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宋代政治家、文学家欧阳修在《朋党论》中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来说明“君子之交”之含义:“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相盖;以之事国,则同心共济;始终如一,此君子之朋也。”虽然欧阳修所说的“君子之交”在道义、忠信、名节观上与我们所说的有本质的区别,但他指出了那种以利交友,有利则亲密无间,无利则白眼相见的“小人之交”是不可取的交友态度。的确,交朋友应该有共同的理想与追求,以及信仰与节操。这种“君子之交”所结成的友谊,应是患难中的相依,是快乐时的共享,是困难时的相助。如果没有这种精神上的一致,即使时时相伴也是面合心不合的。只有那种重理想、事业、节操上的交往,才真正是“君子之交”,这样的友情才能日久天长。
******与周世钊是昔日在湖南第一师范时读书时结交成朋友的。两人之间有63年的深厚情谊。在50、60年代周世钊几乎年年上京探望******,而******每次回湘调查,也常常抽闲接见周世钊。每次见面,他们话题甚广,国内大事,文化教育,群众生活,学术思想,都要涉及,尤其是两人诗赋唱和,你来我往。据统计,到1973年8月止,周世钊有五律31首,七律23首、词80首、七绝10余首,其中多数赠送给了******,仅1964年1月就赠送10首。******也常以诗词唱和,据现存的致周世钊信19封中,即附有诗词三首。******与周世钊的友情,算得上是真正的“君子之交”,他们的友谊有如管鲍之交,源远流长。
当年在一师求学,******与周世钊都是勤奋好学,谦虚诚实的学生。******有远大抱负,治学严谨,学识广博,注意积极储才;又重视体育锻炼,有非凡的胆识与才干,被师生称赞为“伟器”、“智囊”。周世钊则有炽热的学习精神,深厚的文学素养,为人敦厚诚恳,谦让有礼,亦深得师生器重与爱戴。由于毛、周二人表现出众,所以在1917年6月一师开展的“人物互选”活动中,按德智体三方面六个项目的得分,毛、周同登金榜,名列第一名、第二名。毛、周互敬互学,在一师学友会中,毛为总务兼教育部长,周为文学部长,在共同的活动中,毛、周之间的友谊得到进一步发展。
周世钊参加了******、蔡和森发起成立的新民学会。在1921年初学会召开的新年大会上,围绕以什么思想、理论为指导来救国的问题,会员在思想上产生了分歧。******等人主张走俄国十月革命与劳农****的道路。而周世钊与其他几个会员主张教育救国,促进社会进化。周世钊信守诺言,往后几十年他躬行实践,从事小学、中学教育,培育了许多品学兼优的学生。其中有的学生先后奔向延安与各解放区,为中国革命输送了不少有用人才。
自1921年新年会议后,******、周世钊同怀救国目的,走着不同的道路,但他们之间的友谊却从未中断。1922年周世钊在南京东南大学学习,******到上海参加****“二大”,未找到会址,就专程去南京看望周世钊,劝他休学,回湘从事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工作。******上井冈山后,周世钊一直在湘从事教育事业。后来******到延安与重庆时,还曾多次写信给******,以致问候。
1949年8月4日,湖南和平解放,由周世钊领衔,湖南第一师范校友及他本人分别发出急电(6日)和虞电(7日),向******致电庆贺。8月12日******复电周世钊及校友会:“省立第一师范周世钊先生,虞电敬悉,极感盛意。目前革命尚未成功,前途困难尚多,希望团结全体师生加紧学习,参加人民革命事业”,“为人民的文教工作服务”。9月28****又给******写了一封长信,10月15日毛在复信中称“迭接电示,又得九月二十八日长书,勤勤恳恳,如见故人。延安曾接大示,寄重庆的信则未收到。兄过去虽未参加革命斗争,教书就是有益于人民的。”他还告诉老友:“除台湾、西藏外,全国各地大约几个月内即可完成军事占领。但大难甫平,民生憔悴,须有数年时间,方能恢复人民经济,完成土地制度的改革及提高人民政治觉悟水平,这些任务均有待于文教工作的协助。”可见,******对周世钊从事教育工作寄予厚望。周世钊对******的勉励之言一直牢记于心。他曾在日记中写道:“现在解放了,几十年糊涂生活也结束了。今天我真正认识了教书就是有益于人民的,我开始爱我的学生,爱我的工作。”(《周世钊日记》未刊稿,1950年10月5日。)
的确,******对周世钊从事的教育工作非常重视,对周世钊也很关心,不论从思想到生活,从工作到社会活动都予以密切关照,精心安排。他劝周世钊参加民主党派,协助共产党作好知识分子的工作。“知识分子的工作很重要。共产党在知识分子中的党员不多,需要人去做工作。民主同盟是知识分子的组织,你参加民盟好”。督促周参加土地改革,下乡走走。“土地改革是空前绝后的革命运动,如有机会参加,不可错过”。1966年11月24日又致信:“你下去跑没有?最好一年下去跑几次,每次两三星期也好。我最近去外跑了一次,觉头脑清新得多。你下去时,不只看学校,还可看些别的东西。”周世钊1950、1951、1967年上京期间,******还曾三次安排他去东北、华北、华东、西北考察教育、工业生产、土地改革、农业合作化,以及各地的革命纪念地、名胜古迹。
周世钊对******这位老友也是非常关怀体贴的。他并不因******是共和国的领袖就不敢建言。建国后他见******工作太繁忙,对父老乡亲的来信几乎有信必复,有问必答。周世钊关心******的身体,说“你的工作太繁重了,应该多运动、多休息,一切无关决策的事可以不管。”像这类回信,不必亲笔回复,可要秘书代劳。当然,******有自己的看法,认为“秘书不了解那些人的情况,不知怎样下笔,必须详细交代才能写,不如自己提笔写几句,节省时间些。”
对******长期熬夜,工作辛苦,有损健康之事,周世钊则多次向******建议,既面谈,又写信劝毛改变不良起居习惯,保重身体。******对老友的关怀、建议心存感激。1950年12月29日在致周的信中说:“临行一信,长沙一信,都收到,很感谢!所说各事都同意,可以做……晏睡的毛病正在改,实行了半个月,按照太阳办事,不按月亮办事了。但近日又翻过来,新年后再当改正。多休息和注意吃东西,也正在做。总之,如你所论,将这看作大事,不看作小事,就有希望改正了。”
六十多年的真诚交往,实属不易。毛、周的友谊,与日俱增,老而弥笃。******自****“九·一三”事件自我爆炸,自绝于党与国家后,患了一场大病,体质日渐衰弱,眼睛患白内障,严重到了双目失明之地步。1974年冬******来长沙休养,周世钊虽有机会去会见老友,畅叙友情,然也已年老体衰,力不从心。
1976年4月周世钊病重住院。病危期间,****湖南省委办公厅及时向****中央办公厅和******汇报了病情。******在得知周世钊病危的消息后,在自己病重躺在病床的情况下,还委托****中央办公厅从北京医院选派两名医师乘专机飞往长沙的周世钊治病。可惜,就在北京医生抵达长沙的当天——4月20日早晨6时,周世钊就与世长辞了。在周世钊去世四个多月后,******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真是生来不同庚,仙逝同岁去。******与周世钊几十年的真诚交往,故事感人,友情深厚,流芳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