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曼不是认真的学生，十问十不答，大多数时候都在闭眼睡觉。
先生对她很纵容，或者该说最初是纵容，逐渐演变成习惯。
幼学堂里也是有战争的，争斗的对象便是先生的糖果，白曼每一次都能拿到两颗糖，因为即使她早晚课都睡觉，作业总是完成得最好的一个，这得感谢紫剑的督促，帮助她得到了所有同学的敌视。
与成人用打斗来解决矛盾不同，小孩子们的敌视停留在——你不陪我玩，我不喜欢你，也不跟你玩，顺便要别的同学也不陪你玩，孤立你，在背后给你取小名。
当白曼的糖果装满了水晶瓶子，她如愿的让幼学堂里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说话，包括先生。而领了先生交代，要好好照顾她习字的小女孩，在明白她不会对善意的行为给予任何回应时，就已经放弃成为她的朋友。
白曼很满意现状，她不想跟小孩子玩幼稚的游戏。
紫剑越来越努力，一天几乎有大半的时间打坐，她能控制身体的时候也越来越长，也就有了时间整理埋藏在意识深处的知识……
她虽然很恨，但还没失去理智，既然脑中有知识，即使是最厌恶的神给予的，也要利用起来，毕竟——知识能提升智慧，智慧高于力量。
灵魂是很神奇的东西，它能包容一切，前提是你够强。
闭上眼，进入冥想状态，意识在识海中下沉，直到陷入混沌当中。破开迷雾，眼前出现无数耸立的书架，书架上是满满的图书，贴上了条码目录，很壮观，哪怕见过再多次，也忍不住感叹。若是前世能在脑中建一个图书馆，考试的时候该有多好。
不可否认，神不会做必败的实验，哪怕情况看似危险之极，总能一线生机存在，她的生机，她的未来，就在这里边。
天文、地理、历史、科技、人文、武术、礼仪、乐器……
从总纲上看，几乎她能想象到的知识都囊括在其中，更多的是她所想象不到的，比如明显有着外星印记的科技、时间空间、各种法诀秘籍……
总纲目录最后一页上有一行备注——智脑必备知识库。
多么慷慨的神，将她和机器相提并论，她是不是该荣幸？
白曼想着，望向延绵到远方的层层书架，冷哼了一声。神没那么好心，不会让她必死，但也一定不会让她一步登天。
看起来，有了这些知识，不管从哪一方面发展，开创一个纪年都有可能。实际上，她很明白，这里每一本书，就相当于电脑上的一个压缩包，以她与身体不切合的脆弱灵魂，不可能消化得了这些。也许，将它们一起解压缩，是最好的自杀办法。
压抑住心底浮起的兴奋、惆怅，百味交杂的感觉，理智的告诉自己，要冷静的慢慢来，她不急，她有耐心。
整理——或者该说挑选灵魂所能承受，且有用的知识是一个大工程，需要时间。
……
“茗河！你又给我在睡觉，功课做完没？！”
熟悉的痛感遽然加剧，紧随着的是紫剑的大吼。
他打坐的时间结束了。
“紫剑，是你抱着姑娘打坐的，她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冬灵抱不平。
“这不是因为有她才……冬灵哥，你就宠着她，她都一天要睡十个时辰，太不正常了。去，醒了就别巴着我，写字去！”
两人争执着，紫剑秉持着一贯利用完就丢的原则，把白曼拎到小桌旁，往她手里塞笔。
白曼没有反抗，翻开《江庭经》开始抄写，写字是一件能使人心平气和的事，也能锻炼她手指的灵活控制度。
写了几字，对身上越来越习惯的疼痛有些苦恼，紫剑打坐时对她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证明紫剑的资质变好了，按这个速度下去，也许过不了多久影响会完全消失，到时候，她需要如何才能得到喘气的机会？
意识库中不是没有能屏蔽灵魂痛觉的术法，但炼魂诀的存在，修炼时必须摒弃一切附加在灵魂之上的法术，这条捷径不通。
看着正在屋中空地上认真打拳的人，若有所思的放下笔。
真的很执着，明明每个人都说男子不能修行，他就是要打破这个传统。
拳法的话——记得有太极。
“紫剑，你喜欢练拳？”
“咦！咦咦！小茗河你在说话？你竟然主动开口了？神山要沉海了吗？真人还是假人？”紫剑大惊小怪，跳到她面前，双手在她脸颊上捏来捏去，对上白曼沉静的双眸，突然安静了，收回手，食指挠挠脸上的胎记，双颊有些泛红，眼神游移：“咳，明明是五岁的小娃娃，怎么看起来眼睛这么瘆人。咳，你问我喜不喜欢练拳？事实上，没有喜欢不喜欢，只是比起仙术，我的拳头更容易击败那些臭婆娘，反正我肯定没机会成为哪个宗派的内门弟子，以后闯荡江湖，除了仙术，也能有一个保命手段。”
“只是为了保命？”
“当然，我都十六岁了，再过四年就不得不走，离开神山，江湖上的那些人可不会跟神山的人一样受到制约，不敢要我命，我又没绝代的姿容，能得到大人物的庇佑……”紫剑双拳紧握，嘴角扬起寥落的笑容，突然摇了摇头：“真是的，跟你一个小娃娃说这些干什么，昏了头了。我出去找人练练，你乖乖做功课啊。”
转身，挥了挥手，大步离去。
冬灵有些担忧的叫住他：“紫剑，你说过绷得太紧不利于修行，偶尔松懈一下吧，你哪一天没跟人打架，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谢谢你，冬灵哥。我可以停下来，但时间不肯停下来，我也是没办法。”打开门，门外的夕阳余晖照进来，投影在他身上，罩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紫剑。”白曼突然开口：“你想学更高深的拳法吗？只需要一点灵力，可以打败十倍强于你的人。”
“谁能教我？”
“我。”
“你？”
“没错，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