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迷障:我的病就是反复数钱……
于华今年30岁,是一家公司的白领,可爱的女儿上幼儿园,能干的丈夫也在一家公司上班。应该说,于华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可是,幸福的女人也会生心病。好长时间以来,于华为一个心病所缠绕,所煎熬。这一天,心灵的痛苦让于华实在难于承受,终于来到心理健康中心,落座心理咨询室。
于华开始这样诉说自己心灵的痛苦:“最近两年来,我感觉我有病了,而且,病得越来越重,哎呀,简直太痛苦了!我的病就是,就是,就是总反复数钱……”
“有钱可数,这是好事儿啊?你说反复数钱是什么意思,可以具体说说吗?”对于华颇有几分奇怪的症状,我却故作反应平淡。因为这有助于会话的深入。
见我神态平和,于华的诉说果然变得流畅了:“我反复数钱,是数丈夫钱包里的钱。丈夫在一家公司上班,我总是怀疑他交给家里的钱不对数,有机会就想数他钱包里的钱,而且数了一遍又一遍。数了一遍之后,觉得钱数应该差不多,可随后还是不放心,还得继续数。就这样,有时候会反反复复好几遍,明知没什么差错,可就是不放心。这让我感到非常痛苦,就想控制自己,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再数了,不要再数了,可是,越控制就越想数。您说我是不是真的要得精神病了?”
于华反复数钱的症状,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理透析:为了心理平衡导致强迫症状
从于华上面的症状看,可以肯定不是精神病,而是出现了强迫症。强迫症又称强迫性神经症,特征是重复出现缺乏现实意义的不合理的观念、情绪、意向和行为,虽然患者本身力图克制,却又无力摆脱,从而导致严重的内心冲突和强烈的焦虑,总起来说主要症状不外两方面,一是强迫观念,一是强迫行为。于华反复数钱的症状就是一种强迫行为。
从心理分析的角度说,强迫症状的背后往往是某种生活冲突或压力。当人在生活的某一方面遇到困扰或压力的时候,内心的冲突形成难以化解的心结,往往会转化成某种强迫观念或强迫行为。就是说,强迫症状作为一种仪式性行为,往往具有象征意义,往往背后掩盖着某种心理上的情结。也可以说,一个人出现强迫症状,往往是当事人在试图自我调节化解压力,以纠缠于某个没有实际意义的问题,来逃避实质性的问题。因此,作为心理咨询过程,仅仅做出强迫症状的诊断远远不够,还必须深入探究掩藏在强迫症状背后的心结所在。
接下来,必须弄清的问题是,于华为什么会出现反复数丈夫钱的强迫行为?
鉴于我们已经建立了较好的咨询关系,我的问题开始深入:“照刚才的诉说,你的意思是,反复数钱是对丈夫的钱不放心?这是为什么?可以讲讲你们的故事吗?”
于华犹豫了片刻之后,开始讲述他们的婚姻故事:
我把心里话全给您说了吧。我就是猜疑丈夫外面有女人,猜疑丈夫把钱给别的女人花了。每当丈夫不在家的时候,我心里总是想:丈夫在外面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如果是丈夫回来晚了,或者他们公司有什么集体活动,回来我总要刨根问底,你跟谁在一起?一起去的都有什么人?是不是有女人?是哪个女人?丈夫总是说没有女人,让我不要瞎想。有时候,丈夫解释之后我当时心里放下一些,可过不多久,又开始猜疑他外面有女人,为这还经常查看他的手机,偷听他的电话。
还有一件事儿。在我们相识之前,丈夫有过一个女友,后来他们因为性格不和分手了。为这,我也总是心里担心猜疑:那个女人是不是比我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亲密?丈夫会不会还想她?会不会还去见她?我光心里这样想还不够,还要缠住丈夫反复问:你是不是还想她,是不是还去见过她?
对我的猜疑,开始的时候丈夫对我耐心解释。后来,由于我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地,丈夫有时候也很气恼。一天,吃过晚饭了丈夫还没有回来,我又开始不放心,不由自主地翻出了丈夫的钱包,数了一遍又一遍。这时丈夫回来了,看我又翻他的钱包很不高兴:你怎么又这样?我也不高兴地说:刚才又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是不是以前的女友?丈夫听了更恼火:你问了有100遍了,你怎么总是想这些没影儿的事儿,要我怎么解释你才相信?你是不是有病!你总是这样不相信我,干脆我们分手算了!听他这样说,我也很生气:分手就分手,别以为我怕你!
我也知道,丈夫对我确实很好,我应该相信丈夫,丈夫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我就是总猜疑他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好。就为这些问题,闹得我们婚姻出现危机,闹得我自己严重失眠。现在,我都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神经了,是不是精神病了?我去医院看过医生,医生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只给我开了一些治疗失眠的药。您说,我到底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这样?吃什么药能治好我的病?
