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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粗糙之中,却不乏智慧和力量

呵呵,是不?

3.

所以,您千万不要希望雪漠拿腔作态地写一部四平八稳、循规蹈矩的小说。世上到处都有这种东西,要是想看它们,您可以走进任何一家书店,随便抽一本小说,它们都能迎合您的期待。

但要是想看《无死的金刚心》这类“大说”,对不起,您一定得先看看作者是不是“雪漠”。

这几年来,对我的创作,说啥话的都有。有说我是大作家的,有骂我不会写小说的,还有其他说三道四的。其实,若是按时下流行的那些标准去衡量,我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作家。对我的小说,爱的爱死,恨的恨死,虽然不合时宜,却怪怪地有了很多铁杆“雪粉”。正如对待我,或说我是佛,或说我是魔,其实我只是一面镜子,每个人看我时看到的,其实总是他自己。我的小说亦然,喜欢者总能从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无死的金刚心》是我的小说中最不像小说的“大说”,也许它犯了很多小说不能犯的忌——比如充溢于字里行间的真理和思想。对于传统的小说规则来说,写思想是犯忌的,都说思想会腐朽,生活之树却可以常青。但我的书中那些思想,却正是我着力想宣扬的东西。要是不犯那些“忌”,我也就不写作了。因为,在我眼中,那些“忌”,正是我作品的“魂”。要是没有那些“魂”,我就找不到写作的意义了,还不如扔了笔或电脑去晒太阳呢。我写的东西,一定要对人的心灵有用,甚至有大用。无论啥规则,要是做不到这一点,我便要打碎它。

再说了,对于某些思想来说,当然很快就腐朽了。但有些思想,却应该能伴随人类存在下去,如老子的,如庄子的,如佛陀的,如基督的,要是哪天它们腐朽了,人类也该没了。

我写的思想或是智慧,在我眼中,正是这种死不了的东西。以是故,我的文字定然会比我的肉体长命。雷达老师甚至认为,我的“光明大手印”系列的影响,定然会比我的小说大……嘿,还真叫雷老师说准了,那书一出,真的是好评如潮。我应邀去国家图书馆、中国科学院、中央民族大学、中央财经大学讲大手印时,那种热烈的场面,是我以往的小说带不来的。有许多读者,从外地赶往北京,为的是听我的大手印演讲。我的“光明大手印”系列,也真的为我赢得了更多的“雪粉”。它甚至还改变了许多读者的心。要知道,许多时候,能改变心,就能改变命。

对写作,我有自己的标准。我不愿意浪费自己的生命去遵循别人的标准,哪怕这种标准已得到举世公认,已成为文学不得不遵循的规则,我还是想建立自己的规则。我眼中的小说,它必须是我说话的一种方式。哪怕这个世界不认可它,但只要它能让我快乐或是充实,我就愿意写它。

北京大学文学硕士、人民文学出版社某报主编陈彦瑾曾在《中华英才》杂志撰文说,雪漠在文坛是个“异数”,因为他总是“不合时宜”——不能和时代“合拍”。她说:

1988年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出来时,雪漠刚在《飞天》杂志发表第一篇小说《长烟落日处》,获甘肃省优秀作品奖。获奖后,雪漠就想为西部贫瘠大漠里的父老乡亲好好地写一部大书,于是开始了“大漠三部曲”的创作,没想到,这一念想,耗去了他二十年的生命。《大漠祭》出来时,已经是2000年了,而第三部《白虎关》写完时,已经是2008年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一度引领文坛和影视歌曲创作的西部风和乡土风,到了二十一世纪,早已是被都市化和商品化大潮冲刷而去的明日黄花了。而《西夏咒》的创作,雪漠拾起的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先锋叙事,于是有评论家指出,《西夏咒》是“中国的《百年孤独》”,是“东方化的先锋力作”;直到《西夏的苍狼》,雪漠才第一次正面写都市,而《无死的金刚心》,雪漠又回到了《西夏咒》式的“梦魇般的混沌”叙事。——要知道,先锋叙事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旬即已没落,随着市场化进程的突飞猛进,如今,文坛盛行的早已是欲望混合着猎奇的商品化写作。雪漠在这样的环境下仍坚持先锋式的纯文学创作,尤其是在全民唯经济论、唯世俗享乐的时代,将目光投向被大多数人遗忘的西部贫瘠土地上的农民,书写他们“牲口般活着的”存在,探讨他们从泥泞中倔强升华的“灵魂”,甚至探讨整个人类对世俗欲望和历史罪恶的“灵魂超越”——这一追求,无疑是与时代潮流格格不入的。

