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城北有一座小山,通往小山的路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往常基本上不会有人来。穿过小山,就能发现一片桃花坳,桃花坳里种满了桃树,每逢初春,一簇簇的桃花挂在枝头,争相斗艳,迎风招展。
此时正是初春的头几天,花儿开始绽放,小草拼命生长,就在泥土都散发出淡淡的春的气息。桃花坳种了九十九株桃树,不知和人所种,被人发现时就生长在那里。每一株桃树的桃花都开的鲜艳,一团团,一簇簇,一眼望去就是一片花的海洋。
当微微的春风拂过花海,艳丽的桃花吹落枝头,飘飘扬扬跌落泥土之中,不一会儿就铺满了整个桃花坳,就仿佛是一张花绣的地毯,平铺开来罩住了整片桃林。
桃花簌簌落下,化为泥土的芬芳。
“梁哥哥,这里好漂亮啊,是宓儿见到的最美的景色。”
甄宓不停地在花海里奔跑,伸手去抓住那一片片落下的花瓣,就像是一直采花蜜的蝴蝶一般。这是甄宓十岁以来见到的最美的景,是他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也是他笑的最多的一天。
往日里家人虽宠爱她,可是父亲和哥哥总是很忙的样子,为了甄家几乎没看他们歇会过,姐姐们也只是给他好吃的好玩的,从来没带她出来玩过,父亲和哥哥也不让她们出来。
“你的笑比花更美!”
张梁低头微笑,自言自语道,甄宓此刻就是一个花仙子,不忍触摸,不忍亵渎。
在这片花的世界里,甄宓尽情的笑,尽情的跳,欣赏了每一株桃树,或许她是想好好记住每一株桃树的样子,又或是想在每一株桃树下留下自己的气息。
终于这个美丽的花仙子跳累了,躺身翻滚在桃花地毯之上,手捧着一大把桃花,闻着芳香,丝丝使人沉醉。
“梁哥哥,今天宓儿很开心,谢谢你带我来这。”
甄宓怀抱整片天空大地,闭着眼睛,轻声说道,她想好好记住这里,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来这里。
张梁一直跟在甄宓的身后保护着她,静静地看着她,见她躺下,他也盘腿坐在她的身边。
伸出洁白修长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甄宓颠倒众生的脸庞,看到她神情表现出来的不舍,他心里微微一痛,看向她时,眼眸温柔如水。
“只要宓儿开心,梁哥哥每年这个时候都带你来这里。”
“真的吗?嗯,好,宓儿每年都要和梁哥哥来这里看桃花。”
甄宓的眼睛仿佛琉璃玉珠般透明,清脆叮铃的声音把她的内心想法毫不保留的说了出来。
每次听到甄宓的声音,张梁都会觉得舒坦无比,仿佛这就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他的心在沉醉,沉醉在甄宓的纯净的心灵当中。
甄宓躺在花海里,抬起头就能看到张梁英俊白净的脸,还有那温柔似水却又深邃如星辰般的目光,甄宓不由得看痴了。
梁哥哥竟也是这般好看,他的温柔是为我变现出来的么,还有那看不见底的深邃,梁哥哥在想什么呢,是在想我么,甄宓心里思绪万千,十岁的他她仿佛一颗心在萌动,在心里的某个角落,留下了张梁的影子,再也挥之不去。
“梁哥哥,宓儿为你跳一支舞吧,宓儿跟姐姐学了好多舞呢,不过没跳给别人看,哥哥都没看过呢,不过宓儿想跳给梁哥哥看。”
甄宓从地上爬起,白色的长袄披风遮住了他玲珑的身段,披风在地上拂过,扫起一大片的花瓣。
长袖挥舞,仿佛一条九天之下垂下来的祥云一般,将甄宓包裹其中,甄宓双腿迈出,划过飘起的花朵,身姿灵动,婉若游龙,飘飘乎如云端之雪。
那一年初春,在一片盛开桃花的地方,一位倾国倾城的花仙子,为她心中所喜爱之人,跳了一支倾世绝舞,从此心有所属,不然红尘。
张梁不由得看痴了,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舞蹈,犹如羽衣霓裳,仿若九天绝舞。
一片花海、一位美人,倾心一舞,一位男子,白衣白袍,温柔注目。那是一幅画,永远定格在二人心中最美的画。
一舞终了,女子收起云袖,款款向男子走来,仿佛画中走出的仙子。
“梁哥哥,好看吗,宓儿跳的好吗。”
甄宓微微喘气,面色有些潮红,不顾额头上滴落的汗珠,抱住张梁的手臂,摇晃的说道。
张梁微微一笑,抬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甄宓额头的汗珠,宠爱的说道。
“当然好看,宓儿跳的舞是世间最好看的,梁哥哥喜欢。”
“嘻嘻……那是,宓儿可是很厉害的。”
“宓儿累了吧,躺下来歇会,梁哥哥吹笛子给你听。”
“嗯,好,宓儿要听。”
甄宓娇笑一笑,静静的躺在张梁的身边,头枕在张梁的腿上,睁大眼睛,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张梁从背后拿出一根碧绿的玉笛,那是甄宓带来的,一直挂在甄宓的身上,碧绿的玉笛横在嘴角边,张梁轻轻地吹了起来。
悠扬的笛声飘散在桃花坳的花海里,远处的天空仿佛也要附和这场笛音,轻轻地卷起来一阵春风,整片花海同时簌簌落下粉红色的花朵。
头顶的桃花不知何时也开始飘落下来,落在甄宓的衣服上、发丝间,还有倾世容颜上,张梁的身上,甚至玉笛上都飘落了桃花。
一曲终了,张梁缓缓的收起玉笛,低头看向被桃花覆盖的甄宓,就好像盖了一层花棉被一样。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睡着了。
张梁无奈一笑,托起甄宓轻盈的身体,背在了背上,踏着满地的桃花,缓缓走了出去。
张梁轻轻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没有骑马,没有做马车,就这么轻轻地背着,不愿打扰他醒来,这丫头肯定是跳舞太累了吧。
甄宓静静的趴在张梁的背上,在宽厚的背上仿佛找到了一块安详稳定的姿势,安静的睡着了。
“梁哥哥,宓儿喜欢你。”
睡梦中的甄宓喃喃呓语,嘴角流着晶莹的口水,打湿了张梁肩膀的衣襟。
张梁身形一顿,随即又轻轻地背着她走了回去。
梁哥哥也喜欢你,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梁哥哥要你永远都这么开心快乐。
夕阳西下,一个男子背着一位女子走在了崎岖的道路上,身后留下长长的一串脚印和揉在一起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