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佛法师道:“长兴和清萍也是我的好友,此事不能不管,陈长兴是陈家沟的首领,他在世时,朝廷不敢动他,他虽然不是反清会党领袖,但是他同情反清会党,有不少被朝廷缉拿的要犯曾在他那里躲藏过。”
宝灯法师道:“清宫大内近日派人打入陈家沟,探得冯可善、郭济元、毕澄霞等人曾在那里集会,因此要围剿陈家沟。”
董海川道:“我正想结识陈家沟的高手,学习太极拳,让我也去吧。”两位法师见他言辞恳切,欣然答允,董海川跟秦淮碧告了假,随二位法师朝陈家沟而来。
来到温县陈家沟附近的赵堡镇,只见陈家沟方向火光冲天,杀声震天。赵堡镇是陈清萍居住之地,镇上空荡无人,陈姓壮士都赶去杀敌去了。三人好不容易才在一座桥下找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少年说,今天一大早从西面开来大批清兵和菲徒包围了陈家沟,陈姓家族在陈清萍、陈仲生、陈季生等人率领下与敌人血战了一天,至今敌人也没有攻破陈家大院。三个人赶快朝陈家沟奔去。
正走着,忽见前面黑压压来了一股人马,听到有女子呼救的声音。跑上前一看,一伙清兵迎面而来,有一匹马上驮着一只布袋,声音发自袋中。三人齐发一声喝,一齐冲上前去。那伙清兵哪里是这三个人的对手,一忽儿,死的死,逃的逃,三人解开布袋,从里面拖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那姑娘眉清目秀,眼泪汪汪,见到他们三人,簌簌发抖。
宝灯法师蔼然道:“小姑娘,不要怕,我们不是歹徒,是来救你的。”正说间,铁佛法师一扬手,接住一支“铁莲花”。
紧接着一人骑马而来,那人手中握着一柄太极剑,大声疾呼:“贼人勿伤吾师之女!”马未到人先到,那人半空中打个旋风,“刷刷刷”卷出几股寒风,呼的站到那小姑娘面前。
宝灯法师道:“我们是陈长兴的朋友,特来救援。”那人惊疑地打量着他们三人。董海川仔细一瞧,这个人正是几年前在江苏朝云岭搭救自己,杀死蔡福的杨露禅,忙道:“仁兄不认识我了?朝云岭……”
那个人正是杨露禅,他与董海川分手后来到陈家沟,因陈姓家族太极拳不传外乡外姓之人,他装哑三年,暗中看陈家练武,后来感化陈长兴,收他为徒,陈长兴死后他又跟陈清萍学艺。方才他见清兵抢走陈长兴的女儿陈玉娘,急如火焚,孤身冲出重围,来救陈玉娘。此刻杨露禅也认出董海川,喜道:“哎呀,原来是你!”
陈玉娘见来人真是父亲的朋友,破涕为笑。
杨露禅说:“清兵来势凶猛,又有绿林强盗帮助,幸亏有准备,要不然早已守不住了。”
宝灯法师问:“清兵哪路人马最强?”
“东路,那股人马多是清宫大内高手。”
“那咱们就从东边往里冲,打乱他们的阵脚。”铁佛法师把朴刀交给陈玉娘,又从背囊抽出鹿角拐,五个人绕到东边。
此时天已微明,宝灯法师手持虎头钩,铁佛法师手持虎头钩,铁佛法师手持鹿角拐,董海川手持鸡爪鸳鸯钺,杨露禅手持太极剑,陈玉娘手持大朴刀,五个人大声呐喊,一齐从东边朝清兵扑去。清兵和各路强盗听见东面喊杀震天,不知陈家沟援兵的虚实,有几股强盗先逃命而去,陈家大院内陈清萍、陈仲生等人趁机率领族人掩杀过来,清兵阵脚混乱,纷纷溃退。到中午时清兵和强盗逃得无影无踪。
宝灯法师等人来到陈家大院,见过陈清萍、陈仲生、陈生生以及陈清萍的弟子武禹襄等人,陈清萍五十多岁,清瘦慈祥;四十多岁的陈仲生神采奕奕,他们热情地请宝灯法师等三人在后房歇息。晚上,陈家大院举行庆功大宴,庆贺击退敌人的胜利。
酒席间,陈清萍见董海川的鸡爪鸳鸯钺奇特,便道:“你使的这种兵器从未见过,能否让我们观赏一下?”
