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关心 厚待贤人
专家、学者乃国家、民族之宝贵财富。身为革命领袖、国家主席的******深知人才难得。他求贤若渴,尊重、关心、爱护、体贴贤人,与其一道,共谋民族事业之兴盛。
周谷城是蜚声海内外的著名历史学家。周谷城不仅在中外史学研究中,成果卓著,而且,他在哲学、社会学、教育学、美学等研究领域,也取得了丰硕的学术成果。他之所以能获得如此卓越的学术成就,固然与他刻苦治学,数十年如一日分不开。不过,其中也与******对他学术研究的关心、支持分不开。在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里,******以他的革命实践、高尚人品以及浓浓的故人情谊,影响和鼓励着周谷城,给周谷城一生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与周谷城相识于1921年。当时,任湖南一师校长的易培基推行教育改革,选聘了一批具有新思想的教员。刚从北京高等师范毕业的周谷城被聘来一师任教。******在湖南一师附小任主事,后兼任师范部国文教员,与周谷城同事,他们的交往从此开始了。
周谷城回忆说,一天晚上,******到他的住所闲谈,看到书架上摆有英文版和德文版的《资本论》,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他手指着《资本论》,笑着对周谷城说:“你看这些,不怕惹麻烦吗?”周谷城随口答道:“该不会惹什么麻烦吧!”这次闲谈,两人找到了思想认识上的共同点。
周谷城还记得******经常到一师大礼堂给工人、农民报告的情景。有一次,******在夏曦的陪同下,赤足穿着草鞋,裤脚高卷,打着有力的手势,运用生动的比喻向工农群众和革命师生宣传阶级斗争的道理。他说:“阶级斗争是没有妥协、没有中立的余地的。比如,一条大河,你在里面游泳,老不靠岸,既不爬上那一边,也不爬上这一边,终究是被水淹死的。阶级斗争中,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没有中立之余地。要么站在资产阶级一边,要么站在无产阶级一边。而站在资产阶级一边,终究要被无产阶级消灭。”******当年说的话深深印在周谷城的脑海中。
此后,周谷城受******革命思想的影响,参加了大革命时期的湖南农民运动。他担任省农讲所讲师,陆续发表了一些研究农村经济的文章。1927年春,周谷城到武汉,在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工作,他把自己在湖南省农讲所写的一篇题为《农村社会之新观察》的讲稿拿给******看,******认真阅读后,对周谷城说:“这篇文章是花了功夫的,最好在报上发表。”在******的鼓励、帮助下,这篇文章终于发表了,并引起了较大的反响。
大革命失败后,******与周谷城从此中断了联系。虽然音讯不通,然二人还相互记挂着对方的处境。
1945年8月,******在重庆和谈。一天,中苏文化友好协会举行******的茶话会。周谷城闻讯便早早站在门口等候。一见******来了,即上前紧握着******的双手,******一眼认出了眼前的老朋友,随即用乡音大声问道:“你是周谷城先生吗?”周谷城答道:“是的。”******以手作势说:“十八年了?”眼里饱含着泪水,周谷城此时也流出了泪。******未忘老友,这使周谷城深受感动。
建国后,******多次邀请周谷城到中南海作客,朋友叙谈,纵论古今,情意绵绵。在闲谈中,******总是关心着周谷城的学术研究,鼓励他做学问要敢于破除陈见,勇创新说,坚持真理。
五十年代中期周谷城发表了一系列关于形式逻辑与辩证法研究的新见解,特别是他的“辩证法是主,形式逻辑是从,主从虽有别,却时刻不能分离的”的“主从”说,对于当时学术界流行的“高低级”说,无疑是一种挑战,因而由周谷城发表的论形式逻辑与辩证法关系的文章,引发了五十年代哲学界的一场大讨论,这场讨论参加人数之多,时间之长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空前的。
