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x日
今天睁开眼,发现我正躺在这间到处都是毫无生机的白色的房间中央,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和门外的人说着什么。
最先冲进来的是母亲,她泪流满面的跪在我的床边,用颤抖的手摩挲着我的脸庞。
“别哭了啊,妆都花了,说女人不能随随便便就哭出来的不就是您吗?”当我开口说话前,我从未听见过自己发出过如此沙哑的声音。
当我正惊讶于我沙哑的声音时,刚勉强抬起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输液管瞬间就侵占了我全部的思绪,缠绕,扎,咬。
呕!
空荡荡的胃没多少能吐出来的东西了,我只是在一个劲的干呕吧。
就好像被野外的蛇捆紧了身子一样,好难受,不要!那恶心的感受现在又出现了。我甚至都觉得耳边出现了蛇吐信的声音,不!不!
(一团黑色的墨迹,如果不是因为这痕迹是笔才能划出来的,或许今天我看见这日记时会以为那些蛇真的从我的想象中爬出来,在我的日记本上肆意破坏。)
母亲好像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不过这会记不太清了。
我艰难地辨析传入耳中的音节,母亲大概是在安慰我吧。
尽管有些费力,但我依稀听出她告诉我,我现在还不能说话,左手和右手只能勉强动作。
之后她把我扶正时我才知道,我竟然被固定在这张病床上,这不是和那些危险的精神病患者一样了吗。
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又来了,他递给母亲一个本子一只笔,一手拿着本子一睡拿着笔和我比划着。
你能写字吗?
尽管我很难听清,但大概觉得他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确认能动之后我点点头,告诉他我可以写字。
他在本子上写了大大的两个字——日记,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但至少写日记我也觉得还好。
三月x日
昨天母亲走后...
(这里被划得一团糟,我自己都无法认清上面写的字了。)
三月1x日
今天嗓子隐约有些好转,尽管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直是那种冷冰冰的表情,但是...
父母自从那一次来看望过我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究竟是因为什么?难道是不关心我这个女儿的死活了吗?
不,我不该冒出这种念头才是。
我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今天这位医生问我想起来什么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就躺在这里的,我真的忘了?
三月1x日
每天进出这间病房的只有这位医生,我手臂上的输液管一根都没有减少,每次看见都会想起当初第一眼看见的那种恶心感。
不过今天有些意外,或许是因为那个一直进来的医生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医生,看起来像是大学刚毕业的实习生。
声音也恢复到了能好好说话的地步。试探性的和他说了两句话。
他意外的是个健谈的人,我以为他和那个面瘫医生一样冷漠呢。也许是因为在这里憋久了,我觉得他比那个面瘫医生英俊多了。
3月2x日
他是一个称职的医生,至少现在看不出哪里不像医生的,但他同时也很健谈,今天他告诉我医生是不能对于病人产生任何情感,所以要我不要介意他导师的冷漠态度。
我现在这幅模样居然还有介意医生的权利吗?
“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法否认生命的平等。”
他一脸严肃的说出这句话,我可能真是被他迷住了吧。可惜我被毒蛇缠绕的手臂只能勉强画出一个人脸,不然真想把他的形象刻画在这张纸上呢。
(天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张让我费劲力气才画好的人脸被涂的乱七八糟,能从那些纷乱的笔画中看出到处布满了死字,连纸都划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3月30日
手臂上缠绕的输液管终于拔掉了,但是我仍然被固定在这张病床上,身上被零零散散的安装上各种仪器的探测装置。
年轻的医生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过了。
这位面瘫医生用冰冷的话语和我说,再过一个月就能出院了。
真的受不了了啊!我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在这个充斥着死亡气息的房间多呆一天我都觉得是种折磨,身上的疼痛感早就消失了,我已经痊愈了!尽管我想这么对着医生大声吼叫,但缺乏力量的身体总是让我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虚弱。
4月1日
今天没有一个人进到我的病房,以至于我好容易在日记上写下的笑话全都荒废掉了。
唯一能用来取乐的只有扭头就能看见的那些冰冷的机器了,绿色的光线不断的在屏幕上显现,根本就看不懂。
但是那些线条的变化却显得如此有趣,就好像一个个数字一样。我随手把这些数字写在日记的页码上。
对数字很敏感....
为什么写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和谁说过或者听谁说过吗?
4月x日
那个面瘫医生又用机械般的声音来问我想起来了些什么吗。
真是够了,什么都不愿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你们。
我用摇头来向面瘫医生表示我根本没有想起来一丝一毫的东西。
他的脸上真的是看不出失落或者喜悦,在进行一些简单的问询之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黑暗,这就是我首先回忆起来的东西,所以这里才一天到晚都是白色吗,至少天花板上是没有灯的,我的头扭转的角度内也没看见任何灯,但这里确实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白色。
4月1x日
昨天我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前几天的日记全都不见了。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可恶究竟是什么。
不得不感叹人类的忍耐力,我居然撑了这么久,究竟是因为什么?
每次这么想头都好疼。
我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决定开始翻我从前写的东西。
我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但是这样挣扎只是徒劳的,我根本没办法解开套在我身上的束缚。
那...我究竟是怎么写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