是的,我承认,我的写作,确实“不合时宜”,因为我从来不在乎“时宜”——“时宜”便是这世界的好恶和流行规则。这世上,已有了那么多符合规则的作家,也不缺我一个。我写的,并不是好些人眼中的小说,我只写我“应该”写的那种。它也许“不合时宜”,但却是从我心灵流淌出的质朴和真诚。这世上的一切,从本质上看,都是一种游戏。不同的群体建立不同的游戏规则,再由不同的人去遵循它。小说创作也一样。那么,我为啥要去迎合别人的规则呢?

我的“大漠三部曲”,虽然在题材上吻合了曾经盛行的“乡土风”,但写法上却远离了评论家眼中以故事情节取胜的小说规则。曾经有一位名编辑读我的《大漠祭》时,读到十万字时,说我还没有进入正题。我说:“小说一开始,就进了正题呀!”原来她想找的,是一个故事;而我想写的,是一种存在。我的《猎原》和《白虎关》,想定格的,同样是马上就会从人类的视野中消失的生活。我的《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也一样。这三部作品,因为都涉及了灵魂和信仰,我称之为“灵魂三部曲”。它们让人们看到了一个新的雪漠。它们不是时下评论家眼里中规中矩的小说,它们只是我想说话时,从心中喷出的另一个生命体。

《西夏咒》出版后,引来很多的争议,有叫好的,也有骂的,《西夏的苍狼》亦然。可以预见,《无死的金刚心》出版后,定然也会招来一片嘘声,或者一片掌声。不要紧,对于它们,骂者骂,夸者夸,各随其缘,我也没时间去在乎了。生命太短了,我们没必要太在乎世界对你的看法。我说过,哪怕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在乎和赞美你,等这一茬人死后,你仍是下一茬人的陌生。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真的能留下能让下一茬人也记住的东西。——当然,我甚至也不在乎“留下”了。因为我最在乎的,是当下的快乐和明白。

我说过,我写《大漠祭》们,只是想定格一些正在飞快消逝的存在,只是想对那块远去的土地说一些我想说的话——但是,写完《白虎关》之后,我却忽然想说另一些话了,于是就有了“灵魂三部曲”。一些明眼人从这三部小说的创作中看出了象征和寓言,也有人看到了时下流行的叙述和“穿越”——但对于我自己来说,脑中其实是没那些概念的。它们只是从我心中喷出的话而已。写作时,我的心中并没有那些小说规则。我只是享受那份喷涌的快乐,仅此而已。

4.

需要强调的是,我的那种写作状态,离不开我二十年如一日的大手印修炼。

在第二届香巴文化论坛上,我在北京大学中文系与一些学者进行了对话,我谈到了大手印文化对我写作的影响:

我的小说不是编出来的,而是与某个更伟大的存在相融为一体的清明中间,让文字从我的自性中自个儿喷涌出来。喷涌的时候,我心如明空,指头虽在跳舞,但脑袋里却没有一个词。我不知道啥时候会流出哪个情节,只感到有无数生命、无数激情向我涌来、压来,文字自己就流出来了——仿佛不是我在写,而是有一个比人类更伟大的存在,通过我的笔在流淌出“另一种生命”。北京大学的陈晓明教授说得非常好,他说我的写作是一种“附体”。当然,我不一定认为那是“附体”,但我确实感到有一种力量从我的生命里向外喷。那力量涌动着,激荡着,喧嚣着,从我的生命深处涌出,带给我一种巨大的快乐。那是从内向外喷涌的一种大乐,整个宇宙、整个世界都在跟我一起狂欢,但同时,我却是心似明镜,如如不动,却又朗照万物。你想,在这种状态下写作的时候,我怎么能够考虑主题、结构、人物、情节……没有这些的,一切都在往外喷。我的“大漠三部”曲和“灵魂三部曲”,就是在这种快乐中流淌出来的。

