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男人点了点头,林洋打着了手电筒,沿着黑暗的公路向前走着。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各自的心事。走了大约2公里,发现了一个亮着灯的加油站。
这是一个很小的加油站,一个窗口亮着昏黄的灯光,一个男人坐在窗前打着瞌睡。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小小的加油站,像是一朵小黄花绽放在黑暗里,愈显阴森。
走到加油站里面,林洋忽然愣住了,这个加油站不久前他来过。他发觉自己绕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这里。这条路不是通往广山水库的,这条路是刚才他过来时走的路,他再一次走错岔路口了。
男人们在加油站买完汽油以后,他们沿着路又走了回去。可能刚才那个故事的恐怖和林洋的愤怒使几个男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大家沉默地在黑暗的公路中向车子的方向走回去。
沉默使这段公路变得特别地漫长。如同蝉声使夏日变得更加炎热一样。三个男人走到一个巨大的石头前,不约而同地站住了。这里是刚才停车的地方,可是现在这个地方空空如也,出租车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林洋将手电向身后晃了晃,看到了加油站的牌子,没有错,就是这里。可是三个人却看不到车子。
林洋急了,道:“车呢?我的车呢?”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向四周散去,没有回音,没有回应。老陈吸了一口冷气:“难道有人把汽车偷走了?”“不会吧,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偷出租车。”瘦小男人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是很在意,还是在刻意强调着什么,不过此刻,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笑。林洋拿起了手电筒,在地上映了映,他看到路面上,有一串车轮的痕迹,向他们刚才路过岔口方向延伸过去。他道:“地上有车轮的印子,是有人开走了,有人把汽车又开回去了。”林洋看着其他两个人急切地喊道:“追!快追!一定要把我的车追回来!”
几个男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沿着车轮的印记向前跑着。手电筒的光一闪一闪的,看不到三个男人的表情。林洋急了,他是真急了,他一边跑一边骂着。男人们追到刚才路过的岔路口,也就是长着奇怪大树的岔路口时,他们看到出租车安静地停在那棵大树下,像那个在树下等待搭车的女人。林洋冲上去检查了一遍汽车,愣住了。此时恐惧就像随时脱笼而出的野兽,不安地在林洋身体里肆虐着,他扭头对两个男人道:“汽车没有被打开过,车还是锁着的。”老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说什么?”“车门没有被人撬开过的痕迹。而且这车只有我有钥匙。”“怎么可能,没有外人撬开,那么汽车被谁开到这里来的?”没有人说话,准确地说是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黑夜神秘莫测地笼罩着这三个人,安静得仿佛是一个怪异的梦境。此刻梦中的三人是渴望清醒,还是希望梦境继续?
林洋将买来的汽油倒进了汽车的油箱里,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发动了车子。另外两个人还是没有说话。这次开得非常快,车子又开到了刚才的岔路口,林洋又愣住了,奇怪,他明明记得这是个三岔路口,怎么现在变成了四条岔路?已经两次迷路了,那么这次走哪个路口?林洋犹豫起来,他忽然有种感觉,不管自己选择走哪个路口,肯定还是错的。也许永远都走不到广山水库去了。怎么会这样,就在刚才自己已经去过广山水库了一趟了,也没有走错路口。可是现在怎么就会走错呢?林洋觉得自己作不了这样的选择了,他已经恐惧得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今天太邪门了,还是赶紧找到个有人烟的地方吧。
林洋正犹豫着,瘦小男人伸出手,指了指一个路口,还是那第二个路口。林洋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指路的姿势讨厌。他再一次采取无视瘦小男人的指路,把车开到第四个路口上去了。瘦小男人见到林洋还是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他又嘿嘿地笑了一下。
