琉璃艺术品让当代艺术家们望尘未及,只要她肯多拿出一点时间坐镇工房,台中港几年的开销就有了。琉璃贸易正在成为台中外贸出口的支柱,“八宝琉璃镜”成为了主打产品,其次还有琉璃杯、琉璃碗、琉璃戒指等,但像十二生肖那样的东西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杨天生回到北港后,事情基本平息了下来。北港的这些当家们,并不是人人都与颜思齐一个心思,大部分人对殖民台湾,扬威海外没有兴趣,他们只关心的是海外贸易的利润。陈纪衷是当初提出殖民台湾第一人,杨天生主要谋划者,他们最初的规划是在台湾建立殖民地,接着垄断海上贸易,再借海上贸易所获得的利润来发展殖民地,继尔控制整个台湾,这样他们北上可直捣日本,南下可直取吕宋。计划第一步走的非常好,从第二步开始却走了样,颜思齐也很郁闷啊!
杨天生单方加强了台中的关系,成为琉璃制品日本方面的总经销商。
台中方面,曹文全面接管了泉州招商办,诸如船工、纺织工、木工、铁匠、泥瓦匠都是台中急需的,与一般劳动相比,这些人赴台可获得八两银子的补助,如果招来秀才或举人,对于介绍人将给予五十两奖励。设立在泉州的招商办全称为台中招商移民办公室,办公地点位于泉州某深巷内,出入此宅的人员身份都比较复杂,有人贩子,有逃犯,有衙役,有商人等等五花八门。在招商办前院是一间商铺专门经营来自日本、朝鲜、西洋的物品。曹文现在的这身打扮,谁能将他与当年的钻地鼠划上等号。坐在藤椅上叨着茶嘴,曹文惬意地享受着。
后台的小伙计跑了进来,在曹文耳边嘀咕了两句,曹文立即站了起来,放下茶嘴向后院而去。
曹文打量着院内一身补丁的穷书生,“我是这里的当家曹文,你就来此上工的秀才?”
“是的。”
“你有介绍人吗?”
“我自己就是介绍人。”
“这样啊!你叫什么?”
“在下,徐其才。”
徐其才来曹文这里也是被逼无奈,连考几年都未能中举,老婆跟杀猪地跑了,兄长又病到了,老母因兄长的病也卧病不起,借钱无果后,他在酒馆也喝酒解忧,店内小二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你个秀才,赚钱还不简单,×××听说在招秀才,有五十两银子呢!”徐其才也管不上是真是假,付了三文钱,连酒都没喝,便来到了台中招商办。台中招商办坐落的位置让他略显不安,好在里面的伙计对他十分客气。来人随便问了些简单的问题,便让他将住址,姓名,联系方式留下,回去等通知。
“老板,听说你这里招秀才给五十两银子是吗?”
“我们这里是代招,只要你愿意去台中,给二十两的安家费,至于你所说的那五十两那是给介绍人的佣金。”曹文来泉州已有一月,一个秀才也没有招到,徐其才自己找上门,他哪里会放过,看徐其才样子争着用钱,便又说道,“你既然是自己介绍寻来的,这五十两银子等到了台中后一并给你算清。”
“这可是七十两银子啊!”徐其才开始有些激动起来。有了这笔钱父母、兄长的药钱就有着落了,多余的钱给家中添头耕牛,再添置几亩新田,将房子修整一番,……
“徐秀才,徐秀才,……”
徐其才忙失礼说,“让老板见笑了,不只何时可以上工。”
“明日,我们立个契书,再派人送你去台中,你已留下联系方式,且回去等候。”
回去等候这样的话,徐其才听的多了,他现在缺钱,他希望立即上工,曹文立即兑现佣金。
“我看你如此急需用钱,想必家中定有急事,这样吧,你打张条子,我预支你五两银子,等你拿到安家费再扣除。”
“那就多谢老板。”
徐其才感觉这老板挺和气的,连忙随小伙计到账房打条子收钱,拿到钱后徐其才再三感谢,走出招商办后徐其才想起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问,台中在什么地方?
摸着怀中包裹的五两碎银子,徐其才不再关心台中在什么地方了。他将大夫请到家中,买了药,将剩余的银钱交给了大嫂。他嫂子见其突然给他这么一大笔,顿时惶恐起来,“二弟,这钱从何而来?”
“我找到事了,那老板为人和气,知我急需用钱便提前付了我部分工钱。”
“你找的是什么事,莫要让人家骗了你。”
徐其才感觉曹老板待人挺实诚的不像那种人,“嫂子,你多心了,我做工的地方在外地,这银子是给我的安家费。”
“外地,安家费,二弟,你这要走了,来年难道不考了。”
考举?想想都让徐其才伤心,他十八岁中秀才,接着连考十五年的举人,家中为了支持他考举倾其所有,原来七、八亩良田,现在只剩下了二亩,耕牛也卖了,想来如果不考举,守着这份家业,像大哥大嫂这样,生活到也不至于如今这般艰难,徐其才痛恨科考,他现在早就没有当年十八岁中秀才的意气了。
“不考了,就算考也未必能中,只能给家中图增负担罢了。”
徐其才嫂子见其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说,看过大夫,吃过了药后数日其兄徐其亮、母亲便能下床了,而招商办的曹文让徐其才将家的事安顿好后准备去台中。徐其才将刚领来的将十五两银子一并交给了兄长徐其亮,徐其亮是老实的农民,见到这么钱心中也是一惊,担心徐其才是不是铤而走险干了什么不法之事,“大哥,小弟不日将要远行,家中之事就全托付兄长了。”
关于徐其才不打算参加科考他已经知道了,但没有告诉母亲,“你此去将到何处?”
“去台中镇。”
“台中镇?”徐其亮没有听说过,不过外面的世界大着,没有听说过很正常,“你既要远行,身上不能没有银子。”
徐其才说,“大哥,曹老板答应到了台中镇再另付五十两银子,等我到了台中镇后,曹老板便会派人将钱送到家中,听曹老板说台中那里包吃,包住,不用花钱。”
临时前徐其亮再三叮嘱出门在外要多长一个心眼。
当天晚上徐其才随曹文出了城上了一艘官船,徐其才被专门安排在了一间船舱,与他同舱的也是一名秀才叫林可正,但是他衣衫褴褛,身上透着一股浓浓的臭味,正在船舱中饥不摘食地用手抓着饭菜。
同舱的伙计说,“徐先生,这位林先生不久前刚从大牢里出来。”
“不知这位林兄因何入牢。”徐其才问道。
林可正抬起头咬着牙说道,“杀妻。”说完咕噜、咕噜连喝了几口水酒。
此话一出吓的徐其才心头一惊,同舱的伙计忙上前陪笑说,“徐先生,林先生在说笑呢,他是蒙冤入狱的,蒙冤入狱。”
坐在船舱里一种不安的情绪正在徐其才的心中滋生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