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攸心里很着急,在蓟县火光冲天的时候他就知道要出事了,特别是在收到程绪传信后明白鲜于家和公孙府很快就有大战。但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柯比能挡住了驰援的去路,魏攸立刻明白鲜卑族也参与了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鲜卑族是为了什么,但刺史大人和蓟县肯定有大难。
柯比能挡在前头,魏攸不敢冒然开战,在代郡多年镇守,他很清楚柯比能的能耐有多大,此人和粗鄙莽撞的鲜卑人不同,心有城府,胸有沟壑,熟读汉家经略,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即使十万火急,魏攸依然不敢冒险,不得不谨慎对待。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忽然斜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报!魏将军,蓟县急报,昨夜鲜于家和公孙府大战,鲜卑乌摩来袭,两家罢战,共同对敌,已将来犯的五千鲜卑人全灭,乌摩人头已挂在蓟县的城墙上!”
张梁率领两百骑兵先行,身后奔跑的步兵紧随其后,在看到对阵的两方诡异的形式后,张梁心里明白了七八分,遂装作传信队伍,开口用力吼道。
这番话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干瞪眼的双方阵地上。
“哈哈……好!外敌入侵时上下一心,不愧是我汉家儿郎,哈哈,柯比能,这一局是你输了。”
魏攸在愣了一下后,放声大笑,窜到嗓子眼的心里的石头似乎落下,对着对面目瞪口呆的柯比能哈哈大笑。
柯比能听到消息后如同石化了一般,脸上全是错愕和震惊的表情,忽然大叫一声,“不,这怎么可能,鲜于和公孙必有一战,何况蓟县还有谁能敌得过乌摩,这不可能……”
柯比能神情激动,大叫不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但是说到后面自己也信了大半,只是喃喃地念叨不可能,失魂落魄。
已经过去一天了,乌摩还没有传来消息,虽然他很相信乌摩的本事,但他的心里也有些紧张,此刻听闻,犹如晴天霹雳。
但他又不能信了七八分,眼前的八百人,个个疲惫,眼睛却炯炯有神,战意盎然,明显就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如此一支精锐部队不再战场上跑来报信,说明战斗已经结束,既然着这些人还活着,乌摩的下场可想而知。
柯比能麾下死伤惨重,一万人锐减到五千,他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看了魏攸一眼,调转马头,悲愤大吼,“撤!”
鲜卑马快,一眨眼就从眼前消失。
魏攸也未想过追击,舒了一口气,带领一万兵马返回了代郡。
魏攸骑马在队伍的正前方,身后是五六个得力的部将,带领一万人浩浩荡荡的返回。张梁此刻和魏攸并驾齐驱,身后是张弃、郭嘉、太史慈和赵云。
魏攸仔细地看了张梁四人,直把他们四人看的不自在才收回了目光。
“本将并未见过你,说吧,蓟县的情况如何了?把你知道的详细说出来,”魏攸遥遥的看着远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悦还是疑惑,甚至连震惊都没有,只是一字一句说的很平静。
“魏将军英明,我叫张梁,新上任的县尉,将军长久在外,区区小名肯定没听过。此次鲜于家与公孙府相斗两败俱伤公孙纪与鲜于家主都死了,后来乌摩领五千鲜卑兵马来袭,蓟县无人能敌,说来不怕魏将军笑话,乌摩等人是在下与众位兄弟合力斩杀的,不幸的是刺史大人被鲜卑的士卒暗害了,唉……”
张梁简要的说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英雄情结,但是魏攸并未笑话张梁说的话,似乎已经相信了。
魏攸点点头,事情的经过他也猜到了几分,结果有些出乎意料,转头看了看手举博浪重锤的张弃,白马银枪的赵子龙,儒雅不羁的太史慈,甚至还有队伍里的武安国和卢朗等人。魏攸已经信了大半,这几人无一不是绝世悍将,身上隐隐散发的气息,让他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就连那个懒散而又目带精光的郭奉孝,给魏攸的感觉就是智珠在握,看透一切的迷障。
“巨鹿张梁,新任县尉,曾献令人拍案叫绝的搜查令,后背鲜卑杀手刺杀,重伤未死,后任护都将军,张将军的大名,我自是听闻过,有勇有谋,不愧是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这次的蓟县之战,多亏了有张将军,不然幽州危矣!”
魏攸将张梁的事迹简短的说了一遍,似乎远在边境都对蓟县的事了解的很清楚,对张梁称赞一番,同时心里很感激张梁,只是表现的不似想的那么感激。
张梁暗自心惊,这魏攸才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了如指掌的样子,似乎蓟县城还有他的眼线,难怪郭贡也经常防着此人。
“身在其位,当谋其政,县尉监管一切安全隐患,我所做的只是份内之事。”
魏攸一听,赞赏的看了张梁一眼,终于认可眼前这个年青人,似乎此前的都是考验,不在板着一张脸,哈哈大笑道,“说的好,好一个份内之事,不骄不躁,明大理,识进退,张将军前途无亮啊!”