车子安静地在公路上行驶着,车里面的三个男人都想着心事,没有人说话。老陈忽然道:“我的行李袋的拉链怎么开了?你们谁动过我的行李袋?”林洋听到他的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起来,像是冬日寒风里的树枝一样颤抖着。林洋冷冷道:“我们一直都在一起,行李袋也一直在你身边,我们要是动你的行李袋你一定可以看到的。怎么了?你丢东西了?”瘦小男人似有所指地嘿嘿轻笑了一声。老陈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没有丢东西,我也知道,你们不可能动我的行李袋。”他这时,因为恐惧,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所……所以……我才害怕……”老陈又道:“而且……刚才,应该没有其他人进过这辆车,这辆车却被开回去了,你……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外人没进来……究竟是谁将这车从我们下车的地方开到了那棵树下的……”他顿了一顿:“你……没打开,他没打开,我也没打开,旅行袋的拉链是谁打开的呢?”老陈的话语因为恐惧而变得结结巴巴,完整的话语被切成一段一段,如同贴在墙上的干涸泥巴,一块一块向下掉着。车厢里又沉默了起来,恐惧像是一块透明的琥珀包围了三个男人,像是凝固住了三只虫子。
过了片刻,瘦小男人的声音像是一个锤子一样打碎了这块宁静又恐惧的琥珀。瘦小男人嘿嘿笑了两声,道:“看来这个氛围比较适合讲公路上的第二个传说,第二个传说的名字叫――鬼开车。”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林洋和老陈都没有反对男人讲第二个故事,可能是车内这种宁静的气氛太诡异了,诡异得让三个人浑身都不舒服,大家都需要有人来打破这样的宁静。瘦小男人道:“鬼开车的故事很简单。以前,有一个结了婚的男人,这个男人很有钱,但是他的钱却来自他的老婆。有一天,他老婆发现自己家里的保险箱被人打开了,里面的钱不翼而飞。”
林洋和老陈都静静的听着,瘦小男人看了看两个人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又继续道:“他老婆是个聪明人,发现钱不见了之后,并没有问过自己丈夫这些钱那里去了,因为她知道丈夫给她准备的答案肯定是谎言,而是找人开始调查。慢慢地,调查的结果出来了,老婆发现了这个男人的很多秘密,那是有钱人常干的事情,通常和一些年轻漂亮的女人有关。男人见事情败露,选择了很极端的方式来掩盖事实,一天晚上,男人在老婆的茶里放了半包老鼠药。”
这时,林洋忽然插了一句,他道:“可是,那保险柜里的钱哪里去了?”老陈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苍白,开口想要说什么,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又闭上了嘴。瘦小男人嘿嘿轻笑了一声,道:“这钱和我们的故事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瘦小男人又道:“老婆死了以后,这个男人必须把尸体解决掉,于是他想起了他居住城市郊区的一个广山水库。对,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我们正在通往终点的路上。”
此刻,瘦小男人故意顿了顿,轻笑了两声,似在等待两人的反应,然后继续讲道:“那男人就想着,如果把尸体绑上石头沉入水库里,那么这个尸体永远都不会浮上来,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尸体在那里,也就没有人知道事实的真相。”瘦小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林洋和老陈都没有说话,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他们的脸色。“男人将自己的老婆的尸体装进了一个大大的旅行袋里,那个旅行袋很大,就像你这个旅行袋一样,大的不得了。总之,他把大大的旅行袋放在汽车的后排座上,在当天晚上开着车向水库出发。那天路上发生了一些很平常的事情,我们略过不提,只说重点……”
瘦小男人又沉默了一下,这时,老陈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像是被人抓住了心脏一样。瘦小男人又道:“总之,男人的车开在半路的时候,没有汽油了。没办法,男人只好下了车,走路去几公里外的加油站来买些汽油。当他买完汽油回来,却发现,车子不见了,不知道被什么人开走了……”车厢里一片沉默,只有老陈急促的呼吸声。车依旧在公路上跑着,公路两边,黑暗中的轮廓像一张张绝望的脸,在向车子前进的反方向飞驰着。
瘦小男人继续道:“这个男人开始追,拼命沿着车轮的痕迹追,他追了一段路以后。还是找不到。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他忽然看到有一辆汽车正向他驶来,在他身边停住,正是他不见了的车。他听到开车的人说:‘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你半天了,快上车一起走吧。’他从车窗看进去,看到他老婆面色苍白的坐在驾驶室里,冲着他温柔地笑着。而后排座上旅行袋,本来拉得很紧的拉链已经被打开了。他终于明白了,在他去买汽油的时候,是他老婆从旅行袋里爬了出来,把车开走了。”
这时,车厢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音都听不到,好像车厢里面三个男人都不存在一样。瘦小男人又嘿嘿怪笑一声,轻轻道:“听了这个故事,你们也应该明白是谁把我们的车开走了吧……”老陈尖叫了起来,他像是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狗一样大声尖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