这一点,也跟我写《大手印》墨迹时相若,在《从我的“墨家”经历谈真心之光》中,我这样写道:“灵光乍现之后,我便远离了所有的书法概念,忘了笔墨,忘了美学,任运忆持,不执不舍。妙用这空灵湛然之心,使唤那随心所欲之笔,去了机心,勿使造作,归于素朴,物我两忘,去书写心中的大善大爱。”

简而言之,我写字和作文的要诀,便是“去机心,事本觉,任自然,明大道”。

我研修大手印的目的,也为的是消除自己的欲望,让自己没有任何心机,没有任何功用,只是让文字质朴地流淌出自己的灵魂。当你把欲望、贪婪、仇恨,以及外界对你的束缚打碎之后,让自己心灵的光明焕发出来,不受世间流行的各种概念、理论的束缚时,你就会进入一种自由境界。

真心光明的写作,是能够“以心换心”的,即能用我的真心去激活读者的真心。所以,很多人读我的作品时,总是会感到非常清凉。

究竟地看来,我的所有文字,其实是一条通向读者心灵的数据线,我想传递的,便是那份清凉和智慧。我说过,语出真心,打人便疼。从真心里流出的文字,丢到读者的心上,会引起共振的……你不妨试试,只要你有颗真诚的心,你就能在阅读我的作品时,触摸到文字后面正在激昂跳动的那颗真心。

需要说明的是,我说的作品,甚至包括了小说。复旦大学的一位博士在丢了证件和钱物后,心情很糟糕,但读了我的小说,他感到清凉无比,所有不快一扫而光,所以他说“向雪漠致敬!”还有许多读者也是这样。我的文字,总能给他们提供心灵的滋养。所以,源于真心的文字,不一定非要有宗教的名相。那文字本身,就能承载智慧和精神。无论它的标签是“宗教”、“文化”,还是“文学”,都掩盖不了从文字中迸溅而出的真心之光。

近些年,老是收到读者电话,他们希望我能将那些同样出自真心的、有着不同名相的文字出版,以期为更多的人带来清凉。这需求,便成了我近年来所有著作的缘起。

5.

正是因为大手印智慧能打碎概念对人的束缚,所以,在创作中,我从来不在乎啥“主义”。我不想让任何枷锁,束缚住我真心的光明。

怪的是,我不要“主义”,反倒像是有了许多“主义”。比如,对我的《白虎关》一书,不同的专家有不同的看法:复旦大学人文学院副院长、著名评论家陈思和认为是它是象征主义小说;雷达老师称之为现实主义小说;《文艺报》副总编木弓先生认为是浪漫主义小说。在第三届“甘肃小说八骏”北京论坛上,中国作协副主席高洪波先生说我是“神性写作”,李建军说我是“咒语叙事”,还有人说是“通灵叙事”。一些批评家也针对我创作的巨大变化发表了不同看法,艾克拜尔、胡平等先生也为我出谋划策,期待我有新的突破。选载于《中国作家》杂志上的《无死的金刚心》成了那次研讨的热点话题,评论家们或褒或贬,争论不休。而在中国作协创研部举办的《白虎关》、《西夏咒》研讨会上,评论家也分为几派,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晓明先生,说我是“被严重低估的大作家”,有人却说我“文化犯罪”,其争论的激烈程度,充满火药味,为近年来少见。

在一次火药味十足的研讨之后,甘肃文联的马少青先生对我说:“雪漠,创作上要认准自己的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光明总是会出现的。不要人云亦云,文学的价值在于创造,在于另辟蹊径。许多时候,成功的探索者,就是世界第一。”

是的。我虽然不一定要当世界第一,但我一定要当那个“另类”。若是我写的东西,别人也能写,我何必再浪费生命?

