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离殇知晓那人下一时便要取她性命,反到安心下来,平静之处似乎早已等待死亡的那刻。那人抬剑对离殇道:“姑娘忍耐一下,不会有多大痛苦,一会儿便去了。”离殇的嘴角不禁扬起一丝苦笑,于此刻剑划破空气向离殇的喉咙划去。
突然离殇感到另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后面急速飞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只听“碰”的声音,那人刺向离殇的剑便被弹开,偏向一侧,划破帷幔垂下的白纱。那人停于原地,四处张望未见有人,看向离殇之处,离殇双眼茫然似看向自己又似看向其它,他抬剑急速向离殇重新刺来,此次他细心留意,从离殇后方又一股尖锐的冷气划破空气急冲他来,他反手收剑护住胸前,又是“碰”的一声,那人手中的剑被那气流冲击得震动起来,这一下震得那人虎口微痛,心下震惊不已。
那人看向离殇后方,思索了片刻,施展轻功,一手正欲抓向冬禾,又被一股寒气打于手背,他撤手才看见从刚刚起,打过来的均是小石子,一枚一枚与路边的一样,然而那石子却能震开自己手中可削铁如泥的宝剑,由此已知隐藏着的那人自己绝非对手,当下不再理会冬禾,片刻便消失在竹林之中。
离殇察觉到那人的气息已经消失,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冲空空荡荡的竹林内大声道:“适才救命之恩,民女感激不尽,不知高人可否现身让民女当面拜谢?”这番话之后却什么回音都没有,除了风声、鸟鸣声及虫子啃食叶子的声音外,离殇再也听不到其它,离殇知道那人不愿现身,便不再询问,摸索着地上找寻冬禾,待摸到冬禾的身体时,离殇忙爬过去,轻轻拍着冬禾的脸,口中叫着冬禾的名字。
不多时冬禾转醒,见离殇没事颇为激动,离殇简单的告诉冬禾刚刚发生了什么,冬禾起身忙背起离殇便匆匆向山下而去。走时还道:“小姐,我们快走,别那人又转回来我们便完了。”显然刚刚的那番波折冬禾已是心有余悸。
待到家门口时,离殇郑重的警告冬禾,道:今日竹林内遇险之事概不能宣扬,对家人也要守口如瓶。冬禾点点头,想起离殇看不见便道:“知道了小姐,回去我什么都不说。”离殇在冬禾背上抬手狠狠的敲了下冬禾的头,冬禾大叫“小姐,很痛诶。”
“谁让你点头了,欺负我看不见吗?”
“哪里啊,小姐你看的比谁都清楚。”
说话间便已进了白府,入门之时离殇不忘将那顶被割破的帷幔丢在外面。进了府门,冬禾将离殇放下,府内事物离殇再熟悉不过,冬禾并不担心,便听离殇的吩咐将冬笋与豆腐放入厨房,便回房休息去了。
离殇走进厨房便闻到一股菜香,蔡妈妈正炒着一盘干焙洋芋丝,香气四溢,离殇笑道:“蔡妈妈,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蔡妈妈听闻抬头看见离殇道:“小姐,你回来了,一会儿便开饭了。早上夫人吩咐过,晚上她留在庙里祈福,不回来,晚饭就我们几个了。”
离殇听后有些奇怪的问道:“就我们几个?爹不是说有客人要来吗?”
“这个不清楚,老爷吩咐他的饭菜等晚些做了再送过去,现在就我们几个人。”
“是吗?蔡妈妈,从山上带下来的冬笋和豆腐就留在晚上用吧。”
“真好,老爷让做的丰盛些,时下外面粮食紧缺,买米都困难更别提带点油水的。我正愁着晚上不知做什么菜呢,小姐你就带来了。”
“蔡妈妈,晚上的饭菜就让我来做吧,现下时局不好,娘一个人住在庙里我总不放心,吃过饭后你和尹叔还有冬禾一起去庙里陪着娘,这样就算出什么事也好照应。”
“小姐说的是,吃过饭我们就去,只是小姐你做菜可得让缕翠陪着。”
“知道了。”
正说到这里,缕翠便蹿进厨房道:“小姐让我好找。”这缕翠年方十四,比离殇小上两岁,头发往两边梳起两个发髻,翠绿色的发带,身上着白布衣,白布衣上套一件翠绿色褂子,淡绿的裤裙,脚上着一双翠绿色的布鞋,倒很适合缕翠此名。
离殇听闻忙道:“缕翠,我这不在这儿吗?”
