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笙以九合铃为引,不远不近地跟着遥黎,当他察觉到几人并没有和遥黎在一起时,便加快了速度。
等他隐隐可以感觉到遥黎灵力的波动时,走过去,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只有一个小孩儿呆呆地望着某处。
扶笙皱眉,走到慕风泽面前,问道:“你见过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吗?她刚才就在这里……”
慕风泽从怔忡之间回过神,默默地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平静的水面。
“你在看什么?”扶笙忍不住问道。
“她……,那个珠子……,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慕风泽断断续续地开口。
扶笙听得糊涂,他声音本来就小,又如此不成词句,一时半会儿实在不能理解。
“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声音,扶笙回过头,是陆陵以及一同前来的穆隐和浆糊。
没等他开口,一旁的浆糊就先说话了:“她刚刚还在这里,似乎是突然不见的……”
“你能找到她现在的位置吗?”穆隐问。
“我试试看。”再次取出天鉴录,片刻后,眉头越皱越深,竟然一无所获,难道是他?
浆糊摇了摇头,陆陵脸上现出着急之色。
“他见过阿黎。”扶笙指着另一边的慕风泽。
这时舒言也寻了过来,心急之下,扶笙也没有在意不见踪影的修竹。
穆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浆糊,后者点点头,朝慕风泽走去。
“你见过她对吗?”浆糊问道。
慕风泽点头,似乎想说些什么。
“现在闭上眼睛,我会看到你所看见的……”浆糊的声音带着某种莫名的蛊惑力,慕风泽配合地轻闭双眼。
浆糊划破手指,一滴血悬在浆糊伸出的食指和慕风泽的眉心之间,与此同时穆隐的一道结界将众人围绕在内,在穆隐的示意下,几人在特定的位置坐下,慕风泽的经历通过浆糊呈现在每个人的面前……
两人静静地坐在河岸看着升起又消散的烟花,眸中明灭变换。
没过多久,遥黎就把慕风泽给她的那颗紫色的珠子拿了出来,好奇地看着,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还放在鼻翼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能够换两根糖葫芦吗?”
慕风泽翻了一个白眼,面色微赫:“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珠子的来历,不过既然是父……父亲特意给我的,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他坚定地说。
“那么珍贵的话,你还是拿回去吧……”遥黎把珠子递过去,慕风泽头一偏,不去看它。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哦,对了,你有没有发现这珠子里还藏着一朵花,这是我偶然发现的,没有别人知道。”慕风泽神神秘秘地说,很是兴奋。
“是吗?”遥黎也来了兴致,凑近了去看,但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她在慕风泽无比惊讶的目光中用灵火照亮……
“你,你是妖怪吗……”其实他一点都不害怕,至于声音有些颤抖,他也说不清那种感觉是什么,激动?或是兴奋?可是为什么呢?他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他。
遥黎本想开个玩笑,但想到他年纪不大,被吓着了不太好,便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不是妖啊,不过也不是人啦,属于另一个空间的另一个种族,而且很多妖都不会害人的,不要道听途说……”
“另一个空间吗……你会回去的吧?”
“是啊……”不知想到了什么,遥黎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花灯节过后就会离开京都,在凡世的其他地方游玩一番就会回去了……”
一小段沉默之后,原本认真盯着那颗珠子的遥黎惊奇地大叫起来:“真的有!”
“我没骗你吧。”说着,也凑了过去。
就在两人都目不转睛地审视其中的“花”时,那颗珠子竟然消失了,慕风泽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因为他看到那株他所见到的花正在遥黎的眼睛里,或者说她的整只眼睛都变成了那颗珠子……
慕风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完全束手无策。遥黎也不说话,反而闭上双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她的表情,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突然出现在那里,一前一后,直接向遥黎走去。
“你们是谁?”慕风泽拦在他们面前。
“我要带她走……”皇千羽缓缓开口,声音虽不凌厉,却也不容置疑。
慕风泽不再阻拦,直觉告诉他或许只有这样做才是最好的,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她的眼睛……”
“没事的。谢谢你了……”皇千羽越过他,将遥黎抱起来,她却恍若未觉,依旧紧闭着双眸。
“谢我?为什么……”
皇千羽笑而不言,冲另一人点点头,便离开了这里,河岸只留下慕风泽一人……
浆糊把手收回,第一个睁开了眼睛,他还在思索,刚才看见的另一个人是白若流,一定是,欣喜之余,不禁猜测起他的目的来,莫名其妙地消失,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他到底想做什么,浆糊越来越看不懂了。
他原是知晓白若流的计划的,但现在看来,白若流似乎已经没有挑起大战的意图,那么他今天出现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周围几人也相继睁开眼睛,扶笙喃喃道:“流默?”
