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如意又说:“我刚要再问她,只见太阳西沉,一时间,夕阳西下,黑幕降临,那个少女又不见了,眼前一片黑暗……我立刻醒了,才知道是个梦。”
黄枦问:“你打那个电话了吗?”
“打了。”
“梦见的电话号码千万不要打!”
苏朵问:“打通了吗?”
绿如意双腿发软,点点头,“打通了……”
“是那个女的接的吗?”黄栌急急地问。
绿如意就像打了打了霜的冬瓜一样低下了头,说:“是当地火葬场……”
“哎呀,那是个女鬼!”黄栌叫道。
“你沾了秽气了。”
绿如意哭丧着脸说:“这不,我赶紧找你,让你帮我想想办法吗?”
黄栌思忖一会儿,说:“快找个算命先生算一下。”
黄栌让索拉教官请来一个算命先生,这个算命先生也就80多斤,骨瘦如柴,戴着一个金丝眼镜。他听了原委,上下打量着绿如意说:“她不是明确跟你说,你要是同意就打那个电话,要是不同意就不要打吗?现在你既然打了,也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绿如意双膝跪地,苦苦哀求说:“先生,我还年轻就您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哎,我也无能为力,这个结根本解不了。”
绿如意跪在他的面前,说:“这个结真的解不了了吗?真的一点反悔的余地也没有了吗?我真的就没救了吗?”
黄栌看着他那一副可怜相,不禁生出几分怜悯,“他是个风流鬼,有句话叫: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连鬼的鬼脸都没摸一下,就这样跟着见鬼去了,的确不公平。我说,大师,你就行行好,救救这个风流鬼吧。”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啊;我这个跑江湖的也不敢违天命呀。”
苏朵把黄栌叫到一边,小声说:“枦姐,这位老先生兴许能救绿先生的命。你得救绿先生,好歹也是床上一场呢!”
“是呀,我是仁义之人,他是个风流命,我怎能不知道?早从他的手相看出来了,但是他确实爱我。妹子,你不知道,他跟我做爱,能昏过去,别人能行吗?你在这里陪着老先生,我去去就来。”说完,黄栌拔腿就走。
绿如意一见黄栌起步出门,慌忙拉住她的裤腿说:“小栌,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呀!”
黄栌就像哄孩子一般,抚摸着他的头说:“我去给老先生拿点东西去,一会儿就回来。”
算命先生听了,露出了笑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了。
黄栌出门去了。
苏朵与算命先生搭讪,算命先生扶起绿如意说:“你起来吧,别把膝盖跪骨折了。”
绿如意扶了一把淌下来的鼻涕,站了起来,站在一边。
算命先生正襟危坐,端详着苏朵,沉吟许久,问道:“你是从北边来的吧?”
苏朵点点头。
“家里好像有难?”
苏朵又点点头。
算命先生说:“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是本地人。”
“我是江苏无锡人。”
算命先生摇摇头,“不像是苏南人,像是临沂人,反正挨的挺近。”
苏朵支吾着说:“祖籍就不好说了,我从小在太湖边上长大的。”
算命先生手指苏朵的左乳说:“你身体的这个部位有一颗明显的红痣,方便的时候做个小手术,做掉吧,留下来是个隐患……”
苏朵听了一惊,思忖:这个算命先生果然灵验,自己的左乳处果真有一颗明显的红痣,隔着衣服和乳罩地居然能看到我左乳上这颗红痣,真是神人!
算命先生用右手搂了搂箱子,笑着问:“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苏朵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先生说得对,果然有功力!”
绿如意听了,如痴如醉地看着算命先生,惊叹地说:“先生果然有道,我真是遇到救星了!”
他转向苏朵,“苏小姐,你让我们看看这颗红痣。”
苏朵瞪了他一眼,“你还没看够枦姐的?还想看我的?不行。”
算命先生说:“刚才出去的这位小姐跟先生有染,果真是风流命,一夫多妻型的男人。切不要忘了唐朝大诗人李白的话:‘好色伤大雅,多为世所讥。’人的欲望,堵不如释,就像大禹治水,疏通为本,但是任其泛滥,纵欲过度,必招大患。北宋时期,西门庆拥有潘金莲,李瓶,梅香等众多妻妾,绝色女子,到头来竭精而亡。男人一生的精子和女人一生的卵子是有数的,还是要适度而行。”
绿如意问:“老先生,您说这梦境是怎么回事?”
算命先生回答:“梦是心中想,你梦中的那个少女的电话是不能打的,打了就麻烦了,这就叫心息相同了。”
绿如意说:“我的一个朋友,他的母亲早已病故,去年清明节他由于做生意,没空到墓地为母亲扫墓。夜里他的母亲给他托梦,怒气冲冲指责他,为什么不去扫墓。他吓醒了,第二天一早就赶到墓地为母亲扫墓,烧了一大堆纸,放了不少冥币,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算命先生听了笑而不答。
苏朵说:“我在家乡时也听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一户人家的女儿突然疯了,嘴里吐白沫,在地上打滚,有时脱光了在院子里奔跑,一边跑一边指手划脚。他的父母认为她中了邪,就请来一个道士;这个道士手提宝剑一忽儿指东,一忽儿指西,画了一个符,最后他来到院里的一口老井前,吩咐人们把井刨开。人们拿着铁镐和铁锄,刨开了井,发现了一个黄鼠狼窝,趴着五只小黄鼠狼,这些黄鼠狼四散奔逃。人们赶散了黄鼠狼,到了夜里,那个女孩不哭不闹了,恢复如初,你们说神道不神道?”
绿如意说:“都是这窝黄鼠狼闹腾的,老先生,您说是不是?”
