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年季节四月中,凡尘万物各不同,麦穗青芒风拂面,点头挥剑斩江东。
这是一个百花绽放的季节,这是一个俊彦并起的时代,针尖对麦芒,不羁笑风发,迅速崛起的后起之秀,为整个江湖添加了些许生气。
庭院,树下。
一片树叶优美飘落,胡亥轻轻抬起头,细长的手指缓缓伸出,时机恰好的夹住了那片落叶,仿佛注定了它的命运,透过阳光看着树叶的纹路,胡亥嘴角微翘道:“四月初八,岁煞孟夏,癸巳天德,甲午百杀,据宿斗老人预测麒麟降世就在今日!不知穆兄有何打算!”
说道麒麟降世,那穆云也是有些向往激动,万一那传说中的神兽麒麟选中了自己,想来自己在家族甚至整个大陆地位都会改变吧,穆云自信道:“自然是前往见证神迹降临时刻!”
胡亥背对着二人,依然举着树叶观看,仿佛树叶里隐藏着无穷乐趣般,胡亥哪能听不出穆云的意思,内心讥诮,纵使麒麟降世,又哪能轮到我等凡夫俗子,只不过都是一颗颗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
只不过嘴中却说道:“正该如此,穆兄气宇轩昂,就是那麒麟之主也说不定。”
穆云虽知是胡亥如此恭维,可还是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借你吉言!”
胡亥不急不缓的转身,将那片树叶轻轻放在桌上,道:“对了,圣女阁下在我大哥那边,索性一起前去吧。”
穆云犹豫了下豪爽道:“无妨,正想拜见圣女阁下呢。”
胡亥不置可否,扭头对胡寅道:“劳烦三哥引路通报一声。”
胡寅此时才如释重负,二话不说,点头先去通报了,按平时他的做法,去那个废物老大那,哪还需要通报,再说他也根本不会来这地方啊。
三人片刻就离开小院,只留下桌上的树叶,和残余的茶盏,稍许树叶也随风再次吹落。
麒麟镇虽小,却也有几家和胡家差不多的势力,只是哪个家族没有靠山呢,都是错综复杂,盘根交接的。胡家与几家势力都是居住在距离麒麟镇不远的一个城池,叫做文昌城,顾名思义,该城文风盛行,诗词歌赋,据都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而且外界很多文人墨客,每年都会来文昌城斗诗比拼。
若说文昌城近年比较出名的人恐怕就非胡家长子,扶苏公子莫属了,胡家一门十二子,个个头角峥嵘,不是踏上修炼一途,就是一方英杰,但是唯独胡家长子扶苏例外。
扶苏原名并非如此,说来奇怪,据说当年扶苏出生时天降五雷,伴有鬼哭之声,其生母诞下其后,就撒手人寰了,家人视之不祥,再加上扶苏自小体质奇差,不能修炼,更没有继承家族的金玄之气。
于是在家族之中的状况也可想而知,其父念与其生母有发家之情,也希望他体质早些复苏,就取名‘扶苏’,后遂把他安顿在麒麟镇打理一些家族生意,但是扶苏虽体弱多病,但是文采却也远近闻名,是文昌城远近皆知的读书人。扶苏的出名源于一件陈年旧事,也源于他的一句诗。
听说当年也有个文采斐然的读书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温尔文雅,虽才华横溢,只可惜家境落魄,人称李三甲,意思其才华在青年一辈中可位列前三甲。一次跟随某家公子游览至此,于沧澜江斗诗亭上一鸣惊人,但是这个世界崇武轻文,奈何落魄书生毫无资格接近一些修仙之人。
斗诗亭都是一些富家公子逛花船,赏花魁逗趣的一种形式,当时盛极一时的著名花魁杜玉薇,容貌惊为天人,各家富家公子皆都日日买醉于此,只为一睹仙子芳容。
世事就是如此奇怪,斗诗亭富家子弟无数,奈何杜仙子唯独对寒酸落魄书生暗生了情愫,落魄书生自是年少,一来二往,二人暗地里就许了山盟海誓。李三甲为杜仙子讲述自己的梦想,想做那快活逍遥的神仙之人,将来就可以带杜玉薇远离这样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
杜仙子憧憬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幻想久了就以为真的有会那么一天,某天杜仙子心一横,把自身珍藏多年的一件家传宝贝,交给了李三甲,杜仙子虽不知此宝为何物,但是据说是很多年前一位神仙送于先人的。当宝物拿出来的时候,李三甲霍然起身,眼神魔怔,一眼就看出了此物的不同,遂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对着沧澜江发誓,有朝一日学有所成,必定来带杜仙子脱离苦海,杜仙子微笑不语,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当他看着那个落魄书生的背影慢慢消失于夜色中时,她仿佛有种错觉,将再也见不到这个书生了,是这宝物有何不妥么?杜仙子想不出来,索性就继续沉浸在李三甲为他织造的美梦中吧。
老地方,一个人。
第二天,第三天,第一年,第二年,第十年,直到杜仙子变成了人们口中的杜十娘,杜玉薇还在一个人幻想着李三甲所说的生活,还在幻想着有朝一日李三甲身披甲衣,风光来接自己离开,只可惜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不愿醒来么?还是怕醒来心碎?
终于从那些当年年轻潇洒如今也要垂垂老矣的‘公子哥’骂骂咧咧中得知一些东西,“李三甲那小子真是走了****运,竟然娶了某个势力之女。”
杜十娘听后,没有流泪,嘴角带笑,浑浊的老眼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杜仙子,春意荡漾,多年未对镜贴红妆的杜十娘,今晚坐在镜子旁,镜中仿佛依然是当年‘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的杜仙子。
丹红晕色,蹙眉轻描,巧笑焉兮,顾盼生风,仍是眉目如画,仍是美人依旧,终于,一滴泪水,摔在浓艳的丹红里,淹没的无声无息,爱么?狠么?一切答案,都埋葬在朦胧月色下的沧澜江中。
这一晚杜十娘怒沉沧澜江,这一晚所有歌妓皆都垂泪,这一晚当年的公子哥皆都戚戚然大醉,这一晚李三甲被骂了一晚。
你听那醉人的花船上仍有琵琶唱道:‘谁道花花公子最无情,谁道有情书生知恩重?’
所以当扶苏写下‘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的时候,受到了所有花船名妓的追捧,一夜之间仿佛成了所有女性的知己,一时间扶苏的名字响遍全城,甚至每日都有一些女子去找扶苏垂泪到天明,诉说那些风尘女子之苦,当然,这难免会引来不少流言。
其中,不少公子哥就就直接称其是‘扶书’,指他靠着肚里有几斤书墨,才爬上了女子的肚皮。
不管外界怎么想,当扶苏写下那句诗词的时候,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很想念一个人,只是他也不知道想念的是谁,自嘲一笑,或许自己连李三甲都不如,哪会有人喜欢自己一个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