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几乎没有什么言语,就滚在了一起。
那酣畅淋漓的效果,只有后来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范大林才能感受得到,因为当时他俩从床上惊起时,身上正滚落着如瀑的汗水,凉席上油亮一片,倒映着俩人还在起伏的裸体。
整个房间都荡漾着激情过后的波涛,将范大林一点一点淹没……范大林自打下岗后,巨大的生活压力以及王大兰过高的房事要求,加之失败后王大兰的冷嘲热讽,几年前就让他男人的堡垒土崩瓦解。
范大林去外地打工,一是为挣钱,二是给自己和王大兰一个宽松的环境。
范大林也不指望王大兰给他守什么贞节,按王大兰的话说,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可常言道,打人不打脸,这种男女之事,碰了面总归不好。
再说,儿子都大人一般高了,这种事,做娘老子的总该收敛一点,注意一点。
可你王大兰倒好,张狂得大清早的门也不插,就和人黏上了。
更叫范大林难以释怀的是,王大兰竟然是和过去的同事,这完全让范大林有理由怀疑,俩人老早就有一腿了;也就是说,在他范大林还行的时候,你王大兰就好这口了。
进而让他心里犯嘀咕,弓子这个儿子会不会是赝品?这可是原则问题!范大林一直将惊慌失措的胡司令送到门口,而且微笑着说,这女人你今后不用偷偷摸摸来搞了。
胡司令不明白这话的真实意思,差点从摩托车上摔了下来,回头直勾勾地看了范大林一眼,再直勾勾看了王大兰一眼。
摩托车踹了再踹,屁股就是不冒烟,最后只能慌慌地推着溜走。
王大兰一边撩起睡衣擦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歪着脑袋问范大林,你这话什么意思?离婚,范大林轻轻地说,婊子你听清楚没有?立马离婚!王大兰知道,蔫巴人一旦动了怒,是很可怕的。
她也发作,也撕扯吵闹,可要想不离婚是不可能的了,毕竟她被逮了现行,而且她发现范大林有生以来第一次表现出男人的果断和决绝。
王大兰知道婚姻是彻底没救了,于是协商离婚的具体事项,俩人说着说着都把焦点集中在弓子身上,好像离婚不是他们之间的事,主角变成了弓子。
可主角失踪了。
城市不管多么庞大,总得有个边缘。
城南环城公园旁边有一片野树林子,不大,阴森,大白天也很少有人敢进去。
书中暗表,这片被野树林覆盖的地方,早年是一片荒地,寸草不生。
先是清末民初在这里杀过一百多号清流派文人,接着日本鬼子在这里杀了两百多口八路家属,后来又镇压了几十号资本家和大财主,再后来就是陆续枪毙了一些顽固不化的反革命分子右派和抢劫杀人强奸犯。
总之,这里是个鬼魂麇集的地方,这里的土已经被血浸染成了紫褐色。
也不知从哪一年起,这片光秃秃的荒地,忽然冒出来许多叫不出名的野生杂树,密密匝匝,像梅雨天酱缸里长出的白乎乎的霉毛。
有人说,每一根野树就是一个死去的魂灵。
像许多传说一样,这片野树林,被一代代人渲染得恐怖至极。
周围熟悉的市民自然是不敢进去的,可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这里就是乐园,甚至天堂。
比如流浪汉、乞丐和野狗。
比如弓子。
弓子走进这片野树林之前,这里的秩序已经被人清理过,也就是说,盘踞这里的人员不再芜杂或者江湖无序。
这一片野树林目前的统治者,是两个与弓子年岁相仿的少年。
弓子是傍晚时分走进这片野树林的,我们知道,弓子今天的心情和这闷热的天气一样,正酝酿着一场恶劣的暴风雨,他终于在这片野树林里找到宣泄的对象。
弓子当时已经很累了,你想,从他家到城南,坐出租车得要三十多块钱,坐公交要倒四回车,可他愣是甩着大脚板丈量过来的,容易吗?然而,就是如此懊恼沮丧疲惫的弓子,刚在树阴下躺着,还没来得及思考今晚的最终去向,屁股就挨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