算命先生点点头。
苏朵给算命先生倒了一杯茶,说:“老先生,真对不住,只顾了说话,都没给您倒茶水。”
算命先生说得口干舌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这时,黄栌拿着一个锦匣走进屋,算命先生一看,眼睛一亮。
黄栌小心翼翼地把锦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了锦匣,只见是一大块晶莹剔透的翡翠,阳翠居多,杂有玉皮,雕刻的是一副春宫图,留有北宋时发髻的一个女子正与一个男子交欢。
黄栌指着翡翠说:“老先生,这是中国宋代的一块碧玉,雕工极细,十分珍贵,现在送给你,请您给这个绿先生指点迷津。”
算命先生喜出望外,连声说:“姑娘的这份情意我领了,有一个办法兴许能成,但成功率太小,也只有看这位先生的命了。”
“什么办法?”绿如意急忙问。
算命先生慢悠悠地转过身,看了一眼绿如意,又看了一眼黄栌,问:“你们二位是做露水夫妻还是一生夫妻?”
绿如意说:“当然是一生夫妻,白头偕老。”
黄栌也点点头,“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阴阳都合,他就是有点花心,唉,大多数男人都这样。”
算命先生点点头,“我建议你们二人明日就结婚,入洞房,拜堂,然后在床上厮守7天7夜,不能离床。这样一来等于谢绝了你梦中冥冥那门婚事,那个少女看到你们成就喜事,夫妻恩爱,如胶似漆,也就绝了嫁你的念头。”
黄栌和绿如意听了,觉得这办法高明,也有道理,黄栌说;“只是父亲正在台湾,母亲在旧金山,千里迢迢,明天举办婚礼,二位老人一时赶不来。”
算命先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相爱多年,在床上也不是一天两天,我想二位老人也能理解。”
黄栌思忖一会儿,觉得此事不能久拖,为了救绿如意,也只能如此。
算命先生说:“我来主持明日的婚礼,也算作证婚人,明日一早到当地政府办手续,中午11时婚典正式开始,能请到的嘉宾都要去请。”
黄栌立即叫来多哥和索拉教官,吩咐他们连夜准备婚典事宜,准备花轿,彩灯,花炮等,筹备午餐,填写请柬,连夜去送。
算命先生说:“7天7夜在新房备有一米高的红蜡烛,洞房花烛夜,一入洞房马上点燃,连烧7天7夜,如果在这7天7夜之中,红蜡烛熄灭,定有凶兆。”
“红蜡烛放在什么地方?”绿如意问。
“放在床头”
苏朵说:“我来当栌姐的伴娘。”
多哥说:“我当绿团长的伴郎。”
黄栌说:“我一会儿就发电报告诉台湾的父亲和在美国旧金山的母亲。”
绿如意凄凉地说:“只可惜我的父母都在抗战中被日本飞机炸死了……”说完,几滴热泪夺眶而出。
黄栌对绿如意说:“你就别伤心了,一会儿让多哥给老先生安排一处宽敞的房间居住,明日安排老先生膳食吃素。明日一早咱们俩人开车先到当地政府办结婚手续。”
黄栌让多哥准备明天的五桌婚宴酒席,酒席设在院内,又让他把厨师找来,他要当面吩咐。
一个干巴巴的老头走进黄栌的房间,他已年逾六旬,类似树皮的脸上露出两个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皱巴巴的蓝布衣服上散布着一些油渍,他叫南振奋,大陆苏北人,是跟随南逃的国民党军队来到金三角的,因为有一手做饭的手艺,会做淮阳菜,做了厨师。
黄栌说:“南师傅,明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您多辛苦了。”
南振奋用袖子蹭了蹭鼻涕,“教务长放心,我要经备上等的肉料、菜料,竹笋,鳝鱼都调配好,派人到果园挑选优等的木瓜、菠萝、香蕉、柚子,准备白兰地,威士忌和中国茅台酒,您就一百个放心吧!”
“这次你要拿出看家本领,地方上我也请了一些官员参加,你要给我长长脸面。”
“没问题。”南振奋欠了欠腰。
黄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次你办得漂亮,我就给你张罗一个漂亮媳妇,也是六十老几的人了,别老打光棍了。”
“谢谢教务长,我喜欢傣家妹子。”
“那就找一个傣家姑娘,水凌凌,20来岁的,让你老牛吃嫩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不会是老处子吧?”
南振奋脸微微泛红,只是一闪即逝。“我在年轻时做过错事……”
“哎,那哪里叫错事?男欢女爱么,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是大自然的法则。”
“我、我曾经伤过一个女孩子的心,她是苏北一个女孩……”
黄栌笑道:“谁伤谁的心;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一切从零开始。”说到这里,她耸了耸鼻子。
“南师傅,你身上葱味太重,我这屋里都呛得冒烟了,你先回去吧。”
“教务长,我回去了,您早休息,别累坏了身体,明天还有好戏唱呢。”
黄栌一挥手,“这一点你就别操心了,回去吧。”
南振奋佝缕着腰,退出去了。
安排妥当,众人离散,苏朵的房间又恢复往日的安静,苏朵到卫生间洗漱后也上床睡觉了。
这一夜,黄栌睡得挺踏实。
第二天天蒙蒙亮,马蹄表未响,黄栌就被一阵响动惊醒了,他顺着窗帘的缝隙往外望去,正见算命先生在院内打太极拳,他拳法老道,呼呼生风。
她推醒绿如意,绿如意一骨碌爬起身来惊魂未定,问:“现在就去地方政府?”
黄栌点点头,“这间屋子做洞房,一早有人来收拾布置,咱们快起床吧。”
绿如意揉揉眼睛“我先撒泡尿,然后洗个澡。”
黄栌推搡说:“快去吧。蹲厕所别太长了,你也不怕脱肛!”
