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却是林开元偷偷潜了上去放的。
林开元被严总旗关起来,本以为大事不妙,没想到严总旗发觉东城有变,把全部人手都带了过去。林开元探头探脑见无人看守,便挣脱绳索,从窗户爬了出来。他顺着喊杀声潜到了东城附近,发现那里已经是一片混乱,横肉王等悍匪强行冲击城门无果,被迫撤退。
依着林开元本想趁乱摸到东城城门上给张能奇放火发信号,没想到东城一乱,兵力反而更加多了起来,防守更为严密。不仅葛百户带人守着,周围离得近的官兵、机兵等也都赶了过来,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胜在人多胆肥,一时东城门这边人声鼎沸。
正没奈何时,林开元忽然想起那葛百户喊出的‘守南城的李百户带人过来了’这句话,他索性来到南城城门,发现那里果然没剩多少士兵,只有二三十个衣衫褴褛的机兵在城门楼下把守。
他带着沿途找来的引火之物,偷偷借着夜色掩护潜到城门上,在那里寻到了一座了望塔,趁着没人注意,溜到里面放起了火。
如今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起初只是几点微弱的火苗,但没过一会儿,大半是木制结构的了望塔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
待得守城官兵发现出事,已是晚了。留守南城的机兵里有机灵得立刻派人通知王千总,剩下的人冲上城门楼试图灭火,但火势太旺,一时怎能制止的住?
而林开元放完火后展现出了一个特工人员高超的职业素质----他立刻逃离肇事现场,嘴里一边哼哼着“我绝不做卓娅,我绝不做卓娅!”,一边向城内流窜。
横肉王带着手下百来号大西军向城内冲去,一个亲兵问:“王头,四将军怎么还没来?”
横肉王怒目道:“老子怎么知道?这事是咋搞的?才亥时就出了乱子?”
孙承志一直跟在横肉王身边,这时说道:“只怕消息不密,被人泄露了。”
“谁泄的?”横肉王叫道:“妈的,老子杀了他!”
孙承志犹豫一下,低头没再说话。
那亲兵问道:“王头,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临湘城内现在躲无可躲,官兵比我们多几十倍的人数,只怕大家会被包了饺子。”
横肉王身经百战,这时倒也不显得慌乱,只是狞笑:“嘿嘿,怕个球,老子有办法!既然已经暴露了,索性就去阮府抓了那混账县官,有他在手当人质,官兵就不能轻易动了咱们。这招是徐军师以前教老子的,说是什么投鼠忌器?有了县官这个瓷器,官军就不敢碰咱们这些老鼠!”说完也觉不对,呸了一声,继续说:“现在这么多人追着老子,他们城防力量肯定薄弱,只要拖到四将军攻城,以他的手段,再加上咱们大西军战力强悍,那就是强攻,估摸也能攻下来了。”
正在这时,忽然这群大西军的前面出现了一队手拿长矛,身材矮小的明军官兵。
这些官兵,从外表上看更像是被临时抓来充数的机兵,都穿着有些破旧的号服,手擎比他们身材长上几倍的长矛,并成几列,缓步朝西贼处逼近。
横肉王知道身后的大批追兵正衔着自己屁股赶来,自己这些人几入绝境,退无可退。到了现在也只能鼓起血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
而且他相信自己的手下全部是从军中精心挑选出来,以一当十的悍卒,前面这些在他眼里很是孱弱的明军人数和自己大体相当,一个冲杀就能像石头撞豆腐一样冲乱了他们吧。
于横肉王领着手下挥舞着刀枪,一路嗷嗷叫着向那些明军杀了过去,却没有撞上想象中的那块豆腐,而是一块大大的铁板!
这些矮小的明军正是马嫣然带来的白杆兵,威名垂四十余载,如今依旧能令天下震动的白杆兵!