虽然我会一如既往地坚守我自己,但我还是感激所有对我的批评。前不久,《文学报》连篇累牍地发了批评我的文章。我真诚地向《文学报》社长陈歆耕道了谢,感谢他和读者对我的关注。后来,他在《新民晚报》上著文称:“有的作家甚至对批评他的文章表示欢迎和称道呢!比如甘肃小说家雪漠,《新批评》发过李建军批评他长篇小说《西夏咒》的文章,新近又发过批评他一篇短篇小说的文章。近日,笔者去京参加‘甘肃小说八骏’研讨会,雪漠也是‘八骏’之一。‘狭路相逢’,我原以为雪漠会做出类似‘反唇相讥’、‘冷脸相对’甚至更激烈的情绪反应,没料到他却笑呵呵地主动跟我提起最近批评他的那篇文章,连说‘写得好,写得好!’接着又说:‘这是有效传播。批评是现代传播学中有效手段之一。因为现在说好话的文章没人看,批评更能吸引读者眼球,扩大作品影响。’雪漠能如此大度地允许别人对自己创作说三道四,难能可贵。”

看到此文后,我这样回复陈社长:“我仍然欢迎所有对我的批评!不仅仅是传播的需要,还因为许多时候,批评也是一种善心!我们要随喜所有的善心!我会永远感激《文学报》和那些批评我的朋友的善心!也愿意继续充当一个标本,供人们解剖批评,这定然会有益于当代文坛。”

我知道,善心的批评和理解的认可同样值得我珍惜。

其实,这世上最值得珍惜的,便是那份善心。

6.

虽然我理解并感谢那些批评我的人,也明白他们主观上是为我好,但我还是不想轻易放弃自己的追求。

因为我明白,一切规则、一切话语的本质都是游戏。游戏短命,真心永存。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戏论。所以,我并不在乎世界的价值体系——当我们在乎世上流行的价值体系时,就会被它所“控”。当我们洞悉那些游戏、并能保持心灵独立时,就能远离戏论,得到自由。我有两句话表达了这种远离:“静处观物动,闲里看人忙。”我的所有作品,也是为了享受和传递那份快乐和明白。

陈彦瑾在发表于《中华英才》的那篇文章中写道:

正是这份“不合时宜”,使雪漠略显孤独的写作姿态,成为了当今文坛不可忽视的一种存在。“不合时宜”的当然不仅仅指题材和写法,其背后,是雪漠自踏上文学道路以来从未更改的文学信念……雪漠的写作从不考虑世界的脸色,他只想贡献出他的所有,唱出最美的歌——他说,“世界,我不迎合你”,因为,“在乎世界的人,就会被世界所束缚”。而当他不管别人的脸色写作,只在乎自己是否给世界带来了明白和清凉的时候,他反而赢得了世界。雪漠作品不但在文学评论界日益受到重视,更赢得了他生活的那块土地的尊重、认可,赢得了一大批铁杆粉丝。在凉州,《大漠祭》家喻户晓。当时,他年少的儿子和同学上街的时候,好多次,同学一说他是《大漠祭》的儿子,开车的、卖冰棍的就不收他的钱。雪漠也是中国作家里拥有网页最多的作家,这些都是铁杆粉丝们自发建立的。在这些读者看来,读雪漠作品也是一种“救心”之举,许多人的心灵、灵魂,人生、命运,都因为雪漠作品而升华、而改变、而获救,他们想让更多的人与雪漠作品相遇,于是建网页、办读书会,还自愿购买所有雪漠作品,捐赠给全国各大图书馆。所以,有学者叹道:雪漠的影响,不仅仅在西部,也不仅仅在文学,“雪漠”已成为一个文化现象,他影响的是世道人心。正如《百年孤独》的作者马尔克斯所说:“一个作家能起到的真正的、重要的影响是他的作品能够深入人心,改变读者对世界和生活的某些观念。”雪漠作品的确超越了一般文学意义上的影响。在价值观混乱、写作过度商品化的今天,在大多数作家都为经济利益驱动而写作的时候,雪漠坚持的“救心”的写作,无异于在文坛高唱“灵魂的清凉”之歌。

信然。

我确实想走一条我想走也定然能走通的路。

7.