“小姐,你老是这样乱跑,让我们这些下人可怎么当差啊。”
“放心吧,我没事的,去帮帮蔡妈妈,我们开饭了。”
“小姐,你又岔开话题。”缕翠这么说着,倒进了厨房拿了碗筷,往外面送去。
家里人口不多,原本白齐让下人与自己同桌吃饭,然而白浮怎么也不肯犯了规矩,不得已白齐只得作罢,主人与下人才分桌吃饭,近年由于战乱及饥荒,府内粮食告急,为了环境所迫,白浮方才同意同桌吃饭。
桌面不大,只是四尺见方,这样的年代规矩便少了许多,大家围桌而坐,离殇自然坐于北方,白浮在右,缕翠与左,冬禾,蔡妈妈,尹叔依次落座。虽然同在一桌吃饭,白浮任然有些规矩,桌上多放两双筷子,只在夹菜时用。离殇眼睛不便,缕翠便时时给她夹菜,饭桌上无话,这或许是由于多了白浮。
饭毕,离殇对白浮道:“白管家,现下时局动乱,娘在寺内我始终不太放心,你就带上冬禾、尹叔还有蔡妈妈一起去把娘接回来。”
“是,小姐,只是家中也要留人,就我和尹平去,蔡妈妈与冬禾留下。”
“不,白管家,现在天色已暗,这会子去,只怕回来时夜色深重难以行路,不如就在那儿住下,明早再回,这样的话,人多些好照应,娘始终是女流之辈,都是男子也有不便,白管家放心,这里是城内,仗还未打到这里,最安全不过。”
白浮思索了片刻便道:“是,小姐,今夜老爷有客到来,还请小姐多费心。”
“嗯,白管家,路上小心。”
说完白浮便去准备马车上山,离殇去厨房端出一盘阁老饼,这饼是离殇早前用糯米所做,软腻香甜,是白齐最喜爱的糕点。此时白齐正在房内练字,离殇进门叫了一声“爹”白齐方才看见离殇,道:“殇儿回来了,可用过膳了?”
“爹,我用过了,倒是您,现在还未用膳,呆会儿胃又疼了。”
“老朋友还未到,岂可先用?”
“那爹你先吃点阁老饼,不然您胃痛了岂不无法与老朋友尽兴。”
“嗯,也好,也好。”
白齐拿起离殇端来的阁老饼,咬上一口,脸上是一副满意的淡笑,道:“离殇做的阁老饼最得我心意。”
“爹,那是你疼爱离殇才这样说的,离殇做的阁老饼没那么好。”
“好不好爹知道。”
白齐吃了一块道:“离殇,今天你来下厨,好好的让我的老朋友尝尝你的手艺,他漂泊在外,吃的大多是粗食,也该换换口味。”
“是,爹,那我下去准备了。”
白齐:“嗯”了一声,对离殇道:“也好,算算时间他也快来了,去吧。”
离殇出了房门,便走向厨房,刚进厨房缕翠便叫道:“小姐,你快来。”
“怎么了?”
“小姐,给。”说着递给离殇一个小竹筒,道:“冬禾出门前神神秘秘的让我给你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是吗?那你打开看看。”
“好啊!”缕翠颇为兴奋的接过筒子,刚打开便“呀”的一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
“小姐,冬禾戏弄你呢,筒子里全是白色的虫子,恶心死了,我拿去丢了。”
“别丢。”离殇听她这么说便已经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忙制止住缕翠,道:“冬禾找到的可是好东西,你别丢,放一旁,这可是一盘好菜啊。”
“啊,小姐,这么恶心的虫子还是好菜啊。”
“你懂什么?这虫子名叫竹虫,寄生在竹筒内,专门啃吃幼嫩竹笋,极富营养,食之甘香,是不可多得的好食材,你可别糟蹋了它。”
“小姐……”离殇轻笑道:“去,将竹虫入盆,翻拣干净,再用热水翻煮一道,晾在一旁。”
“哦。”缕翠说的极不情愿,心中暗骂冬禾,她最是讨厌虫子,但现在家里只有她和离殇,离殇眼睛不能视物,这种活便只能她做。缕翠磨磨唧唧的在一旁与虫子战斗,离殇便将蔡妈妈蒸煮好的冬笋取出,动作极其熟练的将笋切片,正在这时白齐进了厨房,离殇听闻忙道:“爹,你怎么到这来了?”
白齐笑道:“没什么,老朋友到了,还带了两只野鸡,我送过来。”
“是吗?我正愁着没点荤菜,爹你就带来了,爹你放心,我一定弄好。”
白齐直笑,看了看厨房内只有离殇和缕翠便问道:“离殇,怎么只有你和缕翠,其它人呢?”
“我让他们去庙里接娘了,明早就回来。”
“嗯,离殇想的周到,你眼睛不方便,这鸡就别弄了,就弄些便宜的菜吧。”
“爹,不碍事,这不还有缕翠呢!”
缕翠忙接声道:“是啊,老爷你放心吧,别看我是个丫头,杀鸡这活我干得了。”
白齐点点头道:“缕翠,照顾好小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