绿如意光着腚一溜烟进了卫生间。
黄栌来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精心挑选内裤,大红肚兜和衣服。他双手牵着一件饰有鸳鸯图案的大红肚兜,在衣柜镜前扭来扭来,恣意地欣赏着自己丰膄白晳的胴体,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我不去教堂,我就是要按照中国的老规矩办。”她在心里想。
他双手牵着大红肚兜在屋里扭来扭去,哼着小调。
这个大红肚兜还是在中缅边境的一个小集市上买的。
黄栌穿好衣服,她到卫生间快快活活洗了个澡,把身上的沟沟坎坎都掏干净,精心化了妆,挑选了法国巴桑的上等香水,在身上飘洒一回,然后备好了红衣翠裤,她不要婚纱,坚持要按中国的老规矩办理。
这时,伴娘苏朵走进她的房间,她也是旧式装束,穿一件宝蓝色旗袍,一双藕荷色绣花鞋,她特意没有穿大红的旗袍,唯恐在颜色上盖过黄栌;她乌黑的发髻上插有一支凤凰玉钗。
苏朵说:“贵宾都到齐了,有当地政府军参谋长、警察局长,新郎也已准备妥当,花轿就停在门口。”
苏朵把大红布遮在黄栌头上,然后扶着她走出房间,鞭炮齐鸣,彩带环绕,气球升空,一片喝彩声中,苏朵把黄栌引入大红轿内,四个轿夫抬起花轿,吹鼓手一路吹打,十分热闹。
轿夫抬着花轿在操场上转了一圈,然后来到院内一间布置好的拜堂前,绿如意油头光面,身穿中式蓝布长衫笔直挺立。
黄栌被苏朵扶下红轿,与绿如意并排而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亲友。仪式过后。众人寒暄一番,然后步入院内摆好的宴席。
主桌上,由于绿如意和黄栌都没有亲戚前来,让地方官员、算命先生、索拉教官、多哥、苏朵等坐了。酒过三巡,醉意朦胧,大家余兴未减。
南振奋指挥伙计忙上忙下,不亦乐乎。他见酒瓶空了,又叫伙计从地窖扛来几箱白兰地。
黄栌喝得脸颊绯红,绿如意更是飘飘然。席上那个缅甸政府军上校参谋长虽然醉了,他生得矮,一脸麻子,一双绿豆眼,本来眼睛就小,再加上酒劲上涌,眼睛通红,显得更小。他对绿如意说:“都说中国气功厉害,你给我们演示一下气功。”
绿如意也醉了,说:“如果演示成功,你输我什么?”
参谋长说:“如果不成功呢?”
绿如意说:“谁输了都要连喝三碗酒,演示什么?”
参谋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反正是气功就行,你想演示什么?”
绿如意想了想,他从桌上的骆驼牌香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他拿着这根香烟走到8米外的一个窗台前,然后把香烟放在窗台上,烟嘴的一头对着酒桌。
绿如意返回座位,从桌上的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然后说:“我站在这里,能点燃那根香烟。”
参谋长说:“原地不动?”
绿如意点点头,“当然是原地不动。”
黄栌在一旁说:“如意,你别逞能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别冲了喜气!”
绿如意翻着眼睛说:“不,我这是点燃喜气。”
参谋长用两只手支着桌子,“你快点,我看你有有没有这个本事!”
索拉教官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说:“算了吧,如意,他也就是说说玩的。”
绿如意一扬左手,我绿如意一向如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让这位老兄开开眼界,看看中国气功的神力!说着,用右手中的火柴在火柴盒上狠狠一划,点燃了。然后吹一口气,把手中的火柴顺着这股气道,向前飞去。那根冒着火苗的火柴,顺势冲了出去,擦过对面坐着的苏朵的头顶,稳稳地擦着了窗台上那跟香烟……
那根香烟头冒出火星,烟云冉冉而散……
众人一片喝彩。
参谋长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拿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拽过来白兰地酒瓶,倒满一碗,又一饮而尽。
索拉教官劝道:“算了吧,意思到了,不要再喝了。”
绿如意说:“不行,言而有信。”
参谋长夺过酒碗,挣扎着倒了一碗,一仰脖子,又一饮而尽……
他歪了歪身子,顺着座椅扶柄瘫坐在地上。
众人一片狂呼。
鞭炮声起。
黄栌朝参谋长身后站着的卫兵一使眼色,说:“还不快点把参谋长扶起来送到房间休息。”
卫兵正要扶参谋长,只见参谋长双手撑地,又爬了起来,他一只手扶着椅子,一只手指着绿如意说:“姓绿的,咱们再比一个。”
“比什么?”绿如意愈加得意,双手叉腰,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参谋长上气不接下气,用右手指着胯下,说:“比……比比谁的屌子大!”
黄栌听了,顿时变色。
索拉教官站了起来,来到参谋长面前说:参谋长,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说话还是要规矩点,您喝多了,还是回去歇息吧。您喜欢喝酒,到时候我们给你送一箱中国茅台酒:
参谋长扬手摆了摆,说:“我……我没喝醉……,我就是跟他比一比……”说着,解开了军裤的裤扣,掏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阳物……
绿如意勃然大怒,抄起桌上的酒碗,奋力一掷,正砸在参谋长的头上,参谋长惊叫一声,摇摇晃晃倒下了……
卫兵一见,登时拔出手枪,对准了绿如意……
多哥见状,也掏出手枪,对准了卫兵脑袋,喝道:“你敢开枪?!”
卫兵见状,把手枪放进枪套,扶起参谋长;参谋长脸上淌着鲜血,昏迷不醒,缅甸镇长、乡长过来连声叹气;卫兵扶着参谋长,当地官员尾随着退出婚宴。
黄栌甚觉得没有面子,索拉说:“也闹得差不多了,新郎、新娘子入洞房吧。”
一行人簇拥着黄栌和绿如意走入临时布置的洞房,也就是黄栌的卧房。
卧房已布置一新,双人床上铺着大红被褥,床头柜上有一烛台,竖立一根粗粗的约有一米高的大红蜡烛,蜡烛已被点燃。
黄栌和绿如意走入房间,在床边坐了,众人退出,院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黄栌剥了一个香蕉递给绿如意,埋怨说:“你还是老脾气,跟那个缅甸乡佬挣什么气!”
绿如意说:“这些缅甸佬打仗不行,一肚子男盗女娼。今天在酒宴上竟敢撒野,真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
黄栌说:“以后你还是克制点好,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咱们还不是被共军赶到这里栖身,常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绿如意嘟囔着说:“我的头硬,低不下来。”
黄栌说:“有你吃亏的时候。那个算命先生呢?”