在本文中,我还想重点感谢两个人。因为他们跟我的创作和命运密切相关。趁着我还有能自主说话的权利,我想说说想说的话,也想谢谢我想谢的人。免得将来有一天,我成了《西夏的苍狼》中的那个博物馆里的灵魂,想表达情感,却没了载体,那会很遗憾的。于是,借着这篇文章,我写了后面的文字。

我首先感谢的,是我的恩师雷达。

雷达老师是我在鲁迅文学院时的导师。他是我文学上的“贵人”,没有他的发现、推荐和宣传,我就不会有今天的影响。他直接改变了我的文学命运。我的小说能登上“中国小说学会2000年中国小说排行榜”,就是由于他的推荐,才为众多的评委发现并认可。

《大漠祭》出版后,雷达老师在《光明日报》上发表了他评《大漠祭》的文章。不久,我获得了“冯牧文学奖”。后来,陶泰中先生说:初评时,并无我,雷达极力推荐,其他评委一看书,认为不错,才补入名单,最终全票通过。颁奖会上,评委们对我说:幸亏有雷达的推荐。后来,为了把我推向全国,雷达老师又在《人民日报》、《文艺报》、《小说评论》等报刊上发表了多篇文章。

推我时,雷达老师是不遗余力的。那时,除了多发文章外,他一有机会,都要推荐我,总要谈谈《大漠祭》。后来,他在写其他文章时,也总要提到《大漠祭》。

一位作家对我说:“时下文坛,有许多作家,就缺雷达这样的人推。他推你雪漠时,不是只写一篇评论,而是见人就说,逢会就讲。时下的评论家,哪有这样的古道热肠?”后来,我到京城,一见文友,他们便说:“雷达待你真好!”但那时,我与雷老师只在山丹见过匆匆一面。在我去领“冯牧文学奖”时,雷老师“委屈”地说:“别人还以为我和你有啥关系,你连我家的门都没上过。”确实,就在前往京城领“冯牧文学奖”时,我也没去雷老师家。那时我想,中国像我这样的人不知有多少,谁都打搅他,叫人家咋写文章?我第一次去雷老师家,是上了鲁迅文学院之后的事,那时,我已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教师,一夜间“成名”,当了专业作家,完成了《小说评论》原主编李星先生在一篇写我的文章中说的那个“神话”。

在鲁迅文学院,每个学员要选择一位导师。雷达老师多次劝我选别人,希望我能多认识一个能够帮我的编辑。他说:“雪漠,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我都会帮你。现在,你要选择一位好编辑,让他能在创作上具体指点你。我跟你之间,别在乎有没有这个名分。”记得那时,我说了一段很狂妄的话:“雷老师,您当然不在乎,可是历史在乎。您想,将来,作为雪漠的老师,您会是多么自豪啊。”从这话上,读者可以看出,那时的我,确实还是很自信的。不过,这也是我的心里话,因为我会用毕生的努力,让我的所有老师为我自豪。

雷达老师成了我的导师后,我发现,他是个很认真的人,每次和学员见面,他都要一本正经地设计研究专题,并一针见血地指出学员的创作毛病,全然不顾及对方是否高兴,仿佛心中有话,不吐不快,总是一片赤忱。正如王家达所说:“雷达的本质,还是一个书生,他当不了政客。”

雷老师有个特点,他帮了我,却不告诉我。他在《光明日报》发评论后,我很长时间不知道有此事。《大漠祭》登上“中国小说排行榜”、我获“冯牧文学奖”,都是别人告诉我的。我向雷老师致谢时,他反而装糊涂。他老说:“你最好的谢,就是写出更好的作品”。每次通电话,他都要问询后面作品的进展,总令我不敢偷懒。一日,雷达老师对我说:“我之所以推《大漠祭》,并不仅仅是因你是甘肃人,主要是关系到中国文学的走向。这不是我个人的问题。”

《猎原》和《白虎关》出版后,雷达老师对我说:“雪漠,你一定要在叙述上下功夫,你的描写功力很深,有种十九世纪经典小说的神韵,要是再在叙述上吸收当代的营养,前途不可限量。”

笔者后来的探索,便得益于雷达老师的点拨。

当然,我的探索还刚刚起步,以后,我会写出更好的作品。

8.