魏攸放下身段,决定好好结交拉拢这个前途远大的年青人。
“魏将军听着难受,如不嫌弃,叫声魏老哥,我也不叫你张将军了,叫张兄弟如何?”
“如此是张梁高攀了,乃梁的荣幸,魏老哥在上,梁有礼了。”
张梁说罢,作势向着魏攸拱了拱手,略带诚恳的说道。
魏攸看着张梁,又看了太史慈赵云等人一眼,抚掌大笑,一一见礼。
“张兄弟,听说你与公孙家有隙,曾被公孙纪那厮多次刁难,现公孙府已灭,你可曾消气?”
“不过是小过节罢了,梁从未放在心上,本就不愿和公孙纪有什么怨隙,现人死灯灭,梁有的只是叹息罢了。”
魏攸暗自点头,这张梁果然不是心胸狭窄之辈。拉动缰绳,催促马前行几步,与身后的士兵拉开了一些距离。并示意一眼张梁,张梁会意,也跟着催马上前。
“张兄弟能这样想是最好的,幽州内忧外患,疾病已久。西部鲜卑东部乌桓,对幽州虎视眈眈,一刻都不曾放下侵略之心,可恨郭贡那厮,尊为刺史,却不思进取,对放任鲜卑族不管,心思还在如何扩大权利之上。当今天子密派我为度辽将军,接管幽州军务,以我的能力和兵力,只能守住西部鲜卑,而东部乌桓靠的是白马将军公孙瓒。”
“朝廷既然知道郭贡此人不适合做刺史,为什么不考虑换一个?”张梁问道。
魏攸叹了一口气,“哪有这么简单,若是没有犯重错,朝廷是不能随意调换刺史的,况且,郭贡在朝廷也有自己的靠山。朝廷派系众多,天子为平衡各系,委派我来幽州,与郭贡一文一武管理幽州。”
“那为何在幽州决策议事时不见魏老哥?”
魏攸五大三粗的汉子难得的老脸一红,期期艾艾地说道,“幽州本地士族根深蒂固,利益牢牢结合在一起,老哥我只带了五千兵马,自身也不通官场,如何撼动的了,郭贡表面热情,实则并不欢迎,将我安排在代郡,做了代郡的郡守,代郡比邻鲜卑,是幽州西南门户,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只得一直坐镇在此。”
张梁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魏老哥才是真正的心系幽州,是真正的义士,梁钦佩不已!”
魏攸摆摆手,突然侧着身子,对张梁轻声说道,“张兄弟,不瞒你说,幽州外患已经强大,内忧是绝对不能出现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完,魏攸直直的盯着张梁的眼睛,仿佛希望从张梁的眼睛里得到答案。
张梁并没有躲闪魏攸的注视,开口轻声而又坚定,说道,“魏老哥尽管施为,梁必助你一臂之力。”
魏攸很满意,微笑着连连点头,张梁的能力还有张梁手下的那一大批人他都很看重。
“走吧,刺史新丧,幽州的事务急需处理,我需要向朝廷上报此次事件,为张兄弟请功,敕封为上谷郡守,掌管上谷郡与代郡,西南门户我想交与张兄弟你来!”
魏攸放声大笑,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张梁听的,一行人骑马向蓟县的方向驰去。
蓟县的战场已经清理打扫干净了,死去的士兵都已经埋葬在城郊的坟地,张颌和夏侯兰对南郊县尉府的士兵做了另外的处理,厚葬在一块风水好一些的地方。死去的鲜卑士兵就没那么好的对待,他们生前的侵略者,死后就是战功,所有的尸体被割去了头颅,用作登记战功,那对杀死他的士兵来说就是荣誉。
五千颗头颅用石灰做了处理,准备前去洛阳请功!
在家中待了两天两夜的蓟县百姓,在第三天终于被告知可以出来透气,该做什么做什么。集市新开张,终于开始热闹起来。
只是空气中还飘散的血腥味让人有些作呕,联想到前两次那冲天的火光和嘶吼的喊杀声,百姓们顿时脸色煞白。那还在飘着血红的渠沟,成了废墟的公孙府,紧闭大门的鲜于府,无一不是说明了厮杀的惨烈,没逗留多久,一个个心惊胆战的回了家,锁好门窗,抚平差点吓破了的胆。
直到泼了好多遍水,冲淡了血腥味,又晒了一个上午,才堪堪让人接受。
程绪算是百官中比较淡定的一个,虽然最后那一幕让他吓得差点昏死过去,但是前期两家斗的你死我活他还是乐意看到的,鲜于辅和公孙纪都死了,他心里都乐开了花,压在他头顶的两颗巨石终于倒塌。
组织官员处理了一天一夜的后事,程绪忙的腰都差点断了,但是听闻魏攸回归,立刻放下所有事情,急匆匆地去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