绿如意说:“索拉安顿他回房歇息了。”
下午,风平浪静。
黄栌和绿如意相互褪尽衣物,施展浑身解数,弄得各自精疲力尽。
黄栌喘着气说:“唉,还不如平时呢。”
绿如意擦着脸上的汗水说:“就是彼此太熟悉了。”
晚饭后,黄栌和绿如意早早就上了床,二人在床上说着风流话儿。
这时,响起了警报声,这警报声不是来自书房,而是整个军校的警报器而在尖锐的鸣叫,院里乱作一团。
黄栌、绿如意慌忙起身,只见多哥满头大汗闯了进来;他一见黄栌、绿如意裸如白鸟的身体,登时双膝跪地。
原来刚才黄栌忘记插门了。
多哥两眼不敢正视,连声说:“我该死,我该死!那个参谋长带着部队把军校围了!”
黄栌急问:“有多少部队?”
多奇回答:“好几百人,还有不少重武器,两辆装甲车堵住了大门口;军校的卫兵和学员大部分上了房,准备决一死战!”
黄栌思忖:如今军校有战斗力的人员也就四五十人,要对付数百人的缅甸政府军,恐怕要吃亏,而且这些学员都是训练一年多的特工精英,况且对方是有备而来,已经包围了军校。
黄栌和绿如意慌忙穿好衣服,跟着多哥冲了出去。多哥正见几个卫兵扛着一挺重机枪跑过去,他上去夺过重机枪。
绿如意和黄栌从卫兵手中夺过了半自动步枪,这时,算命先生跑过来,扬着双手,大声叫道:“当家的,你们两个快回去,快回床上去!出来会有难的,要7天7夜啊!快回去!”
黄栌、绿如意如梦初醒,犹豫之中,被算命先生逼回房内。
黄栌急得团团转,她对多哥说:“你代理总指挥,一定要狠狠顶住!”
多哥点点头说:“索拉教官正和参谋长对话,我也去了。”
绿如意拨响了电话,他要调国民党残部前来支援。
黄栌说:“哎呀,来不及,从卧美人山到这里要半天时间,那时候,咱们都剩骨灰了!”
多哥赶到大门前,正见索拉教官站在大门口与缅甸政府军对话。索拉身后20米左右有一处用沙袋堆起来的掩体,掩体架有一挺机关枪。枪手全神贯注注视着前方,右手扣着扳机。机枪助手准备着子弹。
多奇把重机枪也架到掩体里,几个卫兵埋伏在周围。
一些学员手持半自动步枪趴在多哥身后的房顶上,其中有金炽、苏菲、苏朵、舒拉等。
苏菲依偎着金炽,他小声对金炽说:“要死,咱们一起死,一块上天堂,到天堂又是一对神圣伴侣!”
金炽不耐烦地说:“你怎么总是提到死,我还没活够呢!”
苏菲见他不高兴了,不言语了。
索拉教官身材魁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高大的身体投下硕长的身影。
离她20米处,有两辆装甲车,炮口对着军校大门,装甲车后是全副武装的缅甸军人。参谋长躲在装甲车里,露出一个脑袋。
参谋长已恢复了平静,他说:“只要你们交出新郎,我保证撤兵。”
索拉教官正色道:“一点区区小事,何必那么认真;我们绿团长给您道个歉就是了,然后再送你两箱中国丝绸、两箱中国景德镇瓷器,长活儿脸一抹,又是圆活儿脸!”
参谋长说:“不行,今天对我来讲是奇耻大辱,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我们只要一个绿如意,到时候也会送个有气的回来,只借调他3天3夜!”
索拉教官说:“你们难道还没领教过国民党老兵的厉害吗?想当年你们几万人的军队前来金三角围剿,被人家几千人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何况人家台湾还有几十万的部队,又有美国人支援,美国第七舰队一声令下,浩浩荡荡开来,你们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参谋长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扶了扶军帽说:“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我们缅甸军队作战勇敢,无与伦比。你们区区国民党的残兵败将,又有什么战斗力?何况还有不少的杂种!”他指的是欧美学员。
刷的一声,参谋长的军官帽掉落了,他赶忙顺势抓住,低头一看,有个枪眼。
他不禁吃惊,摸摸脑袋,脑袋尚在。
原来刚才这一枪,是躲在军校内房顶上的舒拉用无声手枪打的,子弹射落了参谋长的军帽,算是个示威。舒拉因不堪听参谋长讲什么“杂种”二字,才射击的。
参谋长大声叫道:“我限你们半小时之内无比交出绿如意,不然的话我就下令开炮。把你们这个营地炸成废墟,我的士兵将把你们都打成筛子!”
索拉教官说:“你这样做要考虑后果,在夜赛的卧美人山里驻扎着我们六千多官兵,台湾如果派空投部队,后果可想而知,你不要把事情做绝了!”
参谋长说:“我不和你这个党国佬废话,你们等着吧。”
索拉教官见他不再言语,于是返回到多哥身边。她对多哥说:“这个人非常固执,是个偏执狂,远水救不了近火,眼前形势危急,校长又不在家,我再去和教务长商议一下,你在这里盯着。”
多哥点点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放心去吧。”
索拉走了。
房上,苏菲正倚在金炽怀里,她两只手端着一只半自动步枪,瑟瑟发抖。金炽右手持枪,左手抚摸着他的脸。
苏菲战战兢兢地说:“金炽,你看,装甲车上的炮口正对着我们,不消半个小时,我们就成为血肉模糊的尸首了。”
金炽说:“小菲,别怕,我们死在一起也是有意义的,你就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
苏菲打了一个寒噤,连声说:“浪漫,浪漫,浪漫得我都快昏过去了,金炽,你抱紧我好吗……”
金炽用力抱紧她,小声说:“小菲,我发现你胆子很小,要是毕业了,党派你到欧洲、美洲,你能行吗?”
苏菲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接着,她神秘地一笑,“我有我的招数,乞力马扎罗的雪,瑞士琉森美丽的湖泊,埃及金字塔上的白云、南非好望角的一片白帆,都是我向往的地方……”
不远处,舒拉正紧紧地握住苏朵的一只手,苏朵的另一只手端着枪。
舒拉觉得她的这只手纤细,柔软,温热,比白蕾的手更纤,柔润。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苏朵的后背,他的嘴唇能吻到她的黑发。
苏朵说:“你都压得我喘不过气。”
舒拉用温柔的声音说:“苏朵,人在临死之际,更要及时行乐,什么名利、虚荣,统统见鬼去吧。人死了,什么都没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你生得如花似玉,小巧玲珑,年轻美丽,还是处女。天伦之乐还没享受,就这么走了,实在是枉生一世,实在遗憾,还不如和我……”说到这时,他侧过头,仔细观察着苏朵的神情,他见苏朵脸色羞红,更加得意。
“小朵,我实在喜欢你……”他开始用脸噌着她的柔软的头发,并顺势滑落到她的脸颊。
她的脸很热,有点烫人。
苏朵小声说:“你不是跟白蕾是一对恋人吗?”