第二个我要重点感谢的人,是我的妻子鲁新云。

至于鲁新云,我一直称她“鲁老板”。她一直不让我公开写她。但许多了解内情的人说,该写写你夫人了,别叫岁月掩埋了一段事实。

我说过,有近二十年时间,我是在凌晨三点起床的,后来的陈亦新也这样。但却没人知道,那时的我家,还有个比我们起得更早的人,她便是鲁新云。我外出闭关之前,先经过了几年的训练,才养成了后来的习惯。那时节,鲁老板总是在凌晨两点多起床,备好温开水,备好吃的,再叫醒我。她把我从小学教师叫成“著名”作家之后,又开始叫儿子了。

后来,许多人喜欢我的墨迹,收藏者日众,按心印法师文章中的说法,算得上“一字万金”了。但别人并不知道,每次我一执笔,鲁新云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老想点石成金。也正是有了鲁老板的挑剔和“校正”,我的字才一天天进步着。一天,她半开玩笑地说,有状元徒弟,没有状元师父。写字的成名了,那个教他写字的人却没人知道。

鲁新云是《无死的金刚心》中女主人公莎尔娃蒂的原型之一。由于我近二十年的闭关修行,从青年时代起,“等待”便成了她修的功课,她将这一功课延续了一生,虽时有委屈,却无怨无悔。

儿子陈亦新在六年级写的一篇作文中,曾写过他妈在我闭关修行和写《大漠祭》时的等待。但她的那种等待,并没有随着《大漠祭》的出版而终结。后来的《猎原》、《白虎关》、《西夏咒》、《西夏的苍狼》以及“光明大手印”系列,对于我来说,几乎都是在闭关修行的间隙创作的。我的每次闭关,对于鲁新云来说,都是一轮新的等待。在《无死的金刚心》中,笔者借琼波浪觉之口,说了这样一段话:“有一天,你的妻子会对你说,你是世上最‘恶’的男人。她会说,她二十多岁时,你叫她等待;她五十岁的时候,你仍然叫她等待。你会说,这是你的选择。你选择的,并不是一个不需要叫你等待的人。她选择了雪漠,也就选择了雪漠的全部。是的。真是这样。同样,你的弟子选择你的时候,也等于选择了你的全部,他们选择了你的荣耀和辉煌,也同时选择了别人对你的诋毁。这光明和黑暗的两面,构成了你的全部人生。”

在一首诗中,我写过我恒常的生命状态:

挥挥手

还是到山上去吧

山高

高到太阳上去了

太阳里有个亥母洞

洞是我命中的乐曲

念珠握在手里

木鱼在心头敲响

黑夜是今生的袈裟

高屋是前世的岩窟

确实是这样。记者阎世德写过一篇《走近苦行僧雪漠》,记录了我的“苦行僧”生涯。在凉州,我有一间保留了二十年的关房。它远离闹市,少为人知。在那儿,我边修行,边读书,边写作,在近似与世隔绝的状态下,从二十五岁起,我度过了二十年最独孤也最精彩的人生。直到近年移居东莞樟木头后,我才在岭南的一个森林旁有了新的关房。

在我闭关的近二十年里,鲁新云无怨无悔地操持家务,教育儿子。她是一个自己站在火中、却提醒我“小心杯子烫手”的女子。她的生命中没有她自己。没有她的牺牲,便没有我的出离。为了我的事业,她几乎贡献了自己的大半生命——另一小半,她留给了陈亦新。

此文完稿之后,正值2012年元旦,我写了一篇“新春寄语”,它代表了我的某种情感,略加删改,录在下面,作为本文的结尾吧——

回首2011年,世上多了一个词:“雪粉”——雪漠的fans。它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词。它远离宗教名相,趋近利众精神,承载无数精彩,渗透无量真诚。

从新的一年起,我们能否相约在“神性写作”里?

