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龙
其实我不喜欢猫,要喜欢也只喜欢我们家死了的那一只。也许就像我对女人一样,心里只能放下一个,其他的再漂亮也提不起精神。
也许,就是因为我心里放不下那一只我生命中唯一的猫咪,才会讨厌其他的;也许,我根本就是讨厌猫的,只有死掉的那一只才能改变我的看法。
那年高中,我们家闹老鼠,吵的人睡不着觉,衣服也被咬破了很多。
有一天,老娘和我说,“我们抱一只猫来养吧?”我看了她很久,直到她从我眼神里看到了一个“不”字。
老娘拿我没辙,上街买了几包老鼠药,让我去撒,我除了吃的东西里没有放,其余的地方都放了,老娘在一旁说,“不知道管不管用?”我说比猫强。
猫其实很讨厌的,我们家原来养过猫。比狗还要脏,到处拉屎,弄得全屋子都是臭味儿,还喜欢到处乱跑,刚从泥地里回来,就往床上蹦。还喜欢偷东西,桌上的菜没有人看就会被拖走。而且现在猫很懒,什么都懒得动,别说去捉老鼠,就是老鼠来吃他盘里的东西,他也懒得赶。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到晚上,他们吃饱喝足,成群结队地跑到屋顶上,踩得瓦片掉下来,然后一起叫春,叫得和小孩哭似的,恶心!“饱暖思淫欲”一点都不假,特别是我害单相思那会儿,简直是煎熬。
老鼠药撒过没有几天,家里果然清净了,可我怎么也找不到老鼠尸体,直到又过了几天,家里有一股臭味,我才闻着味儿从衣柜里找出一只死老鼠,操!我连老鼠药也不撒了。
可是过了几天,家里的老鼠又猖獗起来。老娘站在我面前说:“是用老鼠药,还是猫?”我闻了闻身上还没有散去的死耗子味儿,一咬牙,说:“猫!”
过了几天隔壁老王家猫下崽子,我在那儿挑了半天,也没有看中,老娘说:“就要那只白的!”女人执政就是意气用事,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抱了就走,只是有一句话还是忍不住和老娘嘀咕了一下,“他们家血统不太好,上次来我们家偷香肠的就是老王家的猫。”
猫太小,还要喂牛奶,待遇比人家高考的时候还要好,这还不算什么,老娘一天到晚在我身边对着猫说:“小白啊,你要争气啊,拉屎要在这里,不要上桌,不要上床,你出生不好,自己要好好改造,不然你哥哥会要你小命的。还有不要带不三不四的猫回来,你哥哥看着不舒服。”我不知道猫听懂了没有,反正我是听懂了。
不过可能是我们家环境比较好,小白比他妈妈争气。
有一天,家里有一只老鼠光天化日在我们家院子里散步,小白那时候还小,不过他看着立功的时候到了,怎么也不放过,一下子从我老娘的怀里跳出来,咬住老鼠的尾巴,向后拽,老鼠看上去比我们家小白要大,向前蹬着,小白太小了,拽了几下就拽不动了,但嘴还是死死的咬着,最后小白竟在被老鼠拖着走。其心可鉴啊,我在一旁投鼠忌猫,插不上什么手,老鼠还是跑了,不过我们家小白也没有失败,他硬生生拽下了老鼠的尾巴。
而他并没有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好像在内疚没有能捉到老鼠,我当晚就把他抱到我房里睡了。
结果小白一战成名,我们家再也没有老鼠叫了,谁家有老鼠,就把我们家小白借去叫一晚,包准再无鼠患。人们都说我们家小白将来要比他哥哥有出息,我没有生气,因为他是我兄弟。
还有一次,我老爹老娘早上叫我起床就上班去了,谁知道我又睡着了,是小白跳上床舔我的手,把我舔醒。
我天真地以为我和小白会这样幸福地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们家来了两个卖生姜的山东人,他们和我老娘说要买我们家小白,俺老娘好奇地问他们买猫做什么,他们说吃,俺老娘说猫肉怎么吃啊,他们说,用淘米水一泡,去掉酸味儿,简直比龙肉还要好吃。我和老娘听得心都寒了。
当晚,我们就把小白锁在家里,哎,总不可能锁他一辈子吧,最后小白还是失踪了,而且再也没有回来。
那是和我最好的异类啊,而且我没有把他当过异类。那时候我经常赖在床上不起,我多么希望有一天小白能用他的白牙齿轻轻地咬着我的手指,在用他那滑滑的小舌头把我舔醒,可是不可能了。
从此,我心里再也放不下另外一只猫。因为小白已经永远地把我心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