原来马嫣然和阮延庆去把白杆兵调了出来,却正好得到探子的消息,说是林开元昨天入城时是和一百多逃散的宁乡县官兵一起来的。
阮延庆当即大惊失色,这时才肯定林开元一定就是大西军的奸细。正在这时,又听见东城一带喊杀声传来,而那地方正是那些宁乡县官兵的驻地所在。
马嫣然不敢怠慢,和阮延庆一起,带着白杆兵就赶过来了,没想到在半路上却正好截住了在逃窜的横肉王等人。
横肉王等大西军速度极快,一眨眼就冲到了白杆兵阵前。趁着这些人猝不及防,横肉王手起刀落,劈翻了一名白杆兵,身后众贼高声呐喊,也随着开始大肆攻杀。
但白杆兵毕竟并非普通见敌就逃的明朝官军,立刻稳住了阵脚,并排结成战阵,手握长矛和大西军斗在了一起。
这白杆兵的白杆长矛头部比较特别,为钩子的形状,边上还开了刃口,可以切、割、砍、勾,配上专门的技击之法,端的是阴狠无比。而且这种兵器甚长,不用贴身战斗就能伤人,而大西军所持的兵器都是适合肉搏的刀剑一类,难以远程作战。
就见一排排枪尖涌来,三五柄或者六七柄钩枪结成一组,其中大部分都对着当面一个敌人身上迅猛刺击,而剩下的枪手则负责阻挡住其他方向敌人的救援和攻击,待这轮枪刺完成之后,前排的士兵会半蹲下,用枪尖横扫地面来延缓西贼的进攻速度,紧跟着后面一排的白杆兵又举枪乱刺,重复之前一排对敌人的杀伐动作……
西贼面对这种奇形兵器和阵战之法,竟完全不是对手;又适逢在县城狭窄的街道上遇敌,回旋闪避的余地太小,竟使大西军这帮“特种部队”活活成了靶子;只几个交手下来,横肉王就损失了四十几名手下,满地的鲜血横流,肢体乱飞、头颅乱滚,哭号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就连刚才和横肉王搭话的亲兵也被一杆疾速挥舞过的长矛给划破了喉咙,鲜血霎时飚溅出来,泼洒在身边伙伴们的身上,嘴里犹自发出“嗬,嗬,嗬”的颤音,才慢慢软瘫下去----横肉王大惊,他在崇祯七年张献忠攻打太平的时候,曾经接触过白杆兵,识得这惊心动魄地白杆长矛。当时张献忠围攻太平,听得大队白杆兵前来救援,竟闻风而逃,连交战也是不敢。
今天晚上大西军“特种部队”遇到的,分明就是秦良玉姑奶奶的白杆兵啊!
横肉王大叫:“白杆兵!他娘的,当这里是四川么?”
这时后面李百户也已带着人马从后面追到,转眼就要围困住横肉王一干人。
横肉王一瞧,自己的人已经乱了阵脚,知道大势已去,这时不走,恐怕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他招呼手下大西军战士四散突围,自己则狠命的切下了一名侵到身前的白杆兵的脑袋,顺手把溅到脸上的鲜血一抹,嘶哑着嗓子大吼着就向旁边一片黑暗的民房中逃去。
横肉王心道,在这么黑的夜晚,老子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你们要找的话也得费把子力气。
刚刚进了那片民房的一个小胡同里,横肉王忽然感觉有样东西带起一道风声,直削向自己脑袋。
他看也不看,右手刀向后一撩,磕在那物上,就听当的一声轻响,横肉王只觉没费力气就砸飞了偷袭自己的那个兵器。
正要转身看去,忽然觉得不对劲,眼角余光发现一样长长的兵器从自己下方勾了上来,横肉王拼命向前窜去,那兵器削掉了他的一片衣角,险些就勾在了他的肚子上。
横肉王擦了把冷汗,知道是名白杆兵在追杀他。他不敢回头看,更不敢稍做停留,迈开大步直冲向漆黑的胡同尽头。
谁知身后那人阴魂不散,一把白杆长矛使得出神入化,一矛矛的削来割去,逼的横肉王不能放开速度逃命,只得连连回刀抵挡。但毕竟背后没长眼睛,一个不留神,那矛削下了横肉王一片臀肉,疼的他一声大叫。
那人得手后毫不停留,又是一矛切在了横肉王握刀的胳膊上,一股鲜血喷出,半截胳膊生生的被那人切了下来,刀子也随着断臂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横肉王知道完了,他忍住疼痛,转身想看清楚这个杀自己的人,一回头,只见一支闪着微光的白杆长矛速度极快的勾向自己脖子。
不过,这一瞬间,横肉王也看清了追杀他的人的样貌,竟是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
这女子正是马嫣然,她见横肉王转过身来,娇喝一声,手下毫不留情,白杆长矛上的勾子就要切进横肉王的脑袋。
突然,一双大手自黑暗里伸出,从后面将马嫣然死死抱住,勒住了她的双臂,那两只手掌还无巧不巧,正好扣在了马嫣然那高高隆起的胸部之上。
一时间,马嫣然又羞有急,白杆长矛便切不下去;横肉王一见事有转机,他从贼多年,在西军里也算是个牛比哄哄人物,这时忍住右臂断处的剧痛,用左手将刀拾了起来,就要杀了对面这小妮子。
马嫣然双臂虽然暂不能动,虽然****被制,双脚还是能自由行动的。就见她右脚玉足飞起,踢在停住的长矛中间,那矛“噌”的一下荡起,竟向横肉王脖子上割去,横肉王受伤后反应已慢,这时只来得及挥刀挡了一下。那矛的利刃磕飞了刀子,又在横肉王的左臂割了道大口子。
就听抱住马嫣然的那人叫道:“王将军,快跑!我已在南门放火通知了四将军,大军顷刻就到,只要躲得一时就万事大吉!”