何为“神性写作”?曰:远离兽性,战胜欲望,超越小我,证得智慧。

愿我们一起拿起笔来,用最真诚的文字,书写向往,传播真情,奉献真爱,定格真美。

下面,我胡诌打油诗一首,献给“雪粉”们:

雪粉非雪粉,光里有光尘。真心待万物,不舍利众行。

知行更合一,悟空不偏空。积善成大德,无时不光明。

寄语诸雪友,八方有佳景。吾当化万物,聊伴诸君行:

雪漠是双鞋,穿了你不倭;雪漠拉头驴,你也可以骑。

雪漠是阵风,清凉你的心;雪漠化团火,让你不瑟缩;

雪漠成细雨,随风潜入你;雪漠是块地,容你开条路。

雪漠也是你,净中两相宜。会当融一味,滴水入大池。

咿呀好兄弟,姊妹或父母。人生转眼过,莫可太拘泥。

长夜须长歌,快乐无忧虑。明月照大夜,一宿奔千里。

千里在足下,白月映大旗。独唱大风歌,笑对浮云起。

浩气化文胆,把笔风虎虎。一笑扫残云,相融我与你。

此时光皎洁,无我亦无彼。君心当如月,返照我和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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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期地理发现的历史主要是一个征服史,西欧国家开辟新航路,罗马帝国扩张版图,并用地图的形式记录下来。与此同时,探险家和发现者在历史上也取得了一席之地,他们对人类文明的进步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本书中,作者以时间为轴线,从地理知识的发源地开始,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介绍了人类通过征服、扩张、贸易和沟通交流对地理知识不断认知的过程。透过地理发现的历史故事,我们可以了解到地图和地理知识是如何被人记录下来的。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极品女老板

    极品女老板

    这货也敢泡校花?等等,竟然是被校花倒追?还有没有天理?众人眼中的差等生张凡,当身怀绝脉的身体开始觉醒,平静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修成旷世绝学,练就金刚不坏身,打遍天下无敌手!翻手为云覆手雨,管你是官二代、富二代,各种二代,全都一巴掌撂倒!
  • 百变达令追爱记

    百变达令追爱记

    在a市的一个小镇上,在一幢小区居民楼里,在一户姓陆的人家和一户姓夏的人家都有一个小孩,两个小孩子同年同月生的,陆姓人家是个女姓,夏姓人家是个男娃,女娃比男娃大早十二天出生,陆姓人家给女儿取名陆小雨,因为小雨出生那天下小雨,夏姓人家给儿子取名夏天,因为两家都有孩子所以这两家关系挺好的,经常一起带娃逛街串门,两小孩也感情很好,一起打闹上学,家里两家人经常开玩笑让小雨跟夏天订娃娃亲,陆小雨和夏天一起上幼儿园小学,真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时间变迁使两人分离,陆家搬去了美国,等大长了陆小雨好不容易找到夏天时,而夏天却已经不再是她的青梅竹马了,便来了一场横刀夺爱。最终却发现这并不是她想要的恋人……
  • 幸好未曾错过你

    幸好未曾错过你

    林默凌遇到叶子荛时就知道她是自己一直寻找的可以为之驻足一生的人!就在这惊鸿一瞥中成就了彼此的宿命强男强女的对决棋逢对手的快感且看看妖孽如何抱得美人归....
  • 魂歌行

    魂歌行

    蓝星母亲,星际战争已拉开序幕,为了星球,为了人民,为了荣誉,士兵们,将军们,拿起手中的武器,明天就是希望,只要不死不灭,就血战到底,灵魂不泯,荣耀永存。——蠡歌蓝星被罕非星入侵,最后的人类被格木星人‘蠡’带到了格木星,却发现原来只是作为研究体,找回他们丢失的文明,小蓝星人筱歌与外星人蠡在同时身体被毁的情况下,经过虫洞重生到了罕非星球入侵之前的30年一只猫咪的身体内。筱歌能否阻挡罕非星的入侵,蠡是否会重回格木星。新书开坑,请试读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