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1525-1582),字叔大,号太岳,江陵(今属湖北)人。他少年得志,16岁时就成为当时最年轻的举人,1547年中进士,此后任翰林院庶吉士、编修等职。1567年明穆宗即位后,张居正的职衔一年四变:先是升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不久又升任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后为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次年正月,加少保兼太子太保,为从一品。这样的升迁速度是相当惊人的。
1572年春,隆庆帝突然中风,把年仅10岁的幼帝朱翊钧(即神宗)和大明江山托付给了内阁首辅高拱和次辅张居正、高仪。此时,张居正谨慎地考量局势,同样身为次辅的高仪年迈多病,没有威胁;那么,唯一的障碍就是身居首辅的高拱。
隆庆帝死后,神宗年幼,实际权力暂由其生母李太后代理。宦官冯保是神宗的“大伴”,又是李太后的亲信,得到了太后完全的信任。冯保便借机以皇帝的名义升自己为掌印太监,并掌管东厂。从此,所谓的“批红”,在一定程度上就变成了冯保的意见。
张居正看到了冯保与高拱的矛盾,也看到了冯保身后有太后做靠山,因此他需要借力打力,向高拱进攻。作为合作的筹码,张居正在随后的几十年里保障了冯保“批红”的权力,双方合作默契而愉快。
冯保上台后,高拱也企图先下手为强,策动言官上奏弹劾冯保,试图驱逐冯保。但是,冯保深得李太后的信任,加之又有张居正为之谋划,高拱非但没有成功,反倒落下口实,最终被限令回籍闲住。张居正坐收渔翁之利,顺理成章接任首辅。
高拱走了,高仪不久也去世了,这样,内阁中只剩下张居正一人。张居正期待已久的时代来了。他以铁腕政策,在两京十八大衙门中强行推行“京察”,对四品以上官员实行考核,凡昏官与庸官一律裁汰。从此,张居正开始了他构思多年的改革,史称“万历新政”(神宗年号为万历)。为实现富国强兵的愿望,他不惜得罪权贵,却为他日后的悲剧埋下了祸根。
张居正对一些锐意改革的官吏给予重用,安排到各个重要部门,并通过清查皇室子粒田、处理荆州抗税、追查京营兵士棉衣造假事件,大刀阔斧地整顿经济。他执行一系列的赋税改革,实施一条鞭法、丈量田地等政策,开辟了国家的赋税之源,达到“贫民之困以纾,而豪民之兼并不得逞”的目的,增加了国家财政收入。败落的明王朝又出现了复苏的迹象。
其实,张居正在改革之初就已经明白,自己的施政必然要遭到豪强权贵的疯狂报复,但他并不在意,决心“弃家忘躯,以殉国家”。可惜,他没想到的是,政敌的报复在他去世之后才展开,连累的是他的老母、爱子和方兴未艾的改革大业。
1582年,张居正病逝,享年58岁,赠上柱国太师衔,赐谥文忠。
张居正一死,长期压抑的万历帝开始亲政。半年后,万历帝迫不及待地将冯保逐出京城,发往南京孝陵种菜。大臣们弹劾张居正的奏疏纷至沓来,正中万历帝下怀。
于是,在张居正死后不到两年,风云突变,万历帝下诏夺上柱国太师衔,并夺谥,随后下诏查抄张居正的家产。这次抄家是真正的人间惨剧,把封建官场的冷酷无情实施到了极致。京城官员还没有赶到江陵,就先令当地官员登录张府的人口,封闭房门,不许出入,以致还未抄家就令十几口老弱妇孺被活活饿死。
然而,查抄的家产不过十几万两。张家出身盐商,本就有钱,再加上生前万历帝的丰厚赏赐,有十几万的家当,并不为奇。为了向皇帝有个交代,负责查抄的官员对张居正的儿子严刑拷打追赃,逼死了大儿子张敬修,张居正的二子张懋修经不起拷打,屈打成招,自杀未遂,最终与其弟张允修等族人一起被充军。
一代名相、十年帝师在身后的遭遇,令清明志士寒心战栗。这一系列事变,不仅全盘否定了一个辅佐万历帝十年的老臣,更是否定了十年来的国政,多年励精图治的改革成果毁于一旦。明朝最后几十年的短暂复兴变成了明朝灭亡前的回光返照。
天启年间,熹宗给张居正恢复原官,给予祭葬礼仪,发还张府没有变卖的房产。1629年,思念救国之才的崇祯帝恢复了张居正后人的官荫与诰命。可惜,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人们有感于此,在江陵张居正故宅题诗抒怀,写道:“恩怨尽时方论定,封疆危日见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