“不可能,人家是梅花党主席的千金小姐,我是俄罗斯的一个流浪汉,人家怎么会跟我结婚?”
苏朵小声嘟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舒拉的脸已经贴紧她的脸,他开始用嘴唇吻她细嫩的脸,身体紧紧裹住她纤瘦柔软的躯体,他的下身开始膨胀,总之,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舒拉说:“我对白小姐其实是逢场作戏,她没有你清纯,秀丽,富有魅力,你的气质高雅,没有其他女人比得上你……”
“是吗?”苏朵显然受到了感动,她的身子动了一下。
舒拉又说。“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感到你被什么压抑着,有一种自我压抑感,眼神忧郁,你有艺术的气质,不是一种扭曲的艺术,我要让你重新焕发神韵,让你生机勃勃……”
说着,舒拉把手伸进苏朵的衣服……
“不行,咱们换个地方……”苏朵用手按住他的这只手。
舒拉稍一犹豫,苏朵推开他的身体,爬了起来,然后猫着腰向后走去。
舒拉也猫着腰,揣着半自动步枪,尾随着她。
苏朵下了木梯,径直来到后院,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人们都忙于应战,空荡荡的。
舒拉随追她走近一所房子的窗前,苏朵停住了。
苏朵说:“我们到这间屋子里吧,这里平时都锁着门,平时很少有人进来。”
舒拉抬头一看,脸色惨白,连退几步。
“这……这……”
苏朵镇静地说:“这里非常安全……”
原来这间房子就是黄栌的书房。
苏朵不由分说,用枪撬开了窗户,跳了进去。
舒拉犹豫再三,也跳了进去。
黄栌卧室内的警报器响了,响声尖利。
黄栌的房间内,黄栌在床上叫道:“不好,有盗贼!”她慌忙从枕头下取出手枪。
绿如意问:“什么盗贼?政府军都把院子包围了!”
“有人在我的书房要盗取梅花图!”
绿如意说:“大师说,不能离床!”
“哎,真是急死人了,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你随我去就是了!”黄栌说着,几步走出卧房,绿如意也拔出手枪,随着她冲了出来。
两人冲出房间,朝后院跑来。正跑间,绿如意对黄栌说:“算命先生让我们7天7夜不离床,要是我们离开了床,我就会有生命危险!”
黄栌心急如焚,说:“出来一会儿,不能有危险吧?一会儿再回去。”
黄栌奔到书房门口,迅速用钥匙打开房门,屋内漆黑一团,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他感到不妙,立即打开电灯,只见外国文学柜门大开,书籍散落许多,露出一穴。
她大吃一惊,四下环顾,窗户洞开,窗柄已坏。
“果然有了贼人!”她大叫道,飞快奔到外国文学书柜前。
绿如意惊愕万分,也奔到书柜前说:“原来这里有暗穴!”
黄栌说:“我下去看看。”她回头望了一眼砚台,然后跳了进去。
黄栌顺着地道走下去,刚进地穴,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跤。她扑倒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面,伸手一摸,仿佛是个人,身上还有热气;再一摸,摸到粘手的东西,凑到鼻子前一闻,血腥味极重。
啊,是血。
她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黄栌醒来时,屋内通亮,绿如意正用枪对着她的胸膛,他的双手被一条腰带绑了。
绿如意的眼睛里透着贪婪的光,布满血色,好像变了一个人。
地上躺着算命先生,仰面朝天,眼镜摔到一边,翻着白眼,胸脯上呼呼冒着血,他已经断气了。
黄栌如梦初醒,气得浑身发抖,叫道:“绿如意,你想干什么?”
“黄小姐,快把梅花图叫出来!”他吼道:
“你在为谁做事?”黄栌问
“为自己,梅花图在哪儿?”绿如意右手持枪,用枪口指起黄栌的下巴。
黄栌吼道:“我们是夫妻!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
绿如意冷笑道:“什么夫妻?都是这个算命的老头造就的;我有老婆,老婆在卧美人山里,他还为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你,你他妈混蛋!”黄栌气急败坏,喷了他一脸吐沫。
绿如意打了她一记耳光。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只不过是我的玩物,一件玩具而已。我在山里憋闷坏了,只不过来找你散散心,家花没有野花香,野花没有家花长。”绿如意的眼睛里闪着鄙夷的神情,这种眼光让黄栌感到透不过气来。
“绿如意,你不要忘记,这是我的领地,我的地盘,我这里还有几十个精悍的武装人员。”
“人家把装甲车都开来了,几百名武装军人,一会儿这里就成了一片废墟;我的部队也很快会赶来,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你的那几十支枪管个屌儿用?”绿如意把枪口又对准了他的胸脯,在她的软软的乳房上胡乱比划着。
“你是为谁做事?”她低头时看着算命先生的尸首。
绿如意振振有词:“美国中央情报局!”
黄栌感到晕眩,恶心得想呕吐。
黄栌问:“这个算命先生为什么死在这里?难道他也是盗图人?你们是一伙的?”
绿如意摇摇头:“不知道。你这里太有吸引力了。”
黄栌说:“如果他也是盗图人,他又属于哪个情报机构?”
黄栌恍然大悟,“他指出你有难,非要让你和我成亲,并扬言7天7夜不离婚床,离则有难,原来是想趁机会潜入书房盗取梅花图!那么他又有是被谁杀死的呢?”
绿如意说:“你快把那两幅图交出来!”
黄栌思忖片刻,改变了思路,她变换一副哀求的腔调,对绿如意说:“绿团长,人都有良心,我黄栌对你不薄吧?”
