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纳闷呢,就看到那束光晃晃悠悠朝我们这边过来,等来到身边的时候,才发现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女人,身后还牵着一头水牛,大概是出去放牛正赶着回家呢,那牛低着头,嘴里不断反刍着,看上去非常强壮。
没想到那个女人来到我们身边,笑嘻嘻的跟我们打招呼,”你们是路过这里的路人吧,天色这么晚了,要不要在我们村子里住一晚?“一口非常蹩脚的普通话,一看就是非常朴实的农村姑娘,没怎么见过大世面。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路过这里?”我问。
那女的笑了一下,“刚才我家男人回来时看到路边有辆车,所以一猜就知道会有人路过这里,我这才牵着牛出来看看,没想到还真被我赶上了,别说了,把你们行李放牛身上,跟我走吧。”
听她这么一说,明显是过来拉客的,我们也没多问,把行李放到牛身上,跟着她朝村子走去,这村子虽然不大,但是房子都盖的还不错,房间内摆设也挺齐全,只不过就是不通电,一到晚上就要点蜡烛,那女人帮我们安排了房间,床铺的很好,也很干净,能在这样的地方睡上一觉,感觉已经实属幸运了,至少比搭帐篷不只强多少倍。
除了我跟胡一把,他们三个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便睡觉了,我们俩平时就喜欢吃,天南海北各种美食唯恐这辈子品尝不过来,所以这些年不管到什么地方,一定要找到当地最好吃的东西品尝一下才善罢甘休。
那女人的丈夫从里屋里走出来,递给我们两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我抽了一口,烟气太大,太呛人,辣的嗓子疼,胡一把也跟我一样,于是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烟递给我一颗,有递给那个男的,“来,兄弟,尝尝这个。”
那男的接过烟,挂在耳朵上,继续抽着自己的,“怎么样,要不要喝点?”
胡一把一听这话,高兴的忙说好,然后朝着那女人说,“你们家有什么好东西全都端上来。”那女人笑了一下,说好。
过了一会儿,桌上已经摆满了七八道菜,虽然卖相不怎么好看,但是味道确实非常好,我们一边吃一边跟那男的聊天,“我说兄弟,看你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荒山野岭的,没想到房子还能修的这么好?”
“哎,这还不是全靠你们这些过路人嘛,我们这地方,以前真是穷的要命,全都是土房子,又没有公路,政府也不帮助我们,你说我这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本想出去打工赚点钱,但是走不开啊,全家人都要照顾,不过就从前几年开始,这里经常会路过一些人,我们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总之都会在我们这里歇歇脚,给的钱也不少,所以我们才能把房子修成这样。”
“那些路过的人都去干什么啊?”我问道。
“你这话得问你自己啊,你们去干什么,我们哪能知道,不过听他们聊天,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好像是去捉妖降魔什么的,估计都是一些道士什么的,我们也不敢多问,不过我们这村子附近,还真的经常有鬼魂出没。”
“那你们不害怕吗?”胡一把问。
“不害怕,一点都不怕,我们这村子都神仙保护着,小孩子一出生,就要抱着去山上给神仙磕个头,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得罪我们,这么多年来,村子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邪门的事情。”
“还有这事?”
“怎么没有,千真万确,就在离这五六公里,山上有个山洞,那位神仙就住在那里,只不过一般见不到,不过有一些老人曾经在夜里路过山洞的时候,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听他这么说,确实有些蹊跷,刚才进村子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这里阴气非常重,如果像他说的,这么多年来村子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邪门的事情的话,的确背后应该有高人在护着。
我提起了兴趣,便邀约他晚上带我去那山洞里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守护这一方净土,免遭妖魔的危害。没想到这男人摆摆手,眼睛里竟然露出一丝恐慌,说道:“我们祖祖辈辈,都是靠着这位神仙才能传代这么久,你让我这么冒昧的去打扰这位神仙可不合适,万一神仙被惊扰了,那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命,关系整个村子的命运啊,要去你们自己去,这事也就当我没提过。”
说完,他便起身走了,只剩下我跟胡一把坐在那里,桌子上放着一坛酒,应该是他们自己酿的,味道醇香,很有村子里朴实的味道。
胡一把喝的有点多,昏昏迷迷朝房间走去,倒头便睡着了,我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繁星,幽怨很深远,远处传来一声水牛低沉的嚎叫声,深山里,夜深了,便黑的看不见底,五六公里,应该也不远,本来还想好好的睡一觉,可是听完这神仙的故事,此刻竟然没有一点睡意。
我拿起克阴剑,便朝山上走去,这山里都是树木横生,连个好走的小路都没有,我一边走一边作一些记号,生怕待会迷路找不到回来的方向,反正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就算了。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寒风阵阵,吹得这荒山草丛沙沙作响,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啼哭从前面传来,而脚下正好是一个旧坟,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想必这里多半是有野鬼出没,半夜冤鬼出来喊冤的吧,我朝着声音走过去,却发现在一个新坟面前,跪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纸钱,纸钱被她点燃,火苗忽明忽暗,她起身又从身边袋子里掏出一些纸钱,洒在空中,一边撒一边哭喊:“儿啊,我的儿啊,赶紧回家吧,娘等的你好苦啊!”
