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谁是谁的彼岸花
也许是出生在寒冷冬季的缘故,他父母给他取了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韩冬。也许是出生在凉秋季节的缘故,她父母给她取了一个平凡易记的名字――梁秋。
他与她相遇在一家名叫“万紫千红”的花店,那是一个飘着落叶的秋日黄昏。
隔着花店的玻璃窗,她戴着一副有色眼镜,恬静修花的样子在他无意的一瞥间竟深深地触碰到了他的心底,一颗爱的种子悄悄地在他心床上着陆,继而生根发芽……
很顺理成章地,他走进了这家花店,随意地点了几种花,掏钱付账,然后腼腆地送到她的手上,再然后头也不敢抬地快步走出这家花店。
她凭着感觉转身朝他的背影看去,有色眼镜遮掩下的两眼虽黯淡无光,却可以感觉得到她嘴角那一丝的一闪而过甜蜜笑容。
爱情的感觉有时候是那样的来势汹汹与莫可名状,仅仅只是那一个黄昏里无意的一次萍水相逢,他便不可自拔地陷入了对她的深情爱恋中,尽管他对她的了解还不多。
随后的日子里,他天天都会到花店去买花送给她,然后互相聊聊每天的生活见闻。她能感觉得到他是一个心情忧郁的人,一个有故事的人,可她从来不会主动去问他的过去,尽管她一直都很想知道。她不是一个善于倾诉和提问的人,她喜欢安静地、淡然地聆听――聆听他口中说出的任何言语。
在恋上她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知道她是一名后天双目失明的女孩,他一直以为那副有色眼镜只是一副近视眼镜,加之她的生活自理能力实在太强了,若不摘下她的眼镜细心看,很难看出她是一名残疾人。
他与她初遇后的第三个月,他第一次郑重地向她表白了。
她虽然爱他,却还是装作漫不经心地拒绝了他。
他执着地为她守候。
之后的两个月,对他浓烈的爱在她的心里肆无忌惮地泛滥,她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心了。于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摘下了那副有色眼镜,告诉他她是一名盲女。
一阵揪心的感觉瞬间在他的全身蔓延开来,如千支针同时扎在心头般生疼着、挣扎着。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拥她入怀,紧紧地抱着她。他和她第一次如此亲密地相拥在一起,彼此清晰地听着来自对方如鹿撞般的心跳声,静静地感受着彼此对对方的那份爱与恋。
后来,随着彼此了解的加深,他知道在他之前一直有另一个男人在生活上照顾着她的起居饮食。他们相互依靠,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的时间。
这让他觉得一阵阵的五雷轰顶,一种被打击的受挫感顷刻萦绕他全身的每条神经。他那么的爱她,一直觉得她是洁白无瑕的,但事实却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酸……
他为此感到很受伤,他开始挣扎,想逃,却无力,也不想。
她也知道他之前一直深情地爱着一个叫“栀子花”的女孩,还知道他跟“栀子花”那段曾经甜蜜幸福的爱情故事。
这让她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一种酸溜溜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
她为此感到很心酸,她也想过离开,却发现总是离不开。
爱一旦萌芽,就不再受人的理智控制了。
他想好好地爱她,给她幸福,让她快乐,虽然知道她只能在黑暗中感受他对她的爱与恋。可事与愿违,他和她总会在不经意间莫名其妙地因第三者而争吵。
几番的争吵、几番的反复、几番的徘徊、几番的挣扎,他和她都感到累了,想转身逃开,却都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离不开对方了。但是他和她相处在一起的时候都明显感觉到彼此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温馨和甜蜜,更多的时候像两只刺猬在相互爱并伤害着。
她知道他一直在意她的残疾,尽管他嘴上没说。为了他,她突然萌生了出国动手术治愈失明的双眼的念头,尽管她知道这种手术的风险很高,弄不好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但她顾不了那么多,她只想可以好好地看他,哪怕只是一眼,然后记住他的样子,她不想总在黑暗中去感受他,也不想他在她残疾的不完美中经常犹豫和挣扎。
他在对手术作了一番风险预测评估后,坚决反对她去做这种手术。
她任性而义无反顾地选择到国外去做这种手术。
半年后,她失明的双眼终于康复了。
当她第一次在春暖花开的阳光下看到他时,才发现那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呼吸和温存已经难寻其迹了,她不知道究竟是失明的双眼欺骗了她的感觉还是黑暗中的朦胧美化了这份感觉?
他和她的爱情,也许只是对方生命中的一朵“彼岸花”――花开海角与天涯,虽爱得炽热浓烈,却终生相隔彼岸,把芬芳留给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