绿如意没有说话。
黄栌又说:你每次到我这里,我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上等的茅台酒供你喝,斩杀的肥羊,给你涮羊肉;留存珍贵的眼镜蛇,给你包蛇肉饺子;朋友从西藏带来的冬虫夏草,我留起来给你煲汤喝。你来,我二话没说就全身脱了个光屁股溜儿,洗得白白净净的,让你摸,让你玩,让你老人家尽兴!就是来了,我也是欢天喜地陪你玩个够!你呀,你他妈的对得起我吗?!为了这点宝贝,你竟然趁我昏迷,绑了我,拿枪对着我;就是到了阎王爷那里,我也死不瞑目,天天在梦里骂你,说着,说着,黄栌泣不成声。
绿如意险然受了感染,拿枪的手有些发抖,他说:“我……我也有贡献啊,我还贡献了一小桶精子呢,十滴汗,一滴血;十滴血,一滴精。”
“你他妈这是人话儿吗?你这是老爷们说的话吗?你是蹲着撒尿?还是站着撒尿?!”黄栌说完,气得瘫软在地。
绿如意有些慌乱,急忙用手掐着黄栌的人中,连声唤她。
一忽儿,他胳膊上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眼前一片漆黑,一会儿就昏了过去。
原来黄栌左手的中指戴有一枚梅花型的琥珀戒指,里面藏有剧毒,只要刺到人的身上,片刻身亡。
黄栌看到绿如意的尸体渐渐变绿,变成绿色的尸体,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走到床头,慢慢地磨手上的绑带;一忽儿,绑带断了,她恢复了自由。她先拖出算命先生的尸首,扔进院内的一口废井里,用石头盖住了。然后又拖出绿如意的尸首,将尸首放置于书房房口。然后把书房内的外国文学柜放置妥当,恢复如初。她锁好书房,走了出去。
这时,索拉教官满头大汗火急火燎地跑来,说:“教务长,我找您找得好苦。人家就要打进来了。限定了期限,刚才又延长了半个小时,这半小时又快到期限了。”
黄栌指着绿如意的尸首说:“刚才书房的警报器响了,我和绿团长忘记那个算命先生的吩咐了,跑到这时绿团长就断气了,可能是猝死,真应该听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儿。”
索拉教官看了看绿如意的尸身,有些伤感地说:“哎,真是不幸,洞房花烛夜,怎么竟成了一场悲剧,看来中国的算卦真有道理。”
黄栌掉下几滴眼泪,“我的命真苦,初婚就亡夫,命不济啊!事到如今,只有如此。索拉,你快叫人把绿团长的尸身抬到门口。让参谋长看看人都死了,还斗什么气呀!人生一场梦,到头来都是灰飞烟灭,都要找阎王爷报道;有福的上天堂,没福的下地狱!”
黄栌、索拉护送着绿如意的尸身来到军校的大门口时,只见门外已乱作一团,原来绿如意所在部队的李副团长也赶到了,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形势危急。
黄栌上前说明情况,参谋长和那个李副团长来到绿如意的尸身前。参谋长掀开盖在绿如意脸上的被单,皱了皱眉头。
李副团长看到绿如意果真猝死,啪地一下立正,脱帽行礼。
李副团长说:“我们要把绿团长的遗体带回卧美人山,通知他的家眷,要举办隆重的葬礼。把他安葬在山里,以后有机会,将灵柩迁回中国云南,他的家乡。哎,恐怕也没这个机会了。”
黄栌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说:“他果然有家眷,我们刚刚举行了婚礼。”
李副团长苦笑了一下,“那就是闹剧了,他早就有妻子,他的妻子是缅甸仰光的一个电影明星,被他劫持做了压寨夫人,秘密居住在一个别墅里。几年前为他生了一双胞胎男孩。他的妻子长得好漂亮,是缅甸少有的大美人呢!”
黄栌听了,感到一阵晕眩。
索拉教官在一旁劝道:“黄小姐,你就别伤心了,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有句老话,天涯何处无芳草,没有芳草也有狗尾巴草!他姓绿,没倒没有带绿帽子,反叫你戴了绿帽子。你也是一报还一报,让他变成绿色的尸体了。”
黄栌一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声张。
李副团长说:“我都被你们弄糊涂了,绿团长为了避灾,和黄小姐结婚,7天7夜不能离床,离床就有危难;结果绿团长没听算命先生的劝告,离床了,结果找来了灾难。那个算命先生呢?”
黄栌说:“他听说绿团长应验了他的卦言,飞鸟尽,良弓藏,他逃遁山林了。”
“哦,他怕狡兔死,走狗烹。那么我想问,绿团长怎么全身发绿呢?”
索拉教官悄悄附在他的耳边说:“这个你就不知了,他姓绿,天报应,就变成绿色的尸体了,天机不可泄露!”
李副团长点点头。
这时,缅甸军参谋长已率领他的部队撤离了,李副团长也命令士兵把绿如意尸体搬上军车,然后吩咐士兵举枪朝天鸣枪10次,也打道回府了。
黄栌看到这两支部队撤离了,才松了一口气。
舒拉回到卧室,非常恼火,心情久久能不能平静。
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当他满心欢喜,跟着苏朵走进那间神秘的书房时,他的心跳不已。他迫不及待地把苏朵扑到在地,正要剥脱她的裤子时,苏朵忽然惊叫一声,手指一个书柜说:“有鬼!”
屋里漆黑,没有敢开灯,但有微弱的月光轻轻地泻进来。借着月光,依稀看到一个书柜旋转着露出一个人头,紧接探出半个身子……
这真是太恐怖了,舒拉拔出手枪,照着那个人就是一枪,那个人瞬间即逝。
“有鬼;有鬼”苏朵惊叫着,翻转身体,三窜两窜跳出窗户,转眼即逝。
舒拉也不敢久留,也爬出窗口,气喘吁吁,跑回自己的卧房。
舒拉心急如焚,欲火上升,眼看着就要和苏朵云情雨意,又突然遭遇变故,内心实在不甘,于是又悄悄来到苏朵的房间门前。
他上前敲门,没有动静。
他又悄悄到窗前,房内漆黑一团,看不甚清,窗帘拉到一半。
他拉了拉窗户,里面未插上;他欣喜万分,于是打开窗户,跳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一股少女芬芳的气息,这气息让他陶醉,是一种清香滋溢的青春气息,是白蕾身上没有的气息。
他不敢开灯,在小厅里徘徊一会儿,没有发现苏朵的痕迹。
卫生间里也没有,卧室里床上空空。
苏朵到哪里去了泥?
