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斌
市面上的鸡蛋糟透了,看上去很新鲜,其实真的没有了鸡蛋纯正的香味,一个夏日的清晨,我和朋友相约到百余里的山里去收鸡蛋,我们知道那里有很多老人攒下的不舍得吃的很优质的鸡蛋。
山间的小路崎岖而又难走,但青秀的景色却给了我们诱人的心情,山的气色和润而温厚,流溢着一种伦于时空之上的安然和和平。
小村庄不大,座落在半山腰上,看上去这儿的生活已不是很困难,只是还远比不上山下的村子那么富裕。朋友大声叫喊:“收鸡蛋喽。”这样喊了几声,几个在树下乘凉的媳妇相互说:“你家还有鸡蛋吗?”年轻的都摇头,几个老太太分别起身回家拿鸡蛋,我和朋友很快就收到了一箱鸡蛋。他们出的价格是两角四分钱每个,在市里这样的鸡蛋要卖到近四角钱一个,甚至还掺杂了一些不太纯的鸡蛋。我特意将价格提高了一分钱,好们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也不讨价还价,很顺利地成交。在卖鸡蛋的人中,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妈妈,她用干裂的双手将干瓢中的七个鸡蛋递给我,一共是一元七角伍分,我告诉她我们给她一元八角并说那伍分钱不要了,现在伍分的硬币很难找,在我们心中最低的计量单位已经是角而不是分了。她没回应我们,只是在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包裹严密的层层叠布,露出些零钱,她从中拿了三分钱给我,是市面上已不多见的那种一分的硬币,还少我们两分钱,她又转过身,对其他的村邻说,谁还有两分钱,借给我,回头还你。我们说,别借了,我们不要了,她笑着流露出过意不去的表情说:“你们大老远来,我不能拐你们这两分钱。”她又四处借,最后终于在一个小铺子里借到了她欠我们的钱。并说“家去喝口水吧”。我们谢绝后,她将手中的钱用布小心地包好,很满意地走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种酸涩意纷涌而来。
多少年了,这种朴实依旧,这个细节在我的内心揭起了层层难以言愈的涟漪,还是在很小的时候,我看到奶奶用干瓢端着鸡蛋去卖,用手颤微微地数着从收鸡蛋的人手中接过一把零钱,数来数去,而后又换来油盐酱醋。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长居城市的生活使我变得奢侈,忘记了这一小景。那日,我的内心尤其的回肠激荡不能平静。我们常常将吃剩下的馒头毫不吝惜地扔掉,甚至会将还可以用一用的旧物丢入垃圾,更甚于会对手中的一两角钱不屑一顾,掉到了地上都不愿意去拾起来,这让我们忘记了生活,忘记了最其马的原则。在今天,我们或许不缺少什么,但却缺少了这样一种俭朴和原始的淳厚。这种淳厚已如旧衣被搁置,变成了一个旧的故事,只写在了书上,并未留在人的内心。那刻,朋友冲我笑,也许他并没有我内心的这种深刻的感觉,和当老妈妈将两分钱递入我手中的震撼。
两分钱,这说上去是个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数字,但它却给了我很大的启示:无论是什么,该是谁的它就属于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给也不能要。
也许这位老妈妈,在递给我们这两分钱之后,只是出于一种习惯和自然,但我相信,在她的内心却留下了一份平坦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