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低沉的云雾中朦朦胧胧,黑暗的山路崎岖蜿蜒着,在山腰上打了几个回环,直通向山顶。格蕾丝稳稳地走在月光照耀不到的树林间,她的手上已将换成了安装了声音抑制器的A-762。在她的身后是五个保护着阿曼达深一脚浅一脚,依靠着夜视仪才勉强找到路的属下。
在山腰之上,人世间的喧闹像是幻觉一般。看着远处黑暗之中的村庄格蕾丝很难相信那居然是一个恐怖组织的基地。如同阿富汗所有的普通村庄一样,这个村庄中大多都是用晾晒干的泥砖堆砌起来的土房子,上面用不知名的植被草草的盖了一层充当屋顶,让格蕾丝觉得自己突然回到了一个世纪之前。这里的平民房屋似乎自从英国人在十九世纪入侵之后就没有改变过,外界的文明没能进来,而外界的武器却蜂拥而至,这里的武装人员手中的武器更新换代,可是持有武器的人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消瘦,一如既往地戴着头巾蓄着胡子,穿着阿富汗的长袍,并且一如既往的用怀着敌意的眼光审视着每一个外国人。
时光在外界雕刻着,凿去了一层层的腐朽,露出了新的美丽,而阿富汗却像是永远无法用刻刀修整的刚体,它拒绝革新,梗着脖子饿着肚子对抗着每一个国家,不论是心怀善意还是心怀恶意。当中国人为他们重修巴米扬大佛的时候,有塔利班追杀中国人,拿着当年从中国进口的武器;当美国人巡逻街头维护治安时,有塔利班袭击美国人,用着当年美国人支援的武器;当苏联人入侵阿富汗时,有民兵埋伏苏联人,用着苏联的盟国运来的武器;当英国人入侵阿富汗时,有部落武装对抗英国人,用着从英国商人手中买来的武器和祖传的弯刀。
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存着尚武的民族,这恐怕是他们最大的不幸。
对于一个尚武的民族,能够征服他们的只有血与火,只有杀戮和战斗力。然而不幸的是,在这片他们熟悉的土地上进行有限度的作战是永远达不到斩草除根,征服这个国家的目的的。恐怖袭击还是会有,而且随着美军的入驻会越来越频繁。美军秉承着一贯思想在当地设立医院,设立学校,想要从思想上改变这个贫穷的国家,让他们走向民主的道路。的确,美军小范围内成功了,但是在塔利班武装的盘踞区,甚至在有塔利班武装零星出现的地方都没有人敢私下里表示自己欣赏美国的做法,因为有塔利班。
格蕾丝赶紧摇了摇头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在安全的地方怎么想都可以,但是现在她是领队,要以完成长官下达的任务为第一任务,这容不得她分神。
格蕾丝扫视着周围,寻找着上山的路线。最好的狙击点在山顶,敌人没有能打到自己的武器,而自己又能拥有广阔的射界。可是问题就来了,怎么上去?
山路在山腰上绕了几个大圈,然后就没有能够攀登的地方了,格蕾丝把背后的M40A3取下来,观察了一下远方的村庄,似乎视野也不错。现在才一点四十五分,她还有充足的时间布置阵地,也许再找一个更好的狙击点也可以。想着,她看了下后面的属下和阿曼达,他们似乎不是太累,至少没有拼命喘息。打了个跟上的手势,格蕾丝端起A-762继续向着山上爬去。
爬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爬山体疏松的山更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格蕾丝一边提防着不知有没有的敌人,一边提防着脚下的路。
突然,她红色的眸子猛地一缩。
“停下。”格蕾丝对着麦克风中轻声说道,后面的六个人随即停住得脚步,成圆形将阿曼达包在中间,紧张的端着枪搜索着四周的蛛丝马迹。
在格蕾丝面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一群羊,一群山羊,这很不正常。
阿富汗的山羊是贵重物品,哪怕是野生的也会被牧羊人当做自己的财产带走,如果这里有山羊,那么一定有牧羊人,关键是这个牧羊人在哪里?
格蕾丝的心脏在砰砰乱跳,她的脸上出现了诱人的红晕,但那血红色的眼眸里透露出的却是冰冷。别人不知道不代表格蕾丝不知道,历代特种部队被敌人全歼最大的原因就是被敌人抓到了踪迹,之所以会被抓到踪迹就是因为被隐藏在暗处的探子发现了。在阿富汗,任何一个战友以外的人都可能是探子,他们也许有着商人,工人,白领,孩子又或者牧羊人的身份,却都改变不了他们的本质。
格蕾丝不确定那个不知道在何处的牧羊人是不是探子,但是她必须把那个人控制住,如果那个人有通讯器或者武器就直接杀掉他。她不能冒着暴露位置的风险去附和政客的要求,对于政客而言这只是一件丑闻,但是对于自己和属下而言,这是攸关性命的大事。
落叶被踩踏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格蕾丝和帕克随即将枪口调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落叶间,一个典型的阿富汗人正在向着羊群走去,在他的腰间别着一个传呼机。他的衣服明显很陈旧,但却洗的很干净,而那个手机却是全新的,对于一个穿着如此陈旧却带着相比较而言高档的手机的人,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帕克,搜索一下附近有没有其他敌人。”格蕾丝轻声说着,把A-762背回背上,从左腿上拔出了三棱军刺。即便有声音抑制器,枪声也可能传到一百米外,而探子很可能不止一个。如果有风的话格蕾丝或许还会用枪,但现在绝对不会,她必须安静的处理掉这个探子。
跟在后面的阿曼达此刻已经上来了,她正在拍摄那个牧羊人,“格蕾丝少尉,你要干什么!”看着格蕾丝抽出吓人的军刺,阿曼达手中的录像设备不由得抖了一下。
“关掉所有摄像设备。”格蕾丝冷声说道,眼睛紧紧地盯着已经坐下的牧羊人,他正摆弄着手机,但是没有使用。按照刚刚下发的交战准则,格蕾丝的计划是非法的,除非她能让对方先使用致命武器或者展示出威胁。因而她不能留下实际证据。
“不行,少尉,你这是违法的!”这个头一次上前线的记者似乎还以为自己是在法治社会里,丝毫没有意识到当她走出基地的一刻就进入了法外之地。
格蕾丝皱了皱眉头,她最讨厌不听话的部下,关键这记者不是她的部下。“杰克逊。”格蕾丝轻声说了一句,下面一直听着的杰克逊心领神会,不管阿曼达的反抗坚决的把她按倒在地关掉了摄像机。
“长官,就这一个。”帕克沉着的声音通过耳机传了过来。“盯住他,如果他发现了立刻干掉他。”格蕾丝说着卸下了背上的武器。她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不给手枪配上声音抑制器,这样事情会容易得多。
拿着三棱军刺,格蕾丝悄悄地绕到了探子的背后随即猛地冲了出来,三棱军刺刺入了那个人的第一和第二节颈椎之间,转瞬间那个还再摆弄着手机的大胡子失去了生机。但丁和常熟练地按照之前的演练拿出工兵铲在地上挖坑,格蕾丝则掏出那个人的手机,把电池卸掉拔下手机卡折断扔在刚刚挖好的坑里。
不远处,杰森和帕克警戒着,被杰克逊捂着嘴按在地上挣扎着的阿曼达身体一怔,一脸惊恐的看着三个暴力分子在格蕾丝的命令下掩埋尸体,处理痕迹。她那一脸崩溃的样子像是一个被绑架的少女一样。