舒拉又打开衣柜的门,几有几件苏朵平时穿的衣服,他坐在苏朵的床上,思索着,回味着刚才与苏朵亲呢的情景。
他不禁笑了。
他想:苏朵可能又重返战斗岗位了,她一定是又去了军校大门口的房上。
想到这里,他走出卧室,刚走了几步,又返回来。他重重地扑到床上,狂吻被单、被子和枕头,这上面浸透了苏朵的气息。
他简直醉了,发狂地跳起来,冲了出去,从窗口爬到外面。
舒拉走了约有10分钟光景,苏朵才从卧室的床下爬出来,她的身上沾满了尘土。
她不敢开灯,悄悄地走进卫生间,拧开龙头,洗了一把脸,然后拢了拢头发。
她不知到哪里去,犹豫片刻,整了整乱皱皱的衣衫,然后坐在便器上,悄然无息地小解。
她不敢冲水,生怕弄出响动。
她侧身听了听,周围没有动静,只有大门口传来嘈杂的声响。
她站了起来,穿好内裤,系牢裤带,然后走出房间,把门锁好,消失在黑暗里。
经过这一夜的变故后,军校的教学生活又恢复常态,可是教务长黄栌却经受不住情感的重大挫折病倒了。这几天一直躲在屋内躺在床上,夜难以寐,饮食不安。
身体的创伤倒没有什么,她想:女人天生长着那个玩艺,就是让人用的。结婚一场,吹吹打打,丢尽了脸,她的自尊受到严重挑战,这些也能够勉强忍受,就是情感上难以复原。因为她确实深爱着这个幽默风趣的绿如意,她己深深陷入这个爱情的陷阱之中,她为他贡献了全部,一个女人能够给一个心爱的男人的全部。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风度翩翩的绿团长竟然把她的爱情当做儿戏,玩弄她,就像玩弄一个鸟笼子里的鹦鹦、八哥,她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动物任他蹂躪,她成了一件展览品,一件暴露无遗、没有任何神秘的展览品。
遛鸟的让鸟给遛了!她暗暗想。
她回想起与绿如意做爱时的情景,这场面实在太悲壮,他大汗淋漓,她香汗津津;他颤抖如筛,她大叫似嚎;天崩地裂,仰天长啸,原来这都是一场游戏,逢场作戏,一种原始欲望的喧泻。这简直是太残酷了!
她感到恶心,晕眩,羞辱到极点,她的血压几乎降到零点。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消失了,她对任何东西失去了兴趣。
这时,父亲黄飞虎的贺电也到了,父亲在电文中祝贺她已找到真爱,慕贺大喜,并派人准备给她送来一千美金做为贺金,代表他和她的生母萧蔷薇。
黄栌拿着这份电文,眼睛湿润了,又羞又愧,一忽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淌了下来。
她想起小时候,那时她才6岁,和妈妈萧蔷薇住在重庆的一个小阁楼里。重庆是雾都,平时总是雾气迷蒙,嘉陵江上白茫茫一片,几只小渔船在江中飘荡,船夫佝偻的背影让她难忘。曰本军队的大举进犯,国民党军队的节节溃败,使山城笼罩在一片悲慌和惊悚的气氛之中。有时警报拉响,尖锐而凄厉,人们纷纷涌向防空洞,阶梯式的通道上丢弃一片狼藉。一天夜里,黄栌被尿憋醒,睁开双眼,漆黑一团,她伸手一摸,妈妈不见了。平时妈妈总是和她共睡一床,一楼的西间是个厨房,二楼是仓库和一间客房。
黄栌有点悲慌,她不知到妈妈的下落,用小手四处摸索着,一忽儿摸到两个黄澄澄的脐橙,这是她平时最喜欢吃的水果。
妈妈平时手头拮据,很少给她买这种水果。是不是爸爸回来了?她感到一阵欣喜,于是爬了起来,用小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滑下了床。
四周漆黑,她小心翼翼地摸向墙角的马桶,轻轻的坐了上去。她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然后拉上了裤头。
她听到楼上有响动,于是来到楼梯口,上面似乎有微弱的亮光。
重庆老房子的老鼠硕大,毛茸茸的,两只眼睛贼亮。有一次,黄栌看到一只肥硕的老鼠龇牙裂嘴从楼梯上下来,看到她,惊奇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然后溜上了楼。黄栌平时胆子较大,有时一个人溜出了门,走到街上,沿着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和那些小摊,盲目地走着。妈妈劝说几次无效,有一次妈妈发很心打了她的屁股,打完后,黄栌没有哭,妈妈反倒伤心地哭了。她用小手绢替妈妈擦去脸上的泪水,妈妈看到她那特别认真的样子,反而破涕为笑了。
她为了不让妈妈伤心,以后她再也不独自一人上街乱走了。
楼上的动静越来越大,好像还有喘息声和呻吟声。
黄栌壮着胆子,一步步走上了楼梯,木梯上的疙疙瘩瘩挌得她的小脚板生疼,扶手也是凉嗖嗖的。
她终于走到了二楼。
楼上的亮光主要是从一侧客房透出来的,屋内潮湿,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黄栌轻轻地来到客房的门前,掀起门帘,只见床上有两个光着身子的人正在“打架”,底下的那个人听到门口有动静,扭过了身体,看到她,脸色苍白。
啊,是妈妈。
趴在妈妈身上的那个男人也扭过身体看她。
原来是爸爸。
爸爸回来了。
黄飞虎看到黄栌,赶紧吹灭了床头柜上点燃的白蜡烛。
一片漆黑。
紧接着,黄栌就被一个女人抱了起来。她从熟悉的姿态和体味判断,是妈妈。