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男的,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新坟,过了一会儿,从坟里冒出一朵幽兰的火苗,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坟上面,一袭白衣,面容俊俏,顶门便是那团火苗,目光呆滞的看着手里的一片纸钱,跪在地上,嘴里哭喊着:“娘、爹,孩儿不孝,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过了一会,那少年起身,朝自己母亲走过去,一双手伸在半空中,想要去抱一下自己的母亲,女人哭的撕心裂肺,眼泪落在那少年的手臂上,顿时灼烧起几缕青烟,那女人只是一个劲的哭喊,分明看不到眼前就是自己哭喊的儿子,少年的双臂如同青烟一般,拂过母亲的身体,从母亲的面庞上径直穿了过去,只留下眼泪灼烧出的孔洞,女人的身体一次次从少年身体里穿过,连一丝温度都感受不到。
顷刻间,坟头周围又冒出几十个黑影,一股烟的朝着地上的之前涌去,开始争抢女人撒在地上的纸钱,少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地上撕扯乱咬,过了一会,地上的之前一枚不剩,那些黑影又起身朝着女人身上扑过去,那少年见此情影,跑到母亲面前,开始跟那些黑影打斗起来,那少年寡不敌众,被那几个黑影摁在地上拳脚相加,打得鼻青脸肿,顶门上的火苗忽明忽暗,无助的蜷缩在地上,眼泪不住的往外流,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黑影肆无忌惮的再次朝女人身上扑过去。
我躲在树后面,看着那女人危在旦夕,一旦被那些黑影侵入身体,势必连她的三魂七魄也会分食掉,我刚想出去把那些黑影赶走,突然间看到一层结界在那女人周围显现出来,那些黑影碰到结界,一个个仰翻在地,大叫不止。
“臭小子,要不是那老头帮你,今天一定要了你母亲的命,看那老头死后谁还敢为你撑腰。”说完,那些黑影便消失不见,一个个狼狈的逃跑掉。
那女人哭完喊完,便被身后那男人搀扶着朝山下走去,那少年看着自己母亲远去的背影,眼泪一直流个不停,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母亲,才重新钻回坟里面。
就在里坟地不远处,我找到了那个山洞,洞里面黑的不见五指,再往里,有烛火闪烁的影子,借着暗淡的烛光,我看见有一个老头坐在一把青石凳上,面前是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两个陶瓷碗,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条巨蟒,那条巨蟒依偎在墙壁上,安静地看着桌子前的老土,眼睛发出血一样的红光。
老头拿起酒坛,倒满桌上的两个陶瓷碗,便安静的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从对面墙壁上走出来一个人影,顶门是一盏幽兰的火苗,来到桌子前便坐下,老头睁开眼,看了看对面的少年,说:“恶鬼噬魂,善鬼渡人,连人都分不清善恶,更何况鬼呢,罢了,罢了,来,喝酒。”
少年举起面前的一碗酒,一饮而尽,顶门的火苗晃动了一下,倒也没有灭,放下碗,说了声,“谢谢!”
老人拿起身边的酒坛,又斟满两碗酒,桌子上的烛火暗淡下来,老人手轻轻一挥,那火苗旋即变得明亮了许多,少年端起桌上的酒,便又一饮而尽,“活着的时候滴酒不沾,没想到死了,却变成了酒鬼。”
老人听完,哈哈大笑,“倘若你早死几年,估计我这些酒也不够你喝的,酒鬼也是鬼,终究躲不开轮回,想好没有,是入轮回转世,还是游荡在这世间,等着其他恶鬼分食你三魂七魄?”
少年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苦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轮回转世,也无非是把这世间的疾苦在重新历经一遍,还是做个孤魂野鬼吧,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因我的离去而痛苦了。”
老人起身,走到那条巨蟒身边,不知道对那巨蟒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巨蟒嘴巴一张,从嘴里吐出一坛酒,老人拿着酒回到桌边,“当真?”
少年点点头,“当真!”
说罢,只见那老人拿起一把匕首划破自己手臂,血液顺着手腕流到那坛酒里。
少年惊讶,不知道为何,“您这是干什么?”
老人笑了笑,说:“我命不久矣,只可惜这是最后一坛酒,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跟你一起喝酒了,待会你把这最后一坛给喝了,这世间野鬼邪煞都会怕你三分,就连身后这条通灵巨蟒,也为你所用,但一定要切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那老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见身后那条巨蟒朝老人的尸体爬过来,张开嘴,便将老人的尸体吞进肚子里,一瞬间的工夫,便消失不见。只剩下那少年独自坐在那里,手里捧着那坛酒,仰起脖子,便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