董海川取出鸡爪鸳鸯钺,那钺呈月牙形,前后左右皆是刀,共七刃三尖,小巧玲珑,闪闪发光。原来这鸡爪鸳鸯钺的招式是由八卦的掌法变化而成,只有掌握其法才能使用,否则很难操练。在众人的要求下,董海川为众人表演了鸡爪鸳鸯钺的八大式,这八大式是“猛虎出山”“鹞子钻天”、“黑熊反背”、“大蟒翻身”、“猿猴坐洞”、“大鹏展翅”和“青龙入海”。众人看了连声赞好。
自此在董海川与少林寺、陈家沟结下不解之缘,每逢公差之余,他都跟秦淮碧告假,到少林寺和陈家沟与宝灯法师、陈清萍、陈仲生等人磋谈武艺,注意汲取太极拳和形意拳两大内家拳的优点,把它融汇到自己所学的拳法之中,当然又认识不少武林朋友。在开封他又时常到相国寺铁佛法师处论武谈艺,畅谈自己的心得,这样一来董海川就为以后在北京正式创立八卦掌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年夏天的一天上午,开封府上又有人击鼓告状,告状的人是一个清兵老管带,他年过五旬不曾娶妻,新近看上一个富户的女儿流萤,请人一说即合。昨晚匆匆成亲。根据当时风俗,女儿出嫁,亲人和仆人护送,三天后返回。迎娶时两家主仆混杂,难以辨认。这位清兵老管带晚年得福,自然喝得酩酊大醉,众人把他拖入密室戏言取笑。等到他酒醒时已是三更,方才想起去看小姐。来到洞房,只见漆黑一团;他秉烛照寻,看到流萤已宽衣解带睡在床上轻鼾如蝉。老管带见她那娇娇睡态,喜上眉梢,用手推她道:“你真贪睡!”
流萤醒来,揉揉惺忪睡眼,惊得大叫道:“救命啊!救命!”睡在邻屋的人仆婢听见小姐惊叫,纷纷而起,冲进屋内,老管带嘻嘻对流萤道:“你不要作恶梦,我是你的夫君。”
仆婢也说:“小姐,他是夫君啊!”流萤听了,怔了一会儿,放声大哭,边哭边道:“刚才有一个豁嘴的人自称是夫君,来到房里,已经与我……”
老管带一听气得发抖忙奔出屋子,来到后院正见一个人匆匆而来,与他撞个满怀。老管带定睛一瞧,是仆人书香。他提着裤子,神色惊惶。老管带猛然想起他是豁嘴,上前一把揪住他,挥拳便打。“你这狼心狗肺的小人,竟敢偷移花木,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看我揍死你!”
书香惊问道:“老爷因何发怒?”
老管带一听,火冒三丈:“你还装蒜!”又一拳打来。
此时众仆人赶到。书香听了仆人叙说新娘被人污辱之事,说道:“我方才泻肚,几次去茅厕,怎么会干这事儿?我为人光明磊落,哥们弟兄如若不信,可以见官理论!”
官司打到开封府,秦淮碧让侠香先查一查亲家双方亲友仆婢中有无豁嘴之人,侠香查后回禀,其他人没有发现此类人。秦淮碧又令人传流萤到堂,衙役走了一会儿回来禀道:“流萤已在房中撞墙身亡。”
老管带一听哭得更伤心了:“大官人啊,我妻儿死得好冤啊!你可给我做主啊!”说着用手去抓书香,书香未曾提防,脸上落下几道伤痕,旁人将他扭住。
董海川在一旁问道:“书香,何人证明你常跑茅厕。”
书香泪眼汪汪道:“因小人被派在后院巡视,无人在身边,因而无人证明。”
秦淮碧沉思片刻,突然一声大喝:“大刑伺候!”
书香一听连退几步:“小人一向小心谨慎,为人正派,大人可查小人平时举动。小人虽未成亲,却不曾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情。”秦淮碧见流萤自杀,不觉添几分急噪,一挥袖,喝道:“上刑!”
左右两边的衙役应声诺,拿来夹指棍,夹于书香双手之间,书香痛得惨叫,只好画供承认。秦淮碧令人将书香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第二天晚上,秦淮碧正在书房看书,忽听窗外有哭声。他走出书房,冷风凄凄,空无一人。他返回屋内,又用心读心。一忽儿,那哭声又起,仔细听去,是女子嘤嘤哭音。秦淮碧心里有点发毛,急忙摘下墙上宝剑,手端亮烛,又推开房门。
一个白影一闪即逝。他挥剑连劈几下,剑剑落空。这时身后又响起一女子声音。秦淮碧急转身连劈数剑,又皆劈空。他心中骇然,此时,一股风扑来,手中烛灭。
秦淮碧急呼董海川,可是没有回音。他挽起斗大剑花,怒道:“何方妖鬼,在此兴风作浪,开封知府秦淮碧在此!”
话音未落,廊柱后转出一个满脸血污的女子,那女子道:“我是流萤的鬼魂,禀告官人,污辱我的不是书香,真正的淫贼如今逍遥法外,可惜秦大官人你辱没了‘青天’之名!”
秦淮碧急问:“那淫贼是何人?”
女子道:“细细寻访便知。”秦淮碧还想再问,只见房上又跃下一个黑影。那人轻捷无声,身法疾快,掠过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