爸爸来去匆匆,只在家里住了两天就走了,他平时总是那么忙,在这两天里他几乎没出门,每天都陪着她和妈妈,是妈妈上街买菜和倒马桶。白天爸爸给她讲故事,她记得很清楚,其中有白雪公主和小矮人、嫦娥奔月、洋葱头历险记、司马光砸缸救伙伴、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爸爸肚子里的故事比妈妈多,他讲起来比妈妈有耐心;有时爸爸还给她叠纸飞机,爸爸手一扬,纸飞机就飞出去了,在屋子里盘漩一会就落下了,有时落在桌子上,有时落在地上,有时落在窗台上。爸爸还教她画画儿,画穿着裙子的小姑娘,提着水桶的小男孩,骑着高头大马的放牧人。黄栌把马画成毛驴,惹得爸爸开怀大笑;爸爸说马比较难画,还是画老鼠。当然,爸爸还教她画小白兔吃萝卜、猫捉老鼠等。
爸爸走后,重庆又面临一次日本飞机的大轰炸。这是一天黄昏,警报器尖利地鸣响。妈妈抱起她,连门都顾不上锁,飞跑着来到一个防空洞前。这时,人头攒动,男女老幼涌进防空洞内,正值酷署季节,洞内空气不流通,气味难闻。妈妈抱紧她,来到离洞口一百多米的地方,她把黄栌扛在肩膀上,让她多透透气。
洞外传来一片爆炸声,日本飞机在投掷炸弹,爆炸声震耳欲聋。由于洞口空气污浊,有的人憋得难受,开始东拥西挤。人们闷热难当,有的人开始脱衣裤,甚至精赤条条。
黄栌看到妈妈脸色苍白,额头上、脸上布满了汗珠,她的上衣已经被汗水湿透,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有的人支持不住昏倒了,也有的人用手指扠伤了自己的身体。
昏倒的人数在增加。
死亡的人数在增加。
妈妈也支持不住。昏倒在一旁;黄栌从妈妈的肩头跌落下来,滑落在一个赤裸尸体上面,他大声哭叫,可是无人理睬。
一会儿,爬过来一个中年女人,他看到妈妈的情景,连忙撕开她的衣衫,用双手压着她雪白的胸脯,一起一伏。长大后,黄栌才知道这叫人工呼吸。
渐渐地妈妈有了一点气息,渐渐地睁开了双眼……
中年女人问黄栌:“这是你妈妈吗?”
黄栌哭着点点头。
中年女子抱起她,送到妈妈面前。
妈妈看着他,淌下了热泪。
他想用手摸他,但是没有举起来的力气。
中年女子长得又黑又瘦,而且眼睛深陷,高高的腭骨,全身赤裸,胸前有两只黑肉袋子,露着两排明显的肋骨。
这时,妈妈又开始喘气,汗水哗哗地往下淌,胸脯一起一伏,两只雪白的奶子像两只白皮球。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这小日本实在可恨,炸个没完没了,哪有头呀!闷死人了!”他见妈妈的呼吸又开始急促,焦急不安。她望望四周,像个肉墙,水泄不通。她摸了摸妈妈湿透的布裤,于是解开她的腰带。
黄栌清楚地记得,那是一根红腰带,那一年是妈妈的本命年。
中年妇女抽掉她的腰带,把妈妈的裤子扒下来,脱到腿弯处,说:这年头顾不上什么寒碜了,保命要紧……
黄栌清楚的记得,妈妈好像还有点意识。中年妇女在剥脱她裤子时,一使劲儿连她穿的红裤头也脱下来了。妈妈下意识地伸过一只手,把红裤头往上提了提,但是她太虚弱了,已经虚脱了,那红裤头还是没能遮盖住妈妈的羞处……
空袭警报解除了。
一些军人和警察开始抢救危难中的人们和清理尸体。
一具具尸体被抬出了洞口。
黄栌和妈妈都送进了医院。
黄栌12岁上小学六年级时,妈妈仍然带着他居住在重庆,爸爸已在南京找好了房子,准备接他们母女俩回去。这时日本已经宣布投降,大街上传来一片欢呼声和鞭炮声。
一天晚上,黄栌被门外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当时妈妈到一个朋友家里还没有回来。
黄栌听到敲门声,于是开了门,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闯进门。
“小同学,救救我,后面有坏蛋追我。”
“他们为什么追你?”
中年男人进了屋,把门撞上。
“小同学,我是为了劳苦大众打天下的,我遇上了麻烦,能不能在你这里躲一躲?”
黄栌点点头,带他上了阁楼。
中年男人来到窗前,往下望了望,他从怀里掏出手枪,紧贴在墙壁上。
“叔叔,你受伤了,我来帮你包扎伤口吧?”黄栌欲走,被中年男子拦住。
“不用了,小同学,我伤得不重,都是皮肉伤,你到下面帮我听听动静。”
黄栌点点头,下了楼,来到房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紧紧地谛听着。
一会儿,有人急促的敲门。
“找谁?”她问。
“抓共党!快开门!”
还没等她说话,一个人撞进门来,他们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提着枪,全是便装。
“小姑娘,有没有生人进来?”一个头目模样的人问。
黄栌摇摇头。
另一个人说:“还问他干什么,上楼看看。”
一伙人涌上了楼。
黄栌非常紧张。
那个人又下了楼。
他们又涌到街上。
黄栌一个人上了楼,只见楼上空空,那个中年男人不知道逃往何处。
黄栌下了楼,开了房门,走到街上。
这时,只见那个中年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他紧张地四下环顾,一瘸一拐朝东边跑去。
“在那里,别让他跑了!”西边街巷里涌出那些持枪的人。
“砰,砰……”枪声响了。
黄栌看到那个奔跑的中年男人摇晃了几下,倒下了。
黄栌内心一惊。
那些人跑到那个中年男人跟前,几个人俯下身看了看,其中一个说:“他被打死了,他可是共产党的头子,一条大鱼啊,可惜被我们打死了。”
一辆黑色轿车疾驶而至,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魁梧、身披大髦的中年男人。
“报告处座,他死了。”一个头目模样的人上前对他说。
“死了?”中年男人望了望那个躺在地上的尸身。
黄栌看到那个中年男人,觉得非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