于华总猜疑丈夫跟别的女人好,这个病肯定不是医生用药可以治好的。因为这是一种心病。这种心病叫做“嫉妒妄想”,是一种认为配偶对自己不忠而另有外遇的病态信念,常常表现为对配偶的跟踪,盯梢,或是暗中检查配偶的衣物、信件、电话等,以找到配偶私通情人的证据。按照因果律,凡事有果必有因,心理活动也是这样。从心理分析的角度看,如果人的心理上出现一个症侯,心中一定有某种潜意识的活动。就是说,一个人出现嫉妒妄想,心中必有来自现实生活的隐藏于潜意识的缘由。于华总是猜疑丈夫有外遇也是这样,必有其深层的心理缘由。
那么,这个心理缘由是什么?
为了深入探究,对于华上面的问题我没有立刻回答,会话的停顿让心理咨询室里出现了片刻的沉寂。于华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别处,目光有些飘移不定。这时候,望着目光飘移的于华,我面带微笑以问代答:“我知道你肯定还有自己的故事,能继续讲给我听听吗?”
于华脸红了,迟疑片刻,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了:“既然来了,就应该信任您,我全豁出去了。您说得对,我是有自己的故事。我有一个男同事,比我大两岁,我们关系挺好,不论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他对我都很照顾。我们交往有两年了。由于我们是同路,下晚班他经常送我回家。有时候下班早了,我们还会到外面兜风,说说笑笑,很开心。但是,我保证,我们绝没有做出出格的事儿,我们最亲密的接触就是拉拉手。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我不小心路上摔倒了,他把我拉起来。当时我顺势靠在她怀里,就一会儿……但是,我们绝没有出格的事儿,真的。他也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只是对我挺关照,挺在意的……”
“他还为你花过钱,对吗?”我突然用肯定的语气地问道。
于华稍一愣神,又点头说:“是的,但不是经常的,我也不想要他的钱,他只是给我买过生日礼物……”
“你和他在一起,你花了他的钱,过后心里有过什么想法?”
“我心里也想到过,别的男人对我这样,我丈夫在外面是不是对别的女人也会这样?”于华与其说是回答我的问题,不如说是自言自语,是一种自我领悟。
至此,于华的强迫症状总算找到了根源,源于她自己的外遇。于华猜疑丈夫有外遇,从心理机制上说,是她使用了“投射作用”这种自我心理防卫机制。生活中人们常常出现这种投射心理,以自己的想法去推测别人的想法,把自己内心不能或不愿接受的欲望或想法投射到别人身上,以避免意识到那些自身的不能接受的欲望或想法,给自己带来痛苦。可以说,这种投射作用是一种心理平衡机制。在于华的潜意识里,与其说猜疑丈夫有外遇,不如说“期望”丈夫也有外遇,如此一来,丈夫和自己就半斤八两,也就维持了自我心理的平衡。
但是,这样的平衡只是表面的,短暂的,表面的平衡背后是深层的不安,短暂的平衡过后是长久的不安。于是,于华陷入嫉妒妄想的困扰。生活中,女人花男人的钱,男人为女人花钱,钱,这时候常常成了爱情的象征。而且,于华要好的男人也确实曾经这样为自己花过钱。于是,她把对丈夫的猜疑聚焦在丈夫的钱包上,反复数钱也就成了一种有象征意义的强迫行为。这其实是于华自我调节心理压力的表现,试图通过反复数丈夫的钱这样的强迫行为,来减轻自我心理压力。就是说,当她反复数丈夫的钱的时候,对丈夫的担心就压抑了对自己的自责。
这,就是于华为什么总是反复数丈夫的钱,总是猜疑丈夫对别的女人好,心理上的来龙去脉。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她有意而为,而是不由自主的潜意识里的活动。
心灵跨越:首先安顿好自己的生活
于华求助的动机很强烈,因而经过上面的咨询会话领悟得也较好:“这样说,靠吃药治不好我的病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大凡因某种心结导致的强迫症状,只要潜意识的东西上升为意识的,当事人直面自己的问题,症状往往就会逐渐消失。心理咨询实践一再表明,当事人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困扰,就会看清自己的心结。一旦看清心结所在,也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症状也就会不治而愈了。
因此,对于华的问题我再次以问代答:“我想你自己已经找到了治好心病的‘药方’,说说看,你看自己该怎么办?”
“难道,难道我和那个男人,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吗?”于华一边思考一边说。
显然,于华已经意识到要想治好自己反复数钱的心病,要想不再猜疑丈夫与别的女人好,需要先解决好自己与那个男人的关系,要先做到自己不再与别的男人好。只是还心存犹豫,还难以彻底割舍情思。于是,我们就此作了较为详尽的讨论。我肯定了于华的领悟,同时推动她自己做出决定。最后于华表示,为了婚姻,为了家庭,更为了自己,不能再犹豫徘徊了,要尽快地了断自己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于华这样的决定是令人欣慰的。因为于华只有先安顿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治好心病的最好“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