横肉王一看,那人正是“国师”林开元。
林开元当好纵火犯后,从南城门溜下来,直向城内逃来,想找个地方躲避,却正好撞见了横肉王那帮特种部队被白杆兵妙杀,他急忙躲在暗处看去,见横肉王经过自己身边,逃进了胡同里,他身后却跟来了一个女子。
林开元借着亮光看清了,天哪!这女子令他小心肝一直狂跳不止的马嫣然。
他见马嫣然身后并无其他人跟来,于是偷偷跟在后面,“*”着梦中情人,待见她手中长矛砍断了横肉王的胳膊,心想,这妞好厉害,恐怕小时候没少上过武校吧?不过我在学校体育课时也曾练过一些擒拿散打之类的玩意,从后面偷袭,制住她一时应该不成问题。只是有必要救这横肉王吗?眼见马嫣然将长矛挥起,就要切断横肉王的脖子。
林开元心道,救这姓王的一命,毕竟是胜造七级佛屠,况且他或许对我以后在大西军中立足能起不少的好处,却也值得。想到这里,他几步冲到马嫣然背后,也不管什么擒拿招数了,直接轻舒猿臂,趁人家马嫣然女士正全心全意地格杀匪徒的空档,猛得就抱住了她,使这武艺高强的少女一时动弹不得。
横肉王两手被废,此时已无战力,更是斗志全无,他强忍伤口疼痛叫道:“嘿嘿,林,林兄弟,谢了,老子记住你的好。”
语罢,捂着断臂转身就向黑暗中逃去。
这边林开元死死攥住马嫣然身上两处重要部位,流着口水,喘着粗气,狠命抱住她摔倒在地,随后一脚把已经掉在地上的长矛踢的远远的。
马嫣然虽然功夫了得,但力气究竟不如男人,被林开元这么一抱,一时半会挣扎不脱。尤其林开元双手正狠命的攥住了她胸部,马嫣然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虽知道自己身处危急关头,然而只觉全身无力,竟是羞耻心大起,耳朵根子都红了起来。
林开元压在她的后背上,紧紧贴着马嫣然那凹凸有致的惹火娇躯。他感受着身下那充满活力与质感的生命,鼻孔里闻着她淡淡的处子幽香,同样身为“两世处男”的他一时间竟迷失了心神。
虽然林开元也明白自己身下这位实是个母老虎,不小心就会被她撕的尸骨全无。但他白天见过马嫣然一面,心里早就对这少女动了异样心思,如今有机会一亲芳泽,心神震荡之下,力气一时用的不足,双臂松了一松。
马嫣然此时已回过神来,她抓住林开元的双手,拼命向两侧一分,一个翻身,把林开元拨到一旁,就要站起身来。
林开元这时也清醒了过来,哪里敢让她腾出手脚?就势攥住马嫣然双手,扣住她双手虎口,把她双手按在地上,自己则整个身体都扑了上去,两手按两手,双腿缠双腿,死死的压住了她。
这个姿势比方才更为暧mei,马嫣然挣扎了几下,发觉不能挣脱。她又羞又气,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触碰过?一时心急,差点眼泪都流了出来。
不过,这一面对面,马嫣然借着一些亮光也看清了林开元的面貌,她不再挣扎,紧紧盯着林开元的眼睛,忽然说道:“你就是那个大西军的奸细,林开元?”
林开元一愣,明白一定是阮延庆和她说的自己样子。心说,短头发就这么好认么?
他点头道:“不错,你叫马嫣然,是秦良玉将军的孙女吧?果然将门魔女,摸女?---,不对,真是将门虎女,名不虚传。这个身材更是----,不,是武艺超群,了不起。”
马嫣然冷冷的看着林开元胡言乱语,说道:“小贼子,你也知道我家族母盖世英雄?你今天敢对我无礼,我必杀之!”
“嘘----,”林开元吹了个口哨:“现在主动权可在我的手里,我想杀你可不费吹灰之力。”他把马嫣然的两只小手合起,用左手攥住,伸右手把横肉王掉在地上的钢刀够了过来,拿着刀子比画了一下马嫣然的脖子,“我这么一刀下去,堂堂的马将军,如花似玉的小妮儿,可就香消玉陨,魂飞离恨天外了,你还拿什么来要我的命?”
林开元拿刀子的时候,马嫣然感到他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只觉得羞愤欲死,眼泪终于没有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低声道:“嗯,你杀了我吧。”说着闭上了眼睛。
林开元心说,林老师可舍不得。他知道现在胡同外面都是官军,也不敢多作停留耽搁了时间,见马嫣然闭了美目,几滴泪珠顺着白玉般的脸颊轻轻滑落,那神情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然后我们林老师不知想起来前一世看过的哪部老电影中有类似的情节----有样学样,终于是忍不住轻轻在她的脸硖边亲了一下。
马嫣然身体猛得绷紧,浑身酸软,林开元却又轻声在她耳边说:“嘿嘿,马将军。我原不会杀你的,他日江湖相逢,咱们是后会有期。”
说完从马嫣然的身上滚下来,拿着刀子就跑,他还生怕马嫣然追他,顺手把她那杆长矛也拾了起来,几下就消失在黑暗中。边跑边回味着:“这姑娘的皮肤真好,呼出的气息也很香,不过她的泪水却是咸的。”
从林开元抱住马嫣然,到他开溜,总共的时间还不过两分钟。
林开元刚走,两名白杆兵亲兵就从外面冲了过来,远远地叫道:“小姐,小姐!”
马嫣然已经坐了起来,擦干泪痕,在这个夜晚的深处,咬着银牙一字一顿低声说:“林,开,元!我马嫣然,今生和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