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此刻我们脚下的土地,经历了多少战火的洗礼,往事俱随烟云,只剩这绝壁孤立千载,让后人喟叹。”豫章指着矶下阵阵江涛说道,“当年鸦片战争,英国战舰横列于此,就是突破这绝壁攻入南京,才有了后来的丧权辱国,可见,再险峻的要塞、天险也有被攻破的时候。”
“国势衰微,强敌当头,这绝壁天险也无可凭借,更何况当今遭受列强蚕食!如今就连昔日之徒的倭寇都敢在东北横行霸道了。”世勋目光灼灼。
“所以,国力强大才是最可以凭借的天险。”豫章赞赏地看着世勋。
“罗校长之所谓创立民族之文化,不如蒋校长创立强大之中国。”说罢,世勋与豫章相视大笑。
“从言行中看出世勋你对当下局势颇为关心,你是否有意从政?”豫章不由问道。
“哪里。”世勋说道,“不过是常年随着家人四处走动,对所见所闻有感罢了,从政我实在是没有兴趣。”
“是我眼拙了,那不知道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呢?”豫章问道。
“将来?如有可能,携美妻娇儿通衢天下。”世勋笑道。
“啊,哈哈哈哈。”豫章忍不住大笑,“你的志向真是实在。”
“不过,现在我只想与好友同窗赏美景,评时局。”世勋有些戏谑地说道。
“呵呵呵呵呵。”就连在一旁听着他们大发议论的景芳、微云和玉蕊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最厌恶那些整天把升官发财挂在嘴边的人,真是禄蠹蚀心,臭不可闻。世勋你倒是与众不同,如此坦荡有诚,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豫章忍不住冲世勋抱拳。
“豫章兄言重了,我自幼承祖母慈训,生人一世,最紧要的是要把‘人’字写好,务必以求真求实为要,世勋没有什么大志,只是秉承家训不敢有所违背,兄台这么说,我真是受之有愧。反倒是兄台,虽生于商贾之家,却有针砭时弊的锐利与胆识,实在令世勋佩服。”世勋由衷说道。
“哎,快别这么说,我也不喜欢在官场经营,只是看不惯当前的时气,心中有些苦闷,今天天高云淡,又有美景良友在前,不过一吐为快罢了。”豫章摆摆手,“我的志向跟你有些相似,只不过是遍览古今中外与建筑学有关的著作论说,能走访世界各地特色建筑,与那些大师神交,便是人生一大快事了。”
两人互相倾吐着对世事、理想的感想与抱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在世勋与豫章高谈阔论间,微云与玉蕊闲聊着,但却心不在焉,余光时不时扫向世勋,她没想到世勋虽然出于商贾世家,却如此率真大气,丝毫没有半分市侩的俗气,反而是个坦坦荡荡的大丈夫,而这样的人,竟对自己再三示好,让她不禁心头如鹿撞,脸也慢慢透着少女特有的绯红。
“微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玉蕊噘着嘴,有些不满地看着微云。
“你刚说什么?”微云回神问道。
“哎呀,你真讨厌。”玉蕊埋怨道。
“玉蕊刚才说,太平路的商场又有了一些美国口红的新颜色,问你要不要陪她去看看。”景芳笑着对神游回来的微云说道。
“喔,当然,我也要去买些护肤用品,哪天我们一起?”微云有些歉意地说道。
“这还差不多。”玉蕊面色稍霁,看到一旁世勋和豫章还在滔滔不绝,忍不住拿手绢甩了一下景芳,有些娇憨地嗔道:“你们男人真是讨厌,聚在一起就讨论什么国家大事,一点都不顾及我们女人的感受。”
“呵呵呵。”景芳忍不住大笑,扭头对着意犹未尽的两人,“豫章,世勋,玉蕊小姐对你们有意见了。”
两人说着话,起身来到他们三个面前,见玉蕊面露不悦,世勋笑着说道:“豫章,我们竟把两位女士冷落在一旁,真是不够绅士,这样,晚上我做东,请两位女士赏脸,福昌饭店的蟹黄汤包怎么样?”
微云忍不住低头笑,玉蕊也乌云尽散,“好啊,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蟹黄汤包了。”
“玉蕊,别胡闹。”看着玉蕊兴高采烈的样子,豫章忍不住摆出兄长的威严。
“没关系,我来南京有一段时间了,早听说福昌饭店的淮扬菜和蟹黄汤包闻名,只是还没有机会吃到,今天就借向两位女士致歉的机会,我也尝尝鲜。”世勋笑道。
“如此,就让世勋你破费了。”豫章有些歉意地说道。
“哎。”景芳在一旁感概,“我也是被冷落了很长时间了,你们两个真是如胶似膝,话缝儿里连针都插不进去,我也要吃蟹黄汤包,以示原谅。”
“哈哈哈。”几个人都忍不住大笑。
“快看。”正笑间,微云指着江面喊道。
几个人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只见落日西斜,余晖千丈,江天尽是辉煌一片。
“燕矶夕照,真是名不虚传。”微云轻轻叹道。
“如此壮丽磅礴,真是少有。”世勋也轻叹道。
一行人沉浸在这苍莽的落日余晖里,只是江风渐冷,怕耽误了回城,他们恋恋不舍地下矶回城,去赴蟹黄汤包的约会了。
在回去的路上,世勋悄声问微云,“蟹黄汤包,你爱吃吗?”
微云在后面,轻扶着世勋的衣襟,“我也没吃过呢,也想尝一尝。”
世勋心里高兴,不由地加快了脚下蹬车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