“流默?”离他最近的舒言反问道。
扶笙摇头又点头,虽然样貌服饰不同,但那种存在于骨血中的气质无法模仿,这些年来,他也算得上是比较了解流默的人了,所以在看到那个影子的第一眼就认定他是流默……
结界外,春掩湖的河灯三三两两地漂来,扶笙看着那些飘摇不定的河灯,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逝,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联系了起来……,那个时候,你想说的是什么,阿黎?
“扶笙!”舒言猛地拍了一把他的肩:“你刚才一直在念着‘落渊’,是想到什么了吗?”
“落渊!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浆糊大喊道,不再束缚自己的妖力,将几人围了起来,慕风泽也看着他,还有些期待,但浆糊并没有理会他的请求,那里并不适合他现在的凡人之身存在。
“……,那就拜托你们了。”慕风泽妥协道,虽然皇千羽告诉他并不是那颗珠子的错,但是事情肯定和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他做不到父皇所说的漠视,只能选择寄希望于他们。
待几人离开后,没过多久,那些侍从就找了过来,慕风泽看着那些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在心底讽刺一笑,便跟着他们回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谁也无法逃脱,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
落渊,迷迭谷。
被皇千羽和白若流带到这里的遥黎缓缓睁开了眼睛,右眼中紫色的瞳仁泛着温和的光,并不显得妖冶,左眼则呈现出碧色,眸中倒映着修竹的身影……
“你不是哥哥。”遥黎不慌不乱,也许现在的她被称作月倾离更为合适。
“我是陌,精灵族的守护使,现在你的面前有两条路,第一,夺回凡世的所属地;第二放弃一切,不再理会精灵族的一切事务。公主殿下,你的选择是什么?”陌说话的时候很淡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不过也是,作为守护使的这数万年来,他只在精灵族有巨大动荡时期才会出现,为他们指名一个方向后,便会继续沉睡或者到其他的空间游历,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选择前者。作为守护使,必须保持最为清醒理智的思维,不得受到外界干扰,所以除了与其他守护使有联系之外,不会与外人有多余的沟通,正因为这样,他才选择沉睡,这也是大多数守护使的选择,唯有如此才会保持心的沉静。
倾离认真地思索片刻,轻轻摇了摇头:“这两条路我都不选,我选择进入灵脉……”
“白若流布的局已经无法逆转,你这么做是打算满足他的愿望吗?那个时候,人类必将……”陌看着倾离平静的表情,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如此,这是你的选择吗,你不会后悔?”
倾离笑了,很开心的笑着:“如果这么做能够让人类与精灵族和平相处,又有什么关系呢?父亲母亲早该这么做的,那样的话,精灵族应该会更加兴盛吧,也不至于存在这几百年的困苦……”
“不要……”皇千羽伸手去拉她,倾离回过头,眼神中写满了坚定:“对不起,再耽搁下去,浮屠阵起,一切都没有挽回的可能了,如果真是那样,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已经有太多的人因之而死,我不能……”
“我又该如何做才能再次看着你步入死途而无动于衷呢?!”皇千羽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我带你来这里是让你选择第二条路的,你知道你现在选的那条的结果吗?你的确会进入灵脉,也能阻止浮屠,甚至救回了几个已死之人,但是你呢,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的……”倾离淡淡地说。
皇千羽愣在原地。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就像我知道也许现在的我在真实世界里并不存在一样,精灵族的神迹之一‘朝露’被我继承了,所以我能发现很多东西,而作为‘将离’继承者的美人叔叔,应该也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吧。”月倾离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白若流身上。
“是啊。”美人叔叔?呵,你还记得啊,可是那时的容析已经变成了现在的白若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