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走出弥萝园的时候,花茗急匆匆地赶来,把一个乳白色的晶石送给了她。
“这是什么?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遥黎好奇地问。
花茗急促地呼吸几下,平静下来:“是百花香凝结的晶状物,有很好的安神作用,但是不要喝用它泡的水,因人不同,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不同的结果?比如?”
“比如有可能会失去某一段记忆……”
“失去,记忆?”
“嗯。”花茗轻轻地点头:“因为里面有无忧花,其实,所有的结果都是花的效用造成的,而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所以有没有什么后果,或者后果怎样都是不确定的。不过,放进这个簪笼里就不用担心啦,喏。”
花茗取过遥黎手里的百花香晶,把它扣进一个十兰结中,重新放回她的手上。
“我来帮你系好。”流默将那一篮花瓣放在石栏上,从遥黎的手中接过百花香晶,将一条极细的浅绿色丝状物穿了过去,很小心地把它系在她的前额。
遥黎只觉得一片温凉,没有一点冰冷的感觉,神思也清明了许多,不禁赞叹起来。
将离之时,花茗嘱咐她不要把精灵存在于此的事情告诉他人,毕竟,如果彻底破坏了培护的花,也是会间接地伤害到精灵。
“我们走吧?”流默的目光落在天际即将消逝的最后一丝光芒。
“我记住了,日后,我会来看你的。”走出了好一段距离,遥黎再次挥手告别,转身快步跟上流默的脚步。
每一句承诺在说出的那一刻都是真心的,至于后来是否能够履行,却又受到多重条件的影响。应该庆幸,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说过这些真话。
*
天色完全暗淡下来。没有星子的幽冥的夜,东方的上弦月如一道喜笑的眉,整个幽冥被这淡淡的月色笼罩。
殿中的灯火,以及道路亭台周边的月光石都在散发着自己的光芒。或明或暗,或暖和凉,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这片大地送上光明。
遥黎倚在栏杆上,仰着头看着无尽的夜空,风中不时地飘来一阵阵点心的香甜味道。
她静坐在那里,仿佛完全融进了这个世界,如果不靠近,就无法发现她的存在。
“……,遥黎,这些已经做好了,可以把它拿给扶笙。”流默从雕花的窗户处探出头来,说到。
“好啊,不一起去吗?”她轻巧地跳下来,一把接过那装有点心的食盒。
流默浅笑:“你先去吧,你要吃的那些还没有做好。”
听到这,她的眉眼中都流露出笑意,呵呵一笑,提着食盒快速离开:“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她匆匆忙忙的样子,流默略带无奈地摇摇头,突然间瞥到倒映在水中的嘴角挂着的笑容,微微有些发愣,心中默道:“自己今天似乎笑了太多呢。”
抬眼看了看静谧的夜色,又专心的去做糕点,只是那抹笑容悄然隐去,了无痕迹。
*
“喂!”
遥黎悄悄地走到流默的背后,大叫一声,准备偷偷地拍他的肩膀,吓吓他。
可是,她好像忘记了扶笙之前所说的话,流默很强很强。
所以现在,在她的手碰到流默的左肩之前,就被他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轻松挡下。
“哈,哈哈……”遥黎略有尴尬地笑笑。
流默把手拿开,紧盯着微微冒着热气的竹笼,随意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扶笙呢?”
“他啊,”遥黎从窗户跳了出去,坐在栏杆上,两脚一前一后的踢动着,眼睛也看着那竹笼:“他好像很忙,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就跑回来了,不过已经把点心拿给他了。这个,什么时候能做好啊?”
“很快。”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听到遥黎带有落寞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我话太多,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说那么多无用的话会让你觉得很烦吧。可能,是我太想要找个人聊聊天了。无论是扶笙,还是其他人,他们,他们从来都不能真正理解我所想的。有的时候,我能听到那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和别人有不一样的感受,在他们的眼里,我就会变成一个奇怪的存在。他们就会开玩笑,即便我知道那是玩笑,可是一次次地,我还是会当真。就好像,他们真的那么讨厌我。我努力去做的像他们一样,真的好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一个人呆在竺玉楼里,反而觉得更轻松。我想离开这里,或许该说逃离,可是又不想让阿玉和铃铛难过,他们对我那么好,我不能自私地抛下他们,不能。”
遥黎抬起头,大笑起来:“流默,我说的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希望不会给你带来困扰。……。哈,若是真的不想,就不应该告诉你了,果然我还是那么自私呢。对不起了。”
圣香说的,我不会再让自己难过,究竟是一种豁达,还是诅咒?
遥黎从栏杆上跳下离开,流默始终没有说话,他掀开竹笼,糕点刚刚蒸好,只是现在,恐怕没有人要吃了。
他左手紧紧攥起,骨节处泛着青白色,闭上眼睛却无法忽略刚才她的神情和语气,两次,他都不能前去安慰。第一次是知晓她并不记得自己,过分的举止可能会让她困扰,可这第二次,却是不得不看着她难过,这也是为了她好。
这也是为了她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