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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居士李清照那眼界多高,随随便便想找她题字哪是那么容易的?
可如今李居士的话更是让人一惊,这里便不知道是会引起多少羡慕还是嫉妒。
“好啊,但咱也有个条件。”李清照明丽的眼睛一转,“妙文本来由你首起,这两份纸稿也自然留与雷圣使。只是可否再留一篇新诗词,这不算过分吧?”
“那……那好吧。”跟居士打交道还真不是轻松的,这是被人又将了一军,雷三郎有些无奈的答道:“雷某争取在搜索头脑一番,尽力遵命就是。”
赵明诚他们二人先在雷三郎的红帖上用小楷写完,这才转身落笔到宣纸上。
帖子上的小字自然没几个人看得清楚,雷三郎也没急着借着暗红的光线看。他把注意力也是关注到二人挥毫的宣纸上。
赵明诚字体圆润,只见那上面写的是:萧瑟落霜新,叹无名,
欲将心事付瑶筝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而李清照行文清丽,她上面写的是:雪夜归程尽,难独行。
欲将心事付瑶筝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二人沉吟赏识片刻,然后相视一笑。
早有人过来,将两篇在红色宫灯下挂起。
众人都团聚过去看,陈兴义、文安远被推到最前边。
“诶,老习,你也写上几句去。”不知什么时候,银术可也凑到了这边来,他指了指剩下的那张宣纸,推了一下习古乃。
“得了吧,就我着点斤两,现在笔都不敢拿。还是看看那位陈学士吧……”习古乃苦笑着说。
现在很多人都在看,却没人说话,只有那琴声渐渐变得单调、悠长,就像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人们的神经。
赵明诚和李清照仿佛一对璧人,立在人们关注的中心,这一刻显得分外的容光焕发。
良久,众人关注的另一个焦点陈兴义终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原文本就奇骏,两位的添笔又是各有千秋,陈某也还是别献丑了的好。”
这下人们才又议论声起。
“雷圣使以为如何?”李清照面带笑意转向雷三郎。
雷三郎手拿两张帖子,无意识的在手中摔打着。他没有注意到周围刚刚发生的插话。此时在这琴声催促中,他还真沉入了对那《小重山》原词的认真回想之中。
雷三郎读过的书极多,类别也很繁杂。对他来说,文字就好像一种消遣,大多是一目十行一掠而过。也许这就是普通人的通病吧,各类知识很杂博,但大都是不求甚解。
不过他的记忆力相当好,凡是读过的东西,大多都有印象,很适合旁征博引侃大山。这种情况做专业研究当然很是不够,但气氛或者是环境合适了,可能就会可能就会冒出些读过的知识或者印象深的精妙词句。
猛听李清照一说,才彷佛梦中惊醒一般“岂敢岂敢,雷某哪有这文采。要说那个……那个似乎眼熟,倒是还真有些那种感觉。看来问题就在这‘归程’二字上。”
正因为这个李清照添上的那两句里的“归程”二字的提醒,使他那《小重山》原词他倒还真回忆起不少,至少下阕应该是补全了。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筝,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原文下阕应该是这样子的,好像还真是有些孤寂苍凉之意。
表现欲蠢蠢欲动,谈起来别人闻所未闻的事,还真是有些震惊四座的满意效果。
词虽然不是他所作,但引人注目的成就感真是能满足人的虚荣心,何况“出名”也正是他们想做的。
自己这两下子显然不够深厚啊,他想:以后遇到事还真得在自己度过的那些杂书中多琢磨琢磨了,知识就是力量,那位培根同志说的还真是点金之言。
不过这首词到底是在什么状态下写的,真的是搞不很清楚;这“旧山、松竹什么的”也说不清真正的含义。眼下而言还是别过细的向深里引了;诗为心声,咱可没那么深刻的体验,可别露怯。
想到这里他又说道:“归程尽、阻归程,雷某忽然感到某些遥遥相通的东西;回归、寻找和探索,好像原来的词是这么一种表达。”
“夫君,看来这次又是我赢了的。”李清照看了一眼赵明诚,露出那种坦然的得意。
赵明诚手抚额头露出憨笑,这二位夫唱妇随、诗词唱和常有,赵学士想赢易安居士估计不容易。
“不论如何,闲伉俪这两幅字可是归咱了。”雷三郎可是没忘,他对樊瑞说道:“这可是一段佳话,樊兄弟可要记着,一会可要收好。”
众人也不禁莞尔,那文采名声也是很盛的陈兴义已经回到座位,这时也舒展了眉头露出些许笑意。
众人纷纷开始走回自己位置,琴声也适时悠扬起来。
雷三郎来到还在不舍离开而驻足诗作前的习古乃、白娅儿面前,把手中的赵、李二人书写过了帖子分别递到他们手中。
“相遇一场也是缘分。”他平静说道:“二位都是懂诗之人,我就借花献佛,为今日的聚会做个值得传扬的纪念。”
此时此刻,这可算是一份厚礼了。习古乃有些吃惊,连忙躬身施礼说道:“那可真要多谢雷兄了。”
白娅儿望着手中易安居士的手书,更是受宠若惊。下一刻她的行为更绝,猛地靠近来,踮起脚尖,红唇吻上了雷三郎的面颊。
这就是人家西方女子本能的感情流露吧,白娅儿兴奋异常穿花蝴蝶一般飞回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直刻意装的老成持重的雷三郎,骤然之下却漏了馅儿,愣在那做了个不雅的动作——不自觉的向脸上抹去。
这个认识以来就似乎一直与他做对的小丫头,这样天差地别的表现,让他一时有些发懵。
“看来雷圣使接下来的归程,要丰富多彩了。”一直关注他的李清照看在眼里,笑着说道:“或许发展成一种归宿,也或可说。”
“是的、是的。”有些呆像的赵明诚凑趣可是很快,“东京寒冬瑟瑟,漫雪这里却又春意融融。”
“更有琴声和雅趣。”陈兴义忽然也来了一句,经过这段时间,这个自视很高的文士也对雷三郎也感了兴趣。
琴声,琴声似乎就是一抖,雷三郎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心中一动,从从其乐融融的妙趣谈诗中回到了现实。
想法会上道君皇帝,畅讲华盛天道,这才是第一任务。表面浮华了半天,可这个……这个真正的重点还没个谱呢!
红色身影的双手飞速飘动中,传来一串串颤音。
雷三郎有些心事重重,神情似乎霎时间黯淡下来,长出一口气说道:“归程、归宿,还真是难以述说的未知。世间虽然看似浮华,但人生有时又是十分的孤寂……”
琴声一阵的异样,又是抖动么?
这次不是抖动,“铮”的一声,这琴弦竟是又一次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