周谷城的文章一发表,******就注意到了。******十分欣赏周谷城这篇文章的探索精神与提出的新见解。
1957年2月,******召集中央报刊、作家协会、科学院负责人开会,在谈到批评更有说服力时,******举例说,《新建设》上周谷城写了一篇逻辑问题的文章,我看就写得很不错。
1957年春,******与叶剑英、刘伯承、贺龙几位元帅,以及徐特立、林伯渠等几位老人一起到了上海。正在展览馆电影院楼下西厅准备晚宴时,******派人用专车把周谷城从家里接去。周谷城走进客厅,向在座的各位一一招呼之后,******手持一本《新建设》,对周谷城说:“关于逻辑,你说得最明确。”周谷城说:“不得了,火炮似的批评冲起来,我受不了。”******又说:“有什么受不了,辩论就是嘛!”周谷城说:“我的意见很少人赞成,我很孤立,成了众矢之的。”******说:“你的意见,有人赞成,并不孤立。”周谷城说:“怕不见得,如果有人赞成,那当然可以鼓励我。”******说:“人民大学里的一个刊物,好象是《教学与研究》上,有人写文章,引了你的意见。”周谷城说:“我没看见。”******说:“我可以叫人寄给你看看。”
这次周谷城与******面谈时,******一再鼓励周谷城:“不要怕,要积极地写。”吃饭时,******很风趣地说:“我请客,周谷城同我坐。”周谷城坐在******的右边。席间,周谷城随便向******谈了一件往事,说他“在五四运动时,曾同清华大学学生开过一次两小时的辩论会,主张人类社会中不应有单独的知识分子阶级存在。”******沉默 了一会说:“嗳,几十年的马克思主义训练啊!”意思是周谷城接触马克思主义很早。
1957年4月10日,******召见《人民日报》负责人和有关人员开会,在谈到哲学界正在讨论的形式逻辑问题时,******说:“周谷城的观点比较对。”还谈他“曾告诉周谷城,人大有个王方铭,同他的观点相同。”
******对周谷城勇于独立深思,勇于发表新见的行动是非常赞赏的,也是积极支持的。1957年4月11日,他先把周谷城接到中南海,然后又根据周的提议,把在北京的哲学界的贺麟、郑昕、冯友兰、金岳霖等教授接到中南海,后又把胡绳和人民大学王方铭也召来一起讨论学术问题。******首先发言谈自己的革命实路,他说:“中国革命开始时很困难,陈独秀、王明、李立三、瞿秋白、张国焘等人跟着别人跑,使中国革命遭受一个又一个的失败。直到1949年,我们眼看就要过长江的时候,还有人阻止,说千万不能过长江,过了,就会引起美国出兵,中国就有可能出现南北朝。如果我们听了他们的话,中国倒真可能出现南北朝。”******继续说:“后来我会见了阻止我们过长江的人,他的第一句话就说:‘胜利者是不应该受责备的。’”******说:“我没有听他的话,他并不责怪我,反而肯定我们是胜利者。”******又概括地说:“可见实事求是、独立思考,是非常重要的。中国革命的胜利可以说是实事求是、独立思考的胜利。陈独秀、王明、李立三、瞿秋白、张国焘;都不能实事求是、独立思考,都盲目地跟着别人的指挥棒转,所以他们只能把中国革命引向失败。”最后,******把话锋转到搞科学研究上来,说:“领导革命必须实事求是,独立思考;搞科学研究,也必须实事求是,独立思考。千万不能把自己的脑袋长在别人的脖子上。对老师不要迷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师的成功和优点,应该学习,应该继承发扬;老师的缺点和错误,要善意地批评指出。”
******的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对周谷城,以及在场的其他学者启示尤深,鼓舞尤大。大家都表示要认真贯彻“双百方针”,促进学术的发展。谈话后,******留在场的学者吃晚饭。开始进餐时,******戏谑地笑着说:“今天我请老朋友周谷城先生吃饭,请大家作陪。”这对周谷城来说,尤感兴奋。
1938年4月15日。《人民日报》刊登了马特的《关于逻辑问题的讨论》一文,马文是对逻辑讨论情况的综述,但带有倾向性,而且把逻辑的争论看作“两条不同学术路线的斗争”,批评周谷城,王方铭的观点,“是一条逻辑理论的修正主义路线。”
1958年6月14日,《人民日报》又刊载了周谷城《六论形式逻辑与辩证法——略答马特》的文章文中,周谷城谈了以下观点:一是逻辑的物质基础并不等于逻辑本身;二是规律和规则等却为形式逻辑所不能少;三是要使认识与实践发生关系;四是不要制造反对辩证法的理由;五是形式逻辑要靠拢唯物辩证法。周谷城的观点与马特文中的观点针锋相对。
周谷城《六论形式逻辑与辩证法——略答马特》的文章刚一刊出,******就看了,很感兴趣,并立即用长途电话请周谷城从上海到北京中南海来。电话是上海市委转达的。就在6月17日,******在中南海露天游泳池旁同周谷城专就逻辑问题进行了长谈。******说:“问题移到《人民日报》上来了,讨论可能展开。”周谷城说:“我把形式逻辑与辩证法联在一起,讲,却又把它们严格划分,恐怕不易有人信。”******用英语风趣地说:“formal logic本来就是formal的,要把它同辩证法混同,甚至改成辩证法,是不可能的。它是一门独立的学问,大家都要学一点。”周谷城说:“中学高年班,大学初年班学一点是很好的。只是怕教不好,学不到手。”******又说:“懂不懂,当然也有人感觉得是问题。但入了门,学了一点,自己在生活实践中要用,总可搞通的。”他还对周谷城说:“最好把西方哲学家所讲的逻辑,每一个人的,都给写一篇或几篇说明介绍的文章,”从古到今,来它个系统的叙述。这件工作,大概******希望周谷城能做,不知何故,周谷城未能积极去做。******又对周谷城说:最好把所有的逻辑书,不论是新的或旧的,过去的或现在的,一律搜齐,印成大部丛书,在前面写几句按语式的话,作为导言。******也希望周谷城能同有关出版社联系进行此项工作,但也不知何故,周谷城也未积极进行。对这两件事,周谷城感到内疚。
后来,出版社给周谷城来信,说《形式逻辑与辩证法》一书要出版了,目录也寄给了周谷城,但不是出逻辑大部丛书,而只是几篇辩论文章,周谷城不知按语式的导言还要不要?于是向******写信。******在回信中说:
谷城兄:
两次热情的信,都已收到,甚谢!大著出版,可资快读。我对逻辑无多研究,不能有所论列,问题还在讨论中,由我插入一手,似乎也不适宜;作序的事,不拟应命,可获谅解否?敬复。
顺颂
教安!
******
一九五八年七月二十八日
“无多研究,不能有所论列”,这是******谦逊之词,是说他不愿发表具体意见,以勉妨碍了学术界的自由讨论。
******关心周谷城的学术研究,即使在“****”****的年代,也未忘记。“****”初期,周谷城也受到了极大的政治冲击,他被“造反派”关进了“牛棚”。但******仍记得这位关入“牛棚”中的朋友。一天,复旦大学工宣队把周谷城从“牛棚”接出来,去市府礼堂听******的讲话录音。他清晰地听到******在讲话中说到了以下几句话:“周谷城的世界通史还没有写完,书还是要让他继续写下去的。”听到这些话,身在困境中的周谷城深受感动。后来,******就对周谷城采取了保护政策,使他免受了折腾之苦。
******关心周谷城,周谷城也对******充满无限敬意。1976年9月9日,******与世长辞,周谷城心情悲痛,夜不能寐,挥泪作《哀悼******逝世》七律一首,诗曰:
阴沉一霎朔风号,领袖惊传别我曹。
抢地吁天呼不应,伤心惨目泪如潮。
五洲魑魅焰仍在,百国工农志不挠。
且化悲哀为力量,继承遗志夺高标。
学术是学者的生命。周谷城在建国后之所以能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取得了更加令人瞩目的学术成就,那么,******对他的关心,支